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意识到这个，他心里微惊，猛的踩下了剎车。
  车子刚好停在十字路口。
  左右两边空荡荡的，看不见任何来往车辆。
  前面是一条笔直的大道，看不见尽头。左边是一条昏暗的小路，看起来阴森森的。只有右边，宽阔明亮。
  几乎没有思考，下意识往右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往右手边看起来很明亮的地方驶去。
  如果直走有问题，那换条路应该可以了吧？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车子开得飞快。
  黑色的轿车在公路上快如鬼魅。
  突然在某一个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江谨言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俨然就是这条路的真实格局。
  在他的记忆里，这边根本不是宽敞平坦的大路。
  而且这条路的尽头，是一条天然湖泊。
  湖泊旁边，是一块墓地……
  记忆里的画面和眼前的画面重迭，像电影回放一样，让他一时难辨真假。
  眼前一阵恍惚，他迅速踩了一脚剎车。
  「吱——」
  车子后轮与地面高速摩擦，径直停在路边。
  江谨言甩了甩脑袋，再次抬头。
  面前的一切果然变了。
  原先的大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狭窄的小路。
  而车子刚好就剎在湖泊旁的护栏面前，只差十公分不到就撞上了。
  车子两边是大片的墓碑林，十分壮观，前面摆满了鲜花和祭奠品，看起来似乎刚有人来过。灯光昏暗，莫名给人一种阴森沉冷的感觉。
  他摇下车窗，刚好就听见另一边有人群喧哗的声音。
  扭头，就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在湖边漫步，热闹的闲聊着什么。
  车子离那边几十米远，他能听清楚他们的声音，但就是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内容。
  江谨言拧眉，手搭在车窗上，准备下车。
  问问这边怎么回事。
  混沌的脑子突然一个激灵。
  今天可是中元节，这里是远郊之外的墓园，哪个正常人大晚上不睡觉，还在这附近闲逛闲聊啊……
  一阵冷森森的风拂过，让他汗毛都竖了起来。
  下意识按下了锁门键，将窗户关上。
  再看外面那些热闹攀谈的人，分明很近，却感觉好遥远。车灯光划开黑暗，能看到空气里的粉尘，却看不清他们的身影。
  他神色严肃，看了眼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还是刚刚的，21:39，依旧是一点信号都没有。
  他迅速启动车子，准备掉头往回走。
  自动启动引擎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大，车身抖了抖，突然熄火了。江谨言微微拧眉，有点诧异，下意识想重新打火。
  手刚伸过去的一瞬间，他全身僵住了。
  因为他感觉到，一道冰冷森寒的视线，就紧紧的锁在他身上。
  慢慢抬头，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人，脸上画着浓妆，紧紧的趴在在了他的车玻璃上，满脸急切，像是想跟他说什么……
  第591章 是她来了，他确定
  如果是平时，江谨言可能会摇下车窗，讽刺她搭讪也不选地方。
  但今天是中元节，他刚刚经历了这么一番诡异的事。
  现在没办法淡定开玩笑。
  手上动作加快，迅速重新打火，想掉头离开这个鬼地方……
  关键时刻车竟然出了故障，半天也打不燃。
  而且他越着急，动作越慌乱。
  还把车灯也关上了。
  四周寂静。
  刚刚大声谈笑的声音顿时消失了。
  江谨言感觉自己被装进了一个狭窄沉闷的棺材里，周围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一点气流的声音，像是所有东西都死气沉沉。
  他动作顿时停住了，缓缓转头，看向刚刚车窗外那女人的方向。
  在他转头那一刻，女人诡异的勾唇，扒着车窗的手指也逐渐收紧，有鲜血从玻璃窗滑下，染红了整块车窗玻璃。
  江谨言瞳孔微缩。
  漆黑的眼眸里，倒影着女人面色狰狞，举起鲜血淋漓的手奋力往车窗上砸……
  那动作，就像是往他脸上砸一样。
  江谨言下意识抬手，想挡住这奋力的攻击。
