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说到这里,他微顿,换了说辞,「大哥一直觉得对不住小槿,现在有这样的机会,肯定不愿意放过。但是当初想要接受你,也是真心的。所以,能不能给夏家一次弥补你的机会?只要你愿意,二叔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夏如槿抿着小嘴,心里微微动容。
她思索了片刻,声音轻快,「那谢谢二叔了。」
话是这么说,但笑容有些淡。
夏彦安心里明白。
这女孩子是很单纯,但从来不傻。被背叛过一次,再想相信一个人很难。
能让她表面上赞同,已经是很大收获了。
不可能要求她毫无隔阂……
松了一口气,声音比起先前更加自然,「有空常回来走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跟我开口。」
夏如槿点头,「好。」
凌晨一点。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飞驰在路上。
车里,夏如槿素白的小手扯着安全带玩儿,冷不丁儿的,又叹了一口气。
这已经是上车之后,第n次叹气了。
霍言深转头看她,失笑,「怎么了?后知后觉后悔了?」
夏彦安身居高位这么久,目光一直长远。
先前『余诗茜』不坦然的做法,不管有没有可能,都存在着安全隐患。在面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下,夏彦安自然想抓紧夏如槿这个保险栓。
与其说夏家愿意当夏如槿的后盾,不如说夏家需要夏如槿的庇护。
夏如槿不傻,不可能这点都想不到。
但还是同意了,无外乎就是那点责任感。
夏如槿摇头,「我有什么后悔的。」
阿婆说了,做过的事后悔也没用,不如往前看……
「那叹什么气?」霍言深疑惑的问。
夏如槿摇头,「心态崩了啊。」
她语气轻松,跟平时开玩笑的语气没什么两样。
所以霍言深没觉得多严重,只是顺着她的话随口问,「怎么崩了?」
「信仰塌了。」夏如槿轻声。
霍言深捏着方向盘的手指收了收,下意识转头看了她一眼。
女孩子微低着头,长发随着脸侧滑下,窗外昏黄的灯光洒进来,模糊了半边脸的轮廓,多了几分迷离梦幻的色彩。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声音轻了些,「怎么了?」
夏如槿嗓音清冷,「如果我没看错,余诗茜拿着的那东西,是蛊神的石像。」
霍言深心里一沉。
蛊神是所有蛊师的信仰。
先前她也说过,蛊师但凡对蛊神起誓,都是最庄重最认真的誓言。
因为蛊神一定会听,也一定会看到。
违背誓言不管会不会得到惩罚,但一定会良心不安。
所以她说信仰塌了……
「嗯,不会有错,那石像跟二叔描述的一模一样。」她声音轻轻,像是在跟他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肯定。
霍言深握着她的手稍稍收紧了一点。
夏如槿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继续道,「其实从张家村那次祭祀开始,我就有预感。蛊王就算再大胆,也不敢冒充蛊神的名义,去做出伤天害理的事。」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真的奉蛊神的神旨。
「古书上记载,蛊神隶属苗疆,是苗疆人最高的信仰。但是对外界来说,只是一位陌路神灵。他现在突然插手外界的事,当然不受常理约束。只要有了信仰,完成交易,就可以满足信徒的一切愿望。这也是为什么他能插手夏家的事……」
夏家不是平凡家族,夏彦淮和夏彦安都有功德傍身,他们的命格早就定型。
就连神灵也不敢擅自更改。
苗疆蛊神和巫神,位列仙家之尾。
在近年来,因为安居一隅,与外界彻底隔绝,跟所有苗疆人一样,已然有了自成一派的规矩。
受到的管束也越来越少,所以才敢膨胀到插手官家之事。
霍言深听到她的解释,大致明白了,「所以,这次动乱有可能是蛊神主导,并不是巫王和蛊王争权那么简单?」
他这个问题,夏如槿刚刚也已经想过了。
「我觉得巫王跟卜家一样,并不知情。」
「……」
男人薄唇紧抿,没说话。
深邃悠远的视线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黑色轿车踩着夜色驶入霍家别墅。
忙了一晚上,情绪大起大落,夏如槿下车都没顾得上欣赏院子里的成果,精致往楼上而去。
霍言深跟着进门,女孩子已经缩进了被子里。
床中央鼓起来一个小包,她将自己整个儿缩成一团,只剩下一个毛茸茸的头顶在外面。听到声响,索性连脑袋都一起埋了进去。
「我先睡了,你别跟我说话。」
霍言深好笑,上前两步,将她把被子往下扯了扯,露出一颗脑袋,「别捂着头睡,不透气。」
夏如槿小手抓着被子,默默的往上提,只余一双眸子眼巴巴的看着他。
「可是我头冷。」
「我把温度调高了,一会儿就不冷了。」
「……」
四目相对,两人都拽着被子。
霍言深将被子固定在她的下巴,夏如槿死死的想往上拽。
僵持了大概两分钟。
夏如槿整个人像泥鳅一样往下滑,声音软绵绵的撒娇,「我一想到这些事,全身都冷,被子以外的地方都好危险。」m.
