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涉及自己孩子,荣阳长公主被自己的猜想惊出一身冷汗,眸底泛起冷芒。
风儿是她和驸马唯一的孩子,也是镇国将军府困守洛京唯一的慰藉,他们千不该万不该都不该去动他。
沈疏微看着荣阳长公主的反应,适时出声提醒,“那些流匪当时被移交官府,为首的被处以斩首,剩下的被判了流放。”
“殿下不妨去探查一番,若是那些人全数死在了流放路上,那郡王遭遇的可就不是普通的劫匪了。”沈疏微意味深长说道。
那些流匪人数众多,就算流放路上艰苦了点,但也总有一些人能挺到终点。可要是被查出这些人在半路全没了,死亡时间还相近的话,其中没点猫腻谁会相信。
荣阳长公主自然领会沈疏微的意思,脸色愈加冰冷,“本宫回去就让人去查清此事。”
“至于你说的让风儿入御史台本宫也会考虑。”
细想之下,若风儿当真要入朝为官,那御史台无疑是最适合他的地方。
既远离了镇国将军所辖的禁军,又不在手握大权的六部,反而是入了谏臣最多,最难相处的御史台。
皇帝或许会觉得是她病急乱投医,为了让自家儿子成器连御史台都送进去了。
本朝御史纠察百官风纪,若有奏议上达天听,皇帝在人前最爱维持和她兄妹和乐,风儿那性子送进去,就算闯出祸来皇帝也只会捏着鼻子替他善后。
更何况,她早看朝中一些官员不顺眼了,回头和风儿通个气,让他就逮着那些人咬。
荣阳长公主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看着沈疏微眼睛满是欣赏。
“殿下若是下定了决心,要将郡王送入御史台,不妨和御史台的张御史笼络好关系。”沈疏微说道,“张大人为人清正廉洁,连陛下都多有夸赞,其他御史大多唯他马首是瞻。”
“郡王得张大人庇护,在朝中的路能好走许多。”
这位张御史张大人就是她找到帮助沈家翻案的人,沈疏微对他品性再信服不过,也有意想让荣阳长公主和他交好。
前世她曾听闻这位张大人因为插手不该插手的案子被太子举族流放北疆,这一世他既然助沈家翻案,沈疏微也想保下他。
荣阳长公主没想到沈疏微想的这么深远,就连御史台里的官员任职都被她摸了个一清二楚。
夸赞过沈疏微后,荣阳长公主又和她交代了一些事情,话里不由得提及来时路上看见的一架马车,“本宫使人去打听了,那架马车上坐着的是景王世子。”
沈疏微一怔。
荣阳长公主继续说道:“他与本宫同路,是冲着城外流民来的,但本宫出面后他就远远停下不再靠近。”
荣阳长公主眸子虚眯,话中带着几分揣测,“也不知安插在流民里怂恿他们生事的人有没有这位景王世子一份功劳在。”
“太子府的事情本宫听风儿说过,景王世子赵韫,此人亦正亦邪,心性飘忽不定,更有传闻他的母妃端华公主是他亲手杀害的。”荣阳长公主深深看了眼沈疏微,“虽说传闻不可信,但你只要知道此人不是个善茬,日后碰见了记得离他远些。”
在荣阳长公主说景王世子也出现在城外时,沈疏微思绪开始飘忽,朦朦胧胧听了一耳朵,连忙称是。
荣阳长公主和驸马安置好流民后就回去了,临行前知道沈疏微一个人骑马来的,特意分了辆马车给她,由府上侍卫护送她回去。
沈疏微回府时,沈璋和沈衡还是沈知漾都站在门口等她,几人听说她一个人去城外阻止太子,又惊又怕,还是荣阳长公主府上传了信来,几人才安心没过去找她。
面对沈璋几人的询问,沈疏微满脑子都是景王世子,她撑着笑脸安抚几句,表示自己无事,并把荣阳长公主会在明日早朝向圣上提及嘉奖沈璋一事说了。
第86章 景胤没有事瞒着小姐
沈疏微将城外发生的事情,以及有人有意煽动流民躁动的事情与沈璋几人说过,让他们心中有数,便进府去找景胤。
豫州的流民涌入洛京,怎么都和他这个凉州来的世子搭不上一点关系。即便真如荣阳长公主揣测的那样,煽动流民的幕后主使是景王世子赵韫,那他也该离城外远远的,好摘清自己嫌疑。
沈疏微思绪有些杂乱,景胤身上的疑点太多了,太子府上的那一场会面更是在她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
景王世子出现在城外的时机太巧了。
沈疏微步履生风,来到景胤院门口正好撞见出门打水的寻霄。
后者看到沈疏微也是一怔,下意识拦在院门口。
沈疏微定睛看他,“可是院中有什么我见
不得的东西?”
