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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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
燕儿被人带回来,云神医又是灌药又是施针地折腾了半日,才叫人悠悠转醒。
燕儿甫一醒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沈公子”,然而瞧着周围陌生环境和近在咫尺云神医的脸,她混混沌沌的脑子开始苏醒。
“这……这是怎么回事?爷爷你怎么会在这,沈公子呢?”燕儿呆呆望着满眼心疼的云神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着急下地,“爷爷!有人带走了我,不准我去见沈公子,我要去找沈公子,我要见他!”
那日火那样大,沈公子为了救自己陷在火海,也不知他有没有逃出来。
一想到这燕儿就焦急地不行。
一只素白的手忽然伸出来,将她稳稳扶住。
燕儿目光呆滞看着眼前的人,脸还是那张脸,却有些不同,梳着女子发髻,身穿烟青色罗裙,比她那日见到的“沈公子”要温婉些。
燕儿看到这里恍然大悟,反手攥住沈疏微的手,忍不住小声抽噎,“您……您逃出来了。”
沈疏微听她抽噎着转述这几日被囚在靖宁侯府的日子,她不是没醒来过,可是一醒来就会有看守的小丫鬟去通风报信,然后就有一个模样尖刻的贵妇人掐着她下巴给她灌药,不许她喊出沈疏微这三个字。
云神医在旁边听着自己孙女自述在侯府的惨痛经历,想到自己竟把楚心柔当作救命恩人,还尽心尽力为侯府老夫人施针治病,顿时气的站都站不稳。
他竟是把仇人当做恩人!
靖宁侯府那些人当真可恨!
沈疏微安抚完燕儿,看着她睡下后留了云苓在此守着,就出去寻沈璋了。
刚回府的时候二哥和康平郡王还有跟着他们的那些骁卫脸色都不大对劲,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匆匆将燕儿和云神医送到后,这批人更是忙不迭逃了,只说自己要回去复命。
沈
疏微皱了皱眉,只怕二哥他们此番是瞒着上峰行事。
“姑娘在想什么,眉心都拧在一起了?”冰凉的指尖揉上自己眉心,沈疏微猝然回神,抬头看着笑意柔柔的赵韫。
她不着痕迹地往后撤了半步,面色自然道:“没想什么。”
“撒谎。”赵韫打断她的话,勾了勾唇,“姑娘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呢。”
说着他指尖轻轻划过沈疏微的眉心、眼睛、鼻尖,最后落在两片菲薄的唇上。
感受着指腹下温热柔软的触感,赵韫鬼使神差地想起那日的两次触碰,短促地笑了一声。
那是叫亲吻吧,男女之间情到深处才会有的行为。
他对这个玩具喜爱极了,怎么不算是情到深处呢。
沈疏微被赵韫的动作弄得寒毛竖起,伸手攥住他手指,皱眉看他,“景胤,你做什么?”
纵然凉州风俗再开放,也不会有男子把揉女子脸蛋当作正常行为吧?
景胤他过界了。
“云神医就在屋内,眼下燕儿虽然醒了,但也怕他心中惴惴不安无心给你看诊,我打算再等个两三日待燕儿大好,再让他为你和大哥看诊。”沈疏微看着赵韫,“你觉得呢?你身体近来可还好?”
赵韫一怔,下意识抬眸望向房间里若隐若现的身影。
那个所谓的神医是为他请的?
她在云袖楼豪掷千金,不惜落入险境被烟雾呛到窒息也要救下那个燕儿是为了他?甚至今日闯到靖宁侯府闹事抢人也是为了他?
赵韫头一回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轻微的酸涩,但更多的是丝丝缕缕的甜意。
可是他明明不爱吃糖,今日饭菜里也没有放糖,怎么会觉得甜呢?
