第24章

  “无论你相不相信,这都是你唯一的活路。”楚玄铮起身准备出去,他忽然停顿住了,扭头看向沈词,道:“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待楚玄铮离开,房门关上,沈词这才反应过来,他哈哈大笑。
  而在御书房内,楚玄铮将两块玉佩放在了面前,一块是沈诗给他的,一块是沈词给他的,看品相的确是沈词给他的那块要更好,但这块不小,和对方口中“小玉石”完全不符。
  楚玄铮把玩着这块玉佩,正准备丢到一旁,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居然会去看看沈词给自己的玉佩是否是当年的那块小玉石。
  可他又有一瞬间说不出的异样感,他以为……
  “砰。”他将玉佩丢到了一旁,翻身上床歇息,不再去想这些。
  可梦里,却梦到沈词死了。
  楚玄铮是满身大汗骤然惊醒的,他坐在床上,极速喘气,脑海里都是沈词那句“我梦到我死了,你哭得肝肠寸断,要为我殉情”。
  第23章
  晚上睡不着的楚玄铮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沈词这边,他站在外面,能听到里面传来沈词阵阵压抑着的咳嗽声。
  这和当年沈诗准备前往北疆之间的景象实在是太像了,那时候身为太子的他就站在外面,听着里面沈诗的咳嗽声,然后第二日,沈诗便只身前往北疆,而在他临出发前,他们二人还因为意见不合争吵了起来。
  他本以为这些矛盾可以等沈诗回来之后再解决,却不想等到的只是沈诗的死讯。
  忽然,本该紧闭着的房门骤然推开,里面的人似乎也没想到楚玄铮就在外面,两人对视了一眼后,沈词的脸上带了一层笑意,道:“以前是我半夜前往南郊别院,如今倒是反过来了。”
  “你闭嘴。”提起“南郊别院”四个字就足以让楚玄铮感觉到厌烦了,他有些懊恼自己怎么会把沈词和沈诗放在一起比较,这两兄弟除了长得相似之外,还有什么地方是一样的?
  他这话里满含不耐,沈词笑脸盈盈,仿佛听不出来楚玄铮的不耐烦,只是唇角微扬道:“季明前应该将那些话一五一十都告诉你了,相不相信都在于你,只是我很好奇,如今的沈诗不过是个傻子,他对你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你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将他从北疆带回来吗?”
  “是。”楚玄铮平静道:“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明白自幼长大的情谊的。”
  不会明白?
  沈词缓缓吐出口气,他比谁都明白。
  楚玄铮并未在这里待多久,似乎看沈词一眼都觉得难受,转身离开后独留下沈词一人靠在门边。
  他看着楚玄铮离开的背影,眼神微微放空,仿佛是在透过楚玄铮,看另一个人。
  “沈诗?”沈词唇角忽而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愉悦的弧度,眼神微冷道:“就算去了北疆,你也带不回他。”
  他微微歪着脑袋,神情透着嘲讽,目光冰冷,早已看到既定的结局了。
  ……
  天牢之中,六皇子还被关押者,但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当看到沈词的模样时,六皇子的目光里满是诧异,他猛的上前,将沈词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道:“你居然毫发无损?不应该啊,你都那么对他了,他能忍你?”
  “六殿下。”沈词微微躬身,神情谦卑,道:“看到你无恙,我便放心了,只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询问一二。”
  “什么?”六皇子问道。
  先帝驾崩,新帝登基,但是先帝也下旨留其他几个儿子一条性命,因而楚玄铮干脆把其中最能闹腾的六皇子关了起来。
  他不会杀了六皇子,但也不会让对方活得安生。
  “前几日您是否派人去了围场刺杀新帝?”沈词的声音很低,目光落在六皇子的脸上,似乎是在观察对方到底会不会说谎。
  而六皇子眼底却闪过了一丝惊讶,他瞪大眼睛,而后又恢复如初,哈哈大笑起来,道:“楚玄铮遇刺了?看来这太子登基也不得民心了,第一次围猎就被刺杀。”
  “不是你?”沈词问道。
  “若是我的话,他还有命在吗?”说到这里,六皇子又微微一顿,他看向了沈词,忽然反应过来,叹了口气道:“哦对,差点忘了你,有你在……估计他楚玄铮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他的语气里透着毫不掩饰的遗憾。
  六皇子一向如此,沈词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对这位六殿下的脾气秉性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他微微垂眸,道:“殿下身边可有一位暗卫,脸上有一道红色疤痕?”
