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二哥,你有母亲生前的画像吗?”沈疏微还是不死心问了一句。
沈璋眨了眨眼睛,苦想了一会,“我记得幼时父亲在母亲每年生辰都会给她画上一副,不过自母亲过世后那些画像都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被父亲收起来还是烧了。”
“你若想瞧,我和阿漾去找一找,说不定家中哪个地方还留着。”
沈疏微笑着谢过沈璋。
回到自己院子,发现景胤已经雷打不动守在那里,手边摆着一碗秋梨汤。
这是自她上回风寒后景胤更换的甜水,里面还掺了云神医开的几味温养的药材,也不知道景胤是怎么熬煮的,汤里只有甜味,闻不出半点药味,沈疏微也爱喝。
要不是景胤身份存疑,瞧着又瞒了自己不少事情的,沈疏微还真想把人招婿留下。
毕竟他是真的贤惠。
“小姐来了。”赵韫看到沈疏微,露出一贯温和笑容,起身相迎。
活像是在家操持的小媳妇看到自家上工回来的夫郎,迎上去嘘寒问暖。
沈疏微和他一同坐下,喝着那碗秋梨汤,心不在焉想着事情。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心底生根发芽,就像她先前怀疑景胤身份一样,现在轮到她怀疑自己了。
赵韫捏着帕子很是贴心地替她掖了掖额角薄汗,“小姐这是做什么去了,怎流了汗?”
“在厨房忙了一会,许是热的吧。”沈疏微应道。
她喝了半盏汤,放下碗,看向赵韫,认真问道:“景胤,你觉得我和沈家人像吗?”
家人之间的相貌,还是问外人来的最清楚。
赵韫眉梢轻挑,轻笑出声,嗓音温柔,“眉眼还是像的,小姐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是觉得自己不是沈家的女儿吗?”
沈疏微垂下眼,舀了一勺梨肉吃了,含糊不清道:“没有,只是随口一问,你也不要去二哥跟前说我问过你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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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闱的四天三夜很快过去,这几日沈家人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沈衡在考舍内坚持不住,提前被人抬出来。
楚云澜瘸了条腿瘸也去参加秋闱,结果坚持到第三天就挨不住了,只说自己监舍对着茅房,臭气熏天,上吐下泻被人抬出来。
这件事在洛京小范围传播了一下,传到沈疏微耳中时已经变成了靖宁侯那个瘸腿儿子不自量力去参加秋闱,结果被人抬出来,闹了好大的没脸。
好在今日是最后一天,等交完最后一场的策论举子们就可以归家了。
沈璋上峰是镇国老将军,他知晓沈家今年有人参试,没等沈璋和自己提,就给他批了半日假。
沈疏微三人换了身簇新的衣裳,只等着到时辰去接沈衡。
“姑娘,出事了。”正在外喜气洋洋吩咐下人洒扫庭院的青黛忽然急匆匆进来,眉心拧作一团,脸上是突如其来的不安和焦躁。
“外面来了一队官兵,说大公子和一批举子涉嫌科举舞弊,这会已被扣押走了!”
“什么?!谁来传的话,大哥他怎么会舞弊呢!”沈璋第一个站起身,满眼的不可置信。
沈知漾亦是惊得垮了脸,下意识去看沈疏微,“三姐姐,大哥的品行我们都是信得过的,他就是考不上落榜也干不出舞弊一事啊!”
第106章 劫持
沈疏微也知此事来的蹊跷,她按住沈璋,快速说道:“二哥,你趁着天色还早去寻一趟康平郡王,荣阳长公主不会对沈家坐视不管。”
沈璋方才也是急上头了,第一反应就是去追问来报信的官兵,这会被沈疏微提点了句,急躁的心慢慢归位,寒着脸点头,“我知道,我这就去。”
沈璋袍袖一掀,风风火火出了门。
沈疏微按住沈知漾肩膀,“阿漾,别慌,既然你知道大哥不是这样的人,就不要太过担心,大哥一定会没事的。”
沈知漾定定撞进沈疏微眼里,发颤的身子渐渐趋于平稳,咬着牙用力点头,“我知道,三姐姐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眼下这个时候她不能再给三姐姐还有二哥添麻烦。
沈疏微原本只想让沈知漾一个人在家好好待着,别乱跑,但看到她坚定的神色,心念一转,“大哥出事,父亲肯定不会置之不理,具体原因他和二哥会打探。”
“三姐姐——”
沈疏微打断她的话,笑了笑,“我也有事交代你去做。”
沈疏微拉过沈知漾,附耳低语了几句,沈知漾先是一惊,继而眸子亮了,拍着
胸膛保证,“我知道了三姐姐,这件事我肯定会做好的。”
点了几个家丁跟着沈知漾,看着人走远后,沈疏微也紧随出了门。
沈璋去寻康平郡王,荣阳长公主就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多少也会透露一些口信,而她要去兵部尚书府找王佩兰。
六部尚书之一的人家,对于这件事定会知晓的比旁人多一些。
她要知道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带头抓捕的又是谁,不然真是两眼一摸黑。
沈疏微到阮家的时候,王佩兰正在命人套车,准备出门的架势。
沈疏微忙从马车上下来,没等她开口,王佩兰眼睛一亮,连忙拉过她,急急忙忙往家中走,“我正打算去沈家找你了,没成想你倒是来了。”
沈疏微才知王佩兰套车是为了见自己,心底不由得一暖。
比起她刚回沈家,要她跪地求人帮沈家翻案那时候,现在境况算是好多了。
沈疏微一颗心也定了不少,也不和王佩兰说些虚情假意的话,开门见山问道:“夫人可知此次科举舞弊案是牵扯出来的?又归何人审理?”
