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但是大理寺铁证如山,沈衡既然与买卖考题之人有牵连,就该严加审问,岂能因为一些风言风语就将人释放了。”
  萧承明说的大义凛然,一副律法不可触犯
  的公正严明态度。
  皇帝坐在上首,垂眸看他,好一会才说:“是吗?”
  萧承明颔首正要再说上一篇长篇大论,御书房的门却在这时候被人推开,荣阳长公主疾步走来,俯身行了一礼,侧目看向萧承明,“太子的话未免为时过早。”
  说完,她将一份策论和文书呈递到御案前,“皇兄,这是沈衡月余前针对豫州水患所写的策论。”
  “而另一份则是豫州官员这些时日以来根据这份策论治水的结果。”
  皇帝接过两份东西,草草翻阅过后,神色一凛,饱含威压的眸子瞬时落在荣阳长公主身上。
  “荣阳,你既早早得了这份策论为何不递于朕前,而是先送去了豫州?”皇帝丢下两份东西,力道不重,但御书房里的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皇帝这是动气了。
  荣阳长公主早有预料一般,不疾不徐说道:“臣妹刚得了这份策论就想送来给皇兄过目,可谁知三皇子比臣妹快一步送上了靖宁侯府献来的策论。我无意与他抢这个功劳,便把这份策论压下了。”
  “谁知豫州水患在三皇子治理下没有好转,反而变本加厉。我心知皇兄忧心豫州百姓,同时也怕这份策论无用惹得朝野非议,便先行命人送去了豫州,等做出了功绩再来呈递给皇兄。”
  荣阳长公主言辞恭谨,话里还透露出要把这份大功劳送给皇帝的意思。
  皇帝盯着她静静看了半晌,动了动唇角,“不错。”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夸荣阳长公主还是夸写出这份策论的沈衡。
  萧承明听到皇帝夸奖,脸色一变。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到皇帝要他释放沈衡的命令,“行了太子,把沈家那小子放了吧。”
  “他既立了这么大功,朕不奖他岂能还罚他呢。”
  萧承明恨恨瞪了眼荣阳长公主,咬牙驳道:“父皇,功是功,过是过,沈衡解决豫州水患大功一件不假,可科举舞弊案朝野轰动,就连民间也是物议如沸。”
  “父皇就这么放了他,如何能平朝臣百姓的心啊!”
  听见萧承明拿朝臣和百姓当大帽子,荣阳长公主冷笑一声,折身看他,“这桩舞弊案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都还在审理中呢,怎么听太子的意思倒像是给沈衡定罪了?”
  萧承明眉心皱起,“我也是为着大局着想,倒是荣阳姑母,你与沈家私交匪浅,这时候送上这份策论和文书,难道不是刻意在为沈家脱罪吗?”
  荣阳长公主虚眯起眸子,看着萧承明正要说话。一个内侍匆匆推门进来,嗓音尖细道:“陛下,景王世子求见。”
  景王世子?赵韫?
  荣阳长公主和萧承明齐齐变了脸色,看向殿外,都不明白这个时候赵韫过来做什么。
  皇帝听两人吵了许久,这会正支着脑袋揉眉心,语气有些不耐,“他来做什么,可是为着景王爵位一事?”
  听见景王二字,萧承明眉心一跳。
  第116章 把赵韫捅死就当为民除害了
  内侍赔着笑道:“景王世子说他是为着科举舞弊案来的。”
  “哦?”这下子不止荣阳长公主和萧承明,皇帝也来了几分兴趣。
  他扫过下方站着的两人,“朕倒是不知一桩舞弊案,竟引了这么多人的兴趣。”
  “宣他进来。”
  内侍出去传旨了,不多时一阵轻而浅的脚步声传来,萧承明看着他病歪歪的样子,唇角微微扬起一个细微弧度。
  就这样一个病秧子还想争景王的位置。
  荣阳长公主却是盯着他皱了下眉。
  皇帝将下方两个人的神情变化收入眼底,吩咐内侍赐座,“你身子不好,就坐着回话吧。”
  御书房里荣阳长公主和太子这两位金贵人物可都还站着呢,要是换作旁人指定要推诿一番,不敢受座。
  但赵韫只是扫了眼椅子,便笑着坐了下去。
  萧承明极轻地嗤了一声,转过脸。
  但下一瞬,赵韫的一句话让他如遭雷劈,脸色瞬间惨白。荣阳长公主和皇帝也用讶然表情看向他。
  -
  沈衡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沈璋和沈知漾两个人正蹲在地上烧火盆。
  沈疏微迎上去唤了声“大哥”,沈知漾连忙错开手,拉着沈衡过来跨火盆,“大哥你快来,二哥说你刚从大理寺出来,要跨火盆去去晦气呢。”
  沈璋起身从怀里掏了一沓明黄符纸出来,意有所指问道:“这是我从庙里求来的符,要烧开了混在水里给大哥你洒一些吗?”