  「砰！」
  「啊！」
  前一声是车窗破碎的沉闷声。
  后一声是女人尖锐的惊叫。
  江谨言将手拿开，刚好捕捉到一道残存的白光，从车身上缓缓消失。
  这光他太熟悉了，就是无数次在梦里，宋一心身边的光环。
  他猛的偏头，看向旁边的副驾驶。
  那个地方放着一束优昙婆罗，是用精美的花瓶装起来的，因为怕倒下来，他还贴心的系上了安全带。
  在他眼神看过去的时候，上面还有一层淡淡的光滑闪烁。
  然后瞬间熄灭下去。
  心里像是燃了一把火，烧的他全身沸腾。
  是她来了，他确定……
  他屏神静气，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任何动静。
  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宋一心？」
  车厢寂静，能听到他自己的声音，在逼仄的空间里格外突兀。
  让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为自己这一举动。
  转头看向车窗，一大片破碎的蛛网，提醒着刚刚那一幕不是幻境。他刚刚是真的遇到鬼打墙了，也是真的她来过了。
  期待心情，随着这一事实逐渐冷却：她来了，却迟迟不愿意现身。
  心里顿时燃起一把无名的怒火。
  这态度，无疑是在响应他们还没举行的请神仪式。
  她不会见他。
  跟之前梦里一样绝情。
  神就了不起吗？
  就可以这么高高在上的决定一切？
  垂下的眼睑挡住了他眼底的所有情绪，但挡不住他周身冷冽的森寒。男人一手捏着方向盘，一手放在手剎的自动按钮上。
  右手轻轻一按，放在剎车上的右脚突然也松了。
  车身原本斜斜的停在路口。
  这里稍稍有点坡度，车头是朝向矮处的。
  因为手剎脚剎同时松开，车子缓缓启动，因为惯性直接往湖泊里驶去……
  「砰！」
  「咔嚓！」
  车身撞在简陋护栏上。
  脆弱的木质护栏应声断裂，车身直直朝湖里驶去。
  江谨言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是鬼上身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死了，或许就能进入另一个领域，或许就能见到她。
  他真的很想见她。
  换句话来说，是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她。
  这个想法一旦升起，就像星星之火，顿时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进而做出了无法挽回的蠢事……
  等他意识回笼，车身已经完全倾斜，踩剎车已经没用了。
  他眸子瞪大，直观的感受到全身失重。
  左手放在车门上，已经做好了坠湖跳车的准备了。
  下一秒，天旋地转。
  眼前的画面像是被按了倒退，车子不可思议的后退，回到了原来停着的位置。
  江谨言瞪大的瞳孔涣散，紧紧握着车门，另一只手捂着心脏，感受到胸腔里心脏跳得猛烈，才多了几分真实感。
  「宋一心……」
  他哑声开口，声音都有几丝不可查觉的抖。
  这一次，没像刚刚那样寂静，而是有人回答了他，「你在找我？」
  江谨言猛的转头。
  副驾驶上，赫然坐着一个小姑娘。
  还是第一次见她的模样，穿着浅蓝色的娃娃领裙子，柔顺的长发随意披散，一张标志的美人脸，气质温柔娴静。
  那双清澈无辜的眸子，正认真的盯着他。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江谨言感觉到自己心狠狠一动。
  他完了。
  或许真的注定孤独终老……
  「我提醒过你，今晚不能到处跑，你怎么不听呢！」女孩子娇脆的声音，跟以前一模一样，毫无违和感。
  江谨言以为，神应该有神的样子。
  高高在上。
  遥不可及。
  就算再见面，也天差地别。
  但完全没想到，她看起来还跟以前一样，就连语气都没改变。
  张了张嘴，想说的话一句都没说出口，只是直愣愣的回答，「你让我找夏如槿，又不让我出门，怎么找？」
  女孩子大眼睛眨了眨，不可思议，「打电话啊！你不是有夏如槿的电话吗？还有，她也让你别出门的！这下好了吧，一个人差点将车子开到冥界！要不是我刚好在附近，你就被这群小鬼撕了……」
  她避开刚刚那一幕不说，跟他一样，以为他鬼上身了。
  而且开口的语气。
  没有第一次见面的不谙世事。
  也没有最后一次告别时的客套疏远。
  小嘴叭叭的，跟无数次梦里的倒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