还是说景胤现下根本就不在院中,还没从城外赶回来。
她坐的是荣阳长公主的车架,临走前特意命人经过景王世子车架停靠的地方,还打起帘子瞧了眼,确定那架车架还停在原地。
寻霄自觉自己这个拦门的动作不对劲,忙缩回脖子,垂首恭敬道:“是公子正在院中洗漱。”
沈疏微勾唇,意有所指,“寻霄,现在是深秋,你是说你们公子在深秋的晚上在院里冲凉水澡吗?”
他这个药罐子不要命了想遂她二哥的愿了?
寻霄沉默了,但是端着盆子没有让路。
世子在京郊探听到荣阳长公主出手救下那批流民和沈姑娘后就准备返程,不想半路季问川让人拦下他们车架,和世子寒暄许久。
世子敏锐,生怕沈姑娘起疑,这才让他先赶回来。
没想到他这才回来,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好就被沈姑娘堵在院门口了。
也幸好现在天色昏暗,两件衣裳颜色又相近,沈姑娘看不清他外袍下的另一件墨色武袍。
沈疏微见寻霄挡路,眼睑低垂,倒也没有强闯。
很大程度上寻霄的反应就能说明一些事情了,例如她方才那句你们公子,寻霄听到这个称呼并没有什么特殊反应,更没有和寻常府上家丁一样表衷心说自己是主家的人。
沈疏微讥诮勾唇,还真是景胤的人。
沈疏微一颗心渐渐下沉,她看了一眼寻霄,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她讨厌被蒙在鼓里,更讨厌被人算计。
“咳咳——寻霄,是沈姑娘来找我了吗?”竭力克制的咳嗽声中透着几分虚弱。
赵韫湿着头发披着一件霜白外袍走出来,脸色异常苍白,衬的脸颊那个巴掌印愈发红艳艳的明显。
“在下适才在院中沐发,吩咐了寻霄不准放任何人进来,小姐可是生气了?”赵韫一面咳嗽一面说话,一双眸子泛着盈盈水光,望着沈疏微。
寻霄亦是接过话,“是属下嘴笨,只说公子在院中洗漱,未曾和沈姑娘解释清楚。”
沈疏微扫了眼寻霄,目光落在赵韫脸颊的巴掌印上,没有多说什么,只问道:“脸上上过药了吗?”
赵韫微笑看向沈疏微,嗓音轻柔:“小姐留下的印子,没有小姐允许,在下不敢擅动。”
沈疏微挑了下眉,接过寻霄递来的药膏,朝这院子抬了抬下颔,“进去。”
赵韫在石凳上坐下,寻霄识趣地出去了。
沈疏微扫了眼院中陈设,落在濯洗头发用的皂荚上,起了些沫子,显然是用过了的。
“小姐在看什么?”赵韫脸贴了过来,温热的呼吸吐在她耳廓。
沈疏微不动声色转过脸,伸手捏住他下巴,在他笑盈盈的目光里,指腹沾了药膏涂抹上他脸颊。
“我之前有这么用力吗?”盯着那个红彤彤巴掌印,沈疏微眯起眸子。
“有啊。”赵韫顺势把完好的那边脸挨着她掌心蹭了蹭,像撒娇的猫儿,水光潋滟的凤眸撩起来看她,“小姐好生心狠。”
沈疏微“啧”了一声,捏着他脸迫使他端正姿势,“别乱蹭,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赵韫垂下眼皮,嘴角轻轻上扬,“这儿只有我和小姐,小姐怕被谁看见?”
“还是说小姐心底有人了,不愿和我挨的这么近?”
听见那句心底有人,沈疏微心脏鼓动了一下,扯过帕子擦手,“没有,只是觉得你靠的太近了。”
许是气氛过于暧昧,沈疏微错开视线,“你刚才就一直在这里沐发?为何我没听见水声?”
赵韫拿起药膏,握住沈疏微的手,学着她的样子给她手腕上的红肿牙印上药,“小姐来的时候我已经洗好了,正在用巾子擦头发。”
赵韫抬眸看向沈疏微,眸子微弯,“倒是小姐,为何来了不说话就要走?”
沈疏微抿了抿唇,自然不会说出自己刚才心底的猜测,只道:“寻霄既不许我进,我在你院门口站着做什么。”
撒谎。
赵韫指腹打圈揉按着腕上牙印,用了几分力,沈疏微下意识皱眉轻嘶出声。
赵韫方才愉悦松手,变戏法似的往沈疏微掌心放了两只兔子,一只金一只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