  沈衡:“……”
  几天不见,家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了。
  紧跟着从马车上下来的萧池风看到这一沓黄符,忍不住出声,“沈璋,你大哥是被大理寺的人带走的,又不是被鬼抓走的,你求黄符有什么用?”
  沈璋默默收起黄符,看向萧池风,“怎的是你送大哥回来?”
  萧池风哼笑了一声,“自然是有话要和你们说。”
  说着,萧池风便把沈衡是赵韫做主放出来的事情说了。
  “赵韫?景王世子?”沈璋微微蹙眉,“好端端的他怎么会帮沈家?”
  萧池风摊了下手,“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听我娘说,太子原先还在那死鸭子嘴硬,一直犟着不肯放人,是赵韫说了句话,太子当即就同意放人。”
  “什么话?”沈璋问道。
  萧池风故作神秘勾过沈璋肩膀,头挨着头,“想知道啊?”
  沈璋没好气看了他一眼,“废话。”
  萧池风捶了他一拳,“想知道你明天亲自去世子府问他呗。”
  沈璋眉心拧起,正要说话,萧池风就打断他,“别说你不去这种话,这是我娘要我给你们带的话,她说这是景王世子的意思。”
  沈疏微站在旁边,眉心悄然拧起。
  沈璋却仍不明就里,“是景王世子亲自发话要见我?”
  萧池风点头,浑然不在意拍了拍沈璋肩膀,“也不只你,他意思想见见沈家人。”
  沈璋狐疑看他。
  “你看我做什么,他救了你大哥,想见见你们沈家人还不正常啊。”萧池风理直气壮道。
  只有在旁边听完全场的沈疏微默然不语,眉心深深拧起,内心有种被气笑了的荒谬感。
  她说的是和赵韫扯平关系,而不是像走亲戚送礼一样你来我往互相回敬。
  但事已至此,甚至荣阳长公主也帮着传话,他们沈家若不上门传进别人也眼中也太不知好歹了。
  -
  翌日沈疏微和沈璋出门了,临上马车前沈璋仍有些犹豫,“三妹,我们真的要空手过去吗?”
  好歹也是个世子,更何况现在景王死了,他这个世子十之八九就要承袭景王爵位。他们受人恩惠,结果上门拜访还空着手去,总有些不像话。
  沈疏微八风不动坐稳,吩咐马车赶车,“无事,二哥不必担心。”
  她生怕二哥带了礼物,到时一见着赵韫的面就会把礼物甩他脸上,那样会更不像话。
  沈璋看着如同老僧入定的妹妹,拧了下眉,没再说话。
  二人就这么在赵韫府邸门前停下,乘风早就等在门口,一见到沈疏微那张脸,眼睛瞬间亮了,很是谄媚地迎上去,“沈姑娘请随我来,世子已经在正厅等着了。”
  被挤到一边的沈璋不大乐意,隔着衣衫握住沈疏微手腕,将人拉开,“你带路吧。”
  乘风看到沈疏微被握住的手腕,眼珠子险些从眼眶里瞪出来,半晌皮笑肉不笑朝沈璋扯了扯唇角,领着他和沈疏微往里走。
  一路走,乘风一路很是热情地给沈疏微介绍花园里的一景一物。
  沈璋在旁边听着,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古怪感,但看向身侧沈疏微,见她模样平静,还是把心底那点异样压下去了。
  直到正厅门口,寻霄出来迎接,沈璋目光和他短暂接触了片刻,前者很是自然别开视线,和乘风交代事情,后者却怔住了。
  “三妹,那不是姓景的那个狐狸精捡回来的人吗?”沈璋问道。
  沈疏微看了眼从正厅走出来的人,心道:何止,你口中的狐狸精这会也出来了。
  “可有累着?”温温柔柔的话传入二人耳中,沈璋条件反射地扭头看去,正和笑盈盈的赵韫撞了个正着。
  他的目光先是死死落在他脸上,最后往下移,锁在他亲王规格的外袍上,最后又落回他脸
  上,咬着牙不说话。
  赵韫却像没发现他的异样一样,嗓音温和道:“在沈府的数月,有劳沈二公子照顾了。”
  沈璋闻声嗤了一声,“不及你将我们满府的人耍的团团转。”
  事到如今,沈璋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什么失忆不知道自己身份,全是他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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