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她习惯了以自我为中心,说这些话,丝毫没觉得不妥。
时译之勾唇笑笑,声音意味深长,「小女娃,你太年轻了。」
「年轻不好吗?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像你们这群老东西一般瞻前顾后。」腾其萱嗤笑。
「……」时译之噤声了。
「那你做到了吗?」
一直沉默的傅时衍突然开口,眼神锐利逼仄,「你逃离了自己生活的地方,并毁灭了它?」
「对。」腾其萱微抬下巴,「我想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沈子寒微微蹙眉,「腾其小姐成长的环境,让你有很多不愉快的回忆?」
腾其萱轻飘飘的道,「因为讨厌,一草一木都让人不愉快。」
「所以逃离不够,还要毁灭?」傅时衍垂眸,声音很淡很轻,像是肯定,又像是在询问。
「当然了!」
她一贯秉承的理念:讨厌的人和事物,都没有存在的道理。
「咔嚓——」
夏如槿手上用力,将竹制的筷子折断了。
轻微的声响,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抱歉,腾其小姐这眼高于顶的嘴脸,超过我了,我很不爽。」夏如槿声音淡淡,低垂的眼睑挡去了所有情绪。
众人,「……」
这么直白的吗?
「困了,我最近在养身,看见讨厌的人会恶心。」丢下这句话,起身就准备离开。
时译之忙站起来,吩咐侍者领路。
又对夏如槿嘱咐,「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佣人。」
「好。」夏如槿头也不回。
她怕她多待一会儿,会忍不住折断腾其萱那颗多余的脑袋。
霍言深眸光很深,随后也起身告辞。
「我吃好了,你们请便。」
随着霍言深离开,场面顿时尴尬了起来。
时译之淡定圆滑的脸有些微变化。
他没想到,一向不近女色的霍言深,会对夏如槿重视到这种地步。
如果是这样,他刚刚应该亲自送他们回去的……
第152章 别想碰瓷儿
思绪还没转过来,傅时衍也站了起来,「我最近也在养身,时伯伯,沈少,告辞。」
「那我也尝试一下养身,时伯伯,晚安。」
「……」
随着傅时衍和沈子寒离开,场面更加诡异了。
大家都是天之骄子,在自己的领域为王,没心情也没工夫捧着这种脑残女人。
轻飘飘的一句话,将霍凌宇和腾其萱二人忽视了个彻底。
腾其萱不是迟钝的人。
相反,她很敏感。
特别是对于别人的轻视和厌恶,她能无限放大。
今晚上,虽然她也是收到邀请过来的贵宾。但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除了表面功夫做得好的时译之,没有一个人看得起她。
在帝都都没有过这种待遇,在云城这小旮旯,竟然有人这么无视她!
归根结底,都怪夏如槿这贱人!
不管是养蛊还是拍卖,都要跟她比个高低!
就连什么眼高于顶的嚣张个性,都非要比她厉害?
从苗疆出来,她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
但还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人。
哦,不对。
在苗疆就见过。
卜夏那女人,不就一样让人恨得牙痒痒吗?
果然,该死的人理由总是相似!