王佩兰眉心蹙起,拉着沈疏微坐下,亲自给她倒了杯茶,“这桩案子来的突然,我也是半刻钟前听我家郎君说的,我也不瞒你,这案子是太子岳家捅出来的。”
“先前他们一家被陛下查出不少贪赃枉法的罪证,罢官的罢官,降职的降职,都以为掀不起什么风浪了,没成想今儿个中午刘成钰突然进宫面圣,说此次秋闱有考官泄露试题,兜售考题。”
沈疏微听得眉心皱起,大哥这段时间的食衣住行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更是连门都没出过几趟,唯一出门还是因为他一个曾经授业的恩师病重他前去照看。
“今天这人也是刘家带了圣上口谕亲自带人抓的。”王佩兰说完,见沈疏微愁眉不展的样子,忙拍着她手安慰,“不过你放心,此次案件重大,又涉及秋闱,陛下已命三司会审。”
“不仅是大理寺,御史台也会出面。”
御史台那些人虽然脾气又犟又臭,但里面不少老古板最讲究公平公正,绝不会冤枉了任何一个人,当初沈家就是靠着御史台翻案的。
听到是三司会审,沈疏微略微心安,但仍旧惴惴不安。
依她看来,这件事虽然是刘家牵头,可刘家毕竟是太子岳家,这件事太子要是没在中间搅合上一脚她都不信,还偏偏牵扯上了大哥。
沈疏微眯了眯眸子,想起自京郊流民事件后就对自己百般针对的太子,一颗心有些发沉。
“如今沈家逢遭此难,夫人不仅没有与我沈家划清关系,还肯施以援手倾囊相助,今日恩情疏微记下了。”沈疏微起身对王佩兰长鞠一躬。
王佩兰连忙起身扶她,嗔怪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那不争气的幼子能治好病,也是多亏你请来的云神医。”
“现在你沈家有难我还能置之不理吗?”
王佩兰得知消息后就已经让自家郎君还有膝下两个儿子都出去疏通了,尤其是他二儿子阮祺文,被她打发去太子那试探消息去了。
她总觉得沈家这事和萧承明那个小心眼的脱不了干系。
沈疏微其实问过王佩兰,心底就有了猜想,但为了证实自己猜想,她还得去见个人。
拜别王佩兰后,沈疏微坐上自家马车,让他改道。
驾车的车夫不明所以,“三姑娘这是要去大理寺看望大公子吗?”
沈疏微摇头,“不,去大哥前段时日看望的老师家中。”
科举舞弊可是大案子,大理寺怎么会轻易让他们探视。
何况她看了沈衡也没用,倒不如尽早捋清事情,好把大哥从舞弊案中摘出去。
车夫虽然不明觉厉,但还是听话赶车,好在他记性好,虽然只和大公子去过一回,但路线他都记得呢。
马车晃晃悠悠行驶,沈疏微阖着眸子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一点点拼凑事实。
忽地车夫惊叫了一声,马车遽然停下。
沈疏微眉眼一厉,这一带可是城西,向来人烟稀少,住的又是穷苦人家多,可别遇上什么抢钱的了。
车帘被人掀开,沈疏微对上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双眸虚眯,“越公子。”
赵越弯腰钻了进来,眉梢扬起,“又见面了,沈姑娘。”
“太子给我传信说你肯定会去大理寺,让我在那等着劫你,还好我没有信他那个蠢笨入如猪的东西。”赵越旁若无人和沈疏微交谈,还顺手拿过马车里的点心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