他是病了吗?好古怪的病,竟然让他觉得心情愉悦。
沈疏微还在催促他,“景胤?我在问你话呢,若是你身子不好撑不住,我便让云神医尽早为你看看。”
赵韫薄唇微张,轻轻动了动,却是发出一声笑声。
沈疏微脸色更古怪了,打定主意等燕儿身体一好就让云神医先给景胤看病。
这人病的不轻。
“乘风。”赵韫回到房间,平静开口。
一道灰色身影倏然落地,背负长剑,咧嘴露出个笑,“世子您叫我。”
赵韫看着他,忽然就笑了,把乘风看得鸡皮疙瘩直冒,心底紧张不安。
他最近差事办的还行啊,太子回宫告状后就和三皇子掐起来了,世子应该高兴才是,怎么突然看着他露出这个表情。
难不成是为了那个弄丢的燕儿姑娘,可世子不是罚过他了吗。
就在乘风在心底一件件盘算自己最近到底有没有搞砸差事时,赵韫开口了。
“去给靖宁侯府的人一些教训。”
第35章 楚心柔的治水良策
靖宁侯今日在衙门当值时只感觉身边同僚看自己的眼神异样,甚至还有人指着自己窃窃私语,目光讽刺。
就这么熬到下午,靖宁侯熬不住了,叫住一个神情奚落的同僚。这人是寒门子弟出身,从前见了他都躲得远远的,今日却敢用这种眼神看自己,靖宁侯忍不了。
“马大人,你是对本侯有什么意见吗?”靖宁侯沉下脸发难。
马松瞧着靖宁侯脸色阴沉,下意识害怕,但是想到外面传遍的风声,顿时腰杆挺直了,看着靖宁侯的眼神带着点讽刺和不屑。
“可不是我对侯爷有意见,是外头都传遍了。说是救下云神医孙女的另有其人,是侯爷府上的公子姑娘趁着那位救人的姑娘昏迷把人抢走了,还给人灌药,阻止对方醒来说出真相,借此强留下云神医给贵府老夫人治病。”
“侯爷府上那位大姑娘前几日满洛京的宣传自己孝顺,还花钱请了书生给自己写戏文传唱。我今日也算是长见识了,原是这么个孝顺法。”
看着靖宁侯愈发阴沉的脸,马松幸灾乐祸说道:“那位云神医年轻时可是救过宫里的太后娘娘,虽说太后如今仙逝,可陛下心底没准还念着人家这份恩情呢。”
“侯爷府上如此欺负云神医爷孙二人,可要当心陛下降责。”
“那位救人的姑娘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功劳被人霸占不说,还要看着抢功的人在京中大肆宣扬,借此大肆敛财。”马松嘴巴的吧的吧就是一阵说,仿佛要把从前被靖宁侯欺压的怒气借着这个机会宣泄出来。
靖宁侯听不下去了,连假都忘记和上峰请,黑着脸骑马风风火火赶回府。
结果正撞上那些女眷带着自己府里小厮婢女在侯府大门口摔砸那些宝贝,指桑骂槐地叫骂,引得不少百姓争相观看,对着侯府大门指指点点。
靖宁侯这下子是脸黑的不能再黑,好好的侯府主人连大门都不敢进,只能从角门进去。
憋了这么一肚子火,他一进府就冷声喝令下人把楚云澜还有楚心柔连带着纪景兰全部抓来,又亲自去祠堂取了供奉的家法,一根带倒刺的乌黑油亮的鞭子。
伺候的下人觑着靖宁侯脸色,忙不迭去了。
楚云澜几人被带到的时候,皆是面如死灰,看到靖宁侯腿一软都跪下了,唯独纪景兰看不清情况还巴巴地上前阻止,“侯爷这是干什么,云澜脑袋都被人打破了个窟窿,你不去请大夫给云澜看伤,找人去沈家教训那个叫沈璋的,还要来教训云澜吗!”
“你给我闭嘴!都是你这个当母亲的教不好底下两个孩子,这才让他们闯下这弥天大祸!”靖宁侯怒火攻心,想也不想一鞭子抽在纪景兰身上。
“你知不知道这事已经传的满城皆知,我侯府上下的脸面全被你们这些蠢货丢尽了!”
一想到可能还会传进圣上耳朵里,靖宁侯这会打死三个人的心都有了。
纪景兰惨叫一声,摔在地上,捂着血流不止的胳膊怨怼看着靖宁侯,“那也不能全怪我们,要不是疏微带人来把人带走——”
“你还敢说!”靖宁侯气的直哆嗦,指着纪景兰说不出话,“来人!来人啊!”
“把她给我堵住嘴拖下去关进柴房,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进去,连水也不许送!”
纪景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望着靖宁侯,她可是侯府的侯夫人,是他的结发夫妻,他竟然敢这么对自己。
很快就有膀大腰圆的仆妇上前拿破布堵了纪景兰的嘴,把挣扎个不已的纪景兰拖下去。
楚云澜低垂着脑袋跪着,瞥见这一幕身子打颤,却一句求情的话都没说。
楚心柔更是连哭都不敢哭,面色苍白地跪在楚云澜身侧。
靖宁侯结结实实抽了楚云澜好几鞭,直把楚云澜打的昏死过去才停手。
看着那滴血的鞭子,楚心柔吓地面无血色,眼见靖宁侯望向自己,那双眸子里只有滔天怒火和满目憎恶,没有半点父女感情。
她心头直哆嗦,眼看靖宁侯鞭子就要落在自己身上,她猛地喊道:“父亲!我有办法洗清侯府名声,更可以助您获得陛下赏识!”
她冷不丁喊这么一声,靖宁侯虽然下手有所迟疑,但那鞭子还是甩在楚心柔身上,疼得楚心柔惨叫一声,捂着刺痛流血的手臂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