话落,整个人埋进了被子。
霍言深无语了片刻,拿着浴巾走向浴室。
第402章 做噩梦
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雾。
一股无形的气流,带着刺骨的温度,往门口涌去。雾气弥漫下,大片木槿花疯狂摇曳,院子里的蛊虫也开始躁动。
只有门口的一排灯笼纹丝不动,笼下的流苏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持续了大概一刻钟时间。
雾气渐渐散开,花草也平静了下来……
卧室里,夏如槿猛的从床上坐起,额头有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冲到窗户口,往下看去。
院子里一阵宁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床边走,嘟着嘴小声嘀咕,「年纪越长,胆子越小,这点事儿竟然被鬼压床……」
她刚刚隐隐约约的,感觉有东西靠近。
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像有千金重,完全睁不开。
心里又慌又怕,感觉像熬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身上的禁锢才慢慢松开。
从小到大,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停了下来,门突然打开,霍言深裹着浴袍出来,头上还滴着水,模样有些匆忙。
看到她的那一刻,无声的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吧?」
「没事儿,可能是做噩梦了。」夏如槿无所谓的摆摆手,去衣帽间重新找了一间睡裙,「我去洗个澡,出了一身汗。」
浴室门口,擦肩而过时,霍言深握住了她的手腕。
夏如槿抬眸,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男人眸光深邃,低眸定定的锁着她,「你说过,从小到大没做过噩梦。如果真做了噩梦,要么是被入梦,要么是有预兆性。」
「……」
夏如槿眸光闪了闪,她没想到他记得这么清楚。
霍言深太了解她了,根据她一个小动作,一个眼神,就能推测到她想什么。
「不相信我?」他疑惑的问。
夏如槿忙摇头,「不是。」
霍言深拧眉,「那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
夏如槿抿唇,抬手挠了挠头发。
「夏夏,你在我面前不会撒谎。一心虚就揪头发,再揪下去就秃了。」男人好笑,视线落在她绕着头发打圈圈的手指上。
夏如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忙收回了手。
后知后觉,「难怪刚刚头冷。」
霍言深,「……」
对上那双幽深的眸子,里面沉静冷邃,带着审视的意味,让人心思无处遁形。
她又想揪头发了。
手指动了动又收回来,「哎呀,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担心说了你害怕!刚刚有一瞬间,我感觉有东西想闯进来。」
男人眸光很沉,低眸下意识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小青。
「难怪,刚刚它反映也很奇怪。」
刚洗完澡,他裹上浴袍,手腕上的小青像是打盹儿没盘稳,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他弯腰准备去捡,没想到小东西骤然伸展身子,变成碗口大小。
满眼防备的盯着他。
霍言深也被吓了一跳,疑惑的看着他。
一人一蛇对视了几秒,小青似乎才从茫然中缓过来,嗖的一声冲到门口,朝着门外吐着蛇杏子,又回头看他。
明示意味很明显。
他脑子里闪过上次夏如槿豁出去帮人解金蚕蛊的时候,小青也从他手腕上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