时译之很快面色如常,刚准备说两句,给她个台阶下来,腾其萱将杯子狠狠的往桌上一放,冷哼一声离开。
霍凌宇眉宇间染上了几丝阴鸷,但很快敛去。
「抱歉,时老,萱萱被我宠坏了,你别介意。」他声音温润,依旧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跟聪明人说话,时译之也没必要拐弯抹角,「这姑娘的性子啊,比霍家当家主母还要张扬,这样下去吃亏的可不仅仅是她。」
「……」
他说的是事实,但也无比讽刺。
霍凌宇捏着扶手的手指收紧,微微点头示意,推着轮椅离开。
高台顿时安静了下来,时译之慢悠悠的晃着酒杯,温和慈爱的眸子多了几分锐利。
霍家老爷子啊,做的最对的一件事——
就是接霍言深回来。
单凭霍凌宇这点出息,霍家在波诡云谲的帝都,迟早被淹没。
……
一轮安静的月亮挂在夜空中,皎洁的月光笼罩下,小江南门前形孤影单。
包厢里,温燃小手撑着下巴,一点一点的。
「我真的,今天好高兴哦……」
她纤细的手指捏着高脚杯,歪着脑袋,长发从脸侧滑下,衬的巴掌大的小脸更小了。盯着杯子里的红酒,眼神迷离,打了个酒嗝。
陆禹丞看着她,狭长的眸子暗了暗。
从下午见到她开始,就觉得她高兴地过于夸张,现在这种感觉更甚。
「不想笑就别笑了。」他轻声。
温燃掀开眸子看他,「你怎么知道我不想笑啊?」
陆禹丞没说话。
她拧眉思考了一会儿,双手交迭在桌子上,下巴搁在桌上,「其实我今天,真的很高兴,我可以去参加自己喜欢的节目了,我会赚很多很多的钱……」
「嗯,你刚刚说过了。」
「……」
温燃噎了一下,被打断了,一时不知道说到哪儿了。
她停顿了几秒,扁了扁嘴继续,「本来都很开心的,都怪那条简讯。」
「什么简讯?」
「他们觉得我稀罕吗?我稀罕那个家吗?」
「……」
「说实话,我小时候挺稀罕的。小时候啊,看到别的小朋友都有,就我没有。」说着话,她嘴一扁,嘤嘤嘤的啜泣起来。
男人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微沉,从对面坐到她旁边,拿了纸巾帮她擦眼泪。
「没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
她抽抽搭搭的哭,小表情愈发的委屈。
以前,别的小朋友过生日,都是一家人坐在一起。而她过生日,只有妈妈陪着她。
小时候不懂,没觉得多难过。
毕竟没尝到过糖,不知道有多甜。
渐渐的长大了,周围的小朋友都骂她,排挤她。
说她是野种。
她一点都不生气,用拳头征服了他们。
但是那次,她听到妈妈打电话,哭着抱怨电话那头的人。抱怨每次她们母女俩遇到困难时,他都没在身边。
那时她才知道,她真的是野种啊。
心里有过一瞬间的怨念,想着是不是那个男人死了,她就不是野种了?
于是她偶尔祈祷,祈祷那个素未蒙面的父亲永远不要出现。
越担心的事情来得越快。
高三那年,她刚从考场出来,就收到了医院的病危通知。
她现在还记得,母亲躺在病床上,枯瘦如柴,眸光浑浊,还一个劲儿嘱咐她,一定要报艺术学院,因为她的哥哥姐姐都在那里。
一定要回温家,因为她是温家的人。
当天,就有一个自称为她父亲的人找上了她,说要接她回家。
到底是小女孩,对绝望时向她伸出援手之人,有着本能的依赖,以为自己至少还有爸爸。
但是很快,她明白自己的位置。
那男人所谓的回家,只是在学校附近给她买了套房子,将她安置在里面,然后每个月定期给她打生活费。
回家啊,她不稀罕了。
从妈妈去世之后,她就没有家了。
温燃哭完了,扯着男人的衣袖默默抹眼泪,打了个哭嗝,「别的小朋友都是废物,他们以为我稀罕吗?哼,我一点都不稀罕。」
「不稀罕你哭什么?」
陆禹丞低眸,看着自己被抓皱的衬衫,「还哭得我一身鼻涕眼泪。」
温燃懵了几秒,定定的看着他。
有鼻涕吗?
她刚刚好像没流鼻涕哎……
陆禹丞见她小模样可怜巴巴的,也不逗她了。刚准备开口,就见小姑娘伸手过来解他的纽扣。
他身子往后一仰,双手交叉横在胸前,「你干什么?
温燃满脸无辜,「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会对你负责。」
「……」
你倒是想得美。
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听这小姑娘叽叽喳喳说了一晚上,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走吧,送你回去,我明天还要上班。」
话音刚落,温燃身子一歪,软绵绵的往桌子上倒。
陆禹丞担心她脑袋磕到碗里,伸手拉了一把,女孩子顺势栽到他怀里。
他手僵住,眸光微闪,似乎觉得不合适。
犹豫了几秒,大掌抵着她的脑袋,往桌子上一推。
「别想碰瓷儿。」
「……」
温燃小脸贴在桌子上,被冰冰凉的玉石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