  六皇子大势已去,他也清楚自己无力翻身了,斜睨了一眼沈词,看到对方额角的疤痕,苍白的脸色,忽然笑了一声,道:“你离开我之后,过得也不好,看来楚玄铮是记恨上你了,不过说来好笑,你我二人都是不被看中的棋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我才是同一类人,同病相怜。”
  他没有直接回答沈词的问题,反倒是闲扯了许多话,直到沈词已经没有时间和他耽搁了,他才忽然道:“别的不说,至少我从来没有骗过你,行舟,我身边的暗卫,你都认识。”
  沈词的脚步微微一顿,而后盖着斗篷,离开了这里。
  不足一盏茶的时间,这里的对话便传到了另一个人的耳中,楚玄铮在听到“脸上有一道红色疤痕的暗卫”时,眼神微微一动,而后挥手让对方退下。
  没一会儿,暗卫统领便从角落里走出来跪在了地上,小心翼翼道:“是属下没有藏好,被沈二公子看到了脸。”
  “无碍。”楚玄铮摆了摆手,他语气平静,随手批改奏折,道:“不是大事。”
  这位跟在楚玄铮身边的暗卫首领脸上正是有一条红色疤痕,若是沈词在这里,便能认出这便是之前将楚玄铮逼下山崖,又在围场暗杀新帝的那位刺客。
  沈词和楚玄铮之间暗潮涌动,谁也不肯后退一步,最后还是沈词妥协了,因为他的毒的确不能拖下去了,再拖下去,就是大罗神仙来也救不了他。
  可沈词还不想死。
  *
  新帝登基后第一次南下出巡,说是莫要铺张浪费,因而非常低调。
  可实际上,在三天前一辆马车已经驶出了京都,朝着北疆的方向去了。
  “皇上,这一南一北,那些老家伙可得懵了。”季明前坐在了马上,他牵动着缰绳,道:“此去北疆,无论云朗如何,咱们都定要带他回家的。”
  楚玄铮应了一声。
  此番出巡,对外宣称是南下,实际上乃是北上,一是为了寻找沈诗,二是为了看看这些北部的官员和地方治理如何,第三,则是北疆部落趁着新帝登基,已经有了些不臣之心,他得一探究竟。
  沈词坐在马上,听着楚玄铮和季明前的对话,目光落在了远处。
  已经走了三日,几乎是马不停蹄,这对于沈词本就有些虚弱的身体而言有些为难了,但是由始至终他都没有吭过一声。
  季明前防备着他,每每说到关键的事情,总是避开了沈词,但一旦聊起了沈诗,就必定要让沈词听得清清楚楚,妄图从这人的脸上寻找出一点愧疚。
  可沈词是什么样的性格,他怎么可能愧疚。
  于是最后只有季明前气得不行,一路上都对沈词冷着脸,恨不得距离对方一万八千里才好。
  “刚刚问了农户,再往前面一点就是客栈,咱们今夜可以歇在此处,明日一早再继续赶路,估计三日就能到达。”季明前问路回来,说道:“不过农户说此地多盗贼,夜晚还得小心一点。”
  “越是靠近北疆,吏治越差。”一路而来,楚玄铮也看到了当地的民生民情,因为没有提前告知,因而看到的都是最真实的一面,他微微皱眉,目光轻轻瞥视了一眼后面跟着的沈词,对方脸色稍显苍白,似乎是察觉到了楚玄铮的眼神,笑着对视了一眼。
  然而却被季明前直接挡住了视线,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季明前冷笑道:“别想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沈词轻轻摩挲了一下腰间软剑,唇角略微下压,不轻不重地嗤笑道:“手下败将。”
  季明前在沈诗死讯传来的时候,曾经想要杀了沈词,结果被他狠狠一脚踹了出去,剑指胸口,若非是因为六殿下不欲招惹是非,只怕那一剑就毫不留情地刺下去了。
  这开在荒郊野岭的客栈,里面生意惨淡,季明前怒气冲冲地要了三间房之后,一直没吭声的沈词忽然开口道:“两间。”
  季明前狰狞冷笑道:“怎么,你还想要跟我一间房?”
  沈词将他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审视的目光让季明前有些不自在,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就看到沈词露出了一个荒谬的眼神,道:“你?不,我和……他。”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抬头看向了站在二楼的楚玄铮,他轻轻抬起手,示意楚玄铮看看自己手腕上的镣铐。
  为了防止沈词会逃走,他的手腕上缠着寒铁链,这以前用来困住楚玄铮的东西,最后却用在了他自己的身上,不得不让人觉得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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