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燕儿被浓烟呛得直咳嗽,正要说话,忽然间她被一股大力拉扯着甩出去,脚下腾空,天旋地转间扑在上方台阶上。
  原本她所在的地方一根柱子轰然砸落,木制的楼梯被砸成两截,从中间断开。
  看着那截成年人腰那么粗的柱子,燕儿心有余悸,慌忙回头去看留在原地的沈疏微,“公子!”
  噼里啪啦烧的作响木头声中,沈疏微半跪在楼梯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苍白脸颊滚落。
  方才拉燕儿那一下她手腕好像脱臼了,疼得厉害。
  看着燕儿不顾火势竟然想回来拉自己,沈疏微咬牙抬起脸,隔着熊熊火焰望着她,嗓音嘶哑极快嘱咐,“站住,不许过来!逃出去后去城西找沈家,我叫沈疏微。”
  几乎是沈疏微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身下楼梯骤然窜出股火,彻底将二人隔开。
  看着彻底被火焰吞没的人影,燕儿抹了把泪,跌跌撞撞往上爬。
  然而才在二楼地板上站稳,一个刺客从一间包厢内破门而出,雪亮刀刃直冲她来。
  燕儿骇然瞪大眼睛,绝望闭上眼睛。
  沈公子舍了性命才救下自己,竟然还是要葬送在这里吗?
  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倒身前响起一声闷哼。
  燕儿小心睁开眼,只见自己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俊朗的侍卫,一身松白武袍,正曲臂抹着柳叶刀上污血。
  见她看来,侍卫歪了歪脑袋,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将这里清理干净,去找太子。”
  听见声音,燕儿下意识扭头,只见一身着月白色锦袍,头戴帷帽的男子从后方走来。
  那人也注意到她,分明隔着层白纱,可燕儿却无端觉得自己像被毒蛇缠上。
  她不由自主后退半步,撞着身后柱子。
  好在那个俊朗侍卫适时开口,不高兴抱怨,“世子还要去救太子吗?让他就这么死在这里多好。”
  一了百了,还不是他们下的手。
  赵韫斜了他一眼,乘风立马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好了,他不说话了。
  看着那白袍男子朝着通往一楼的楼梯走去,燕儿浑身泄力,缓缓瘫坐在地上,惊惧交加下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乘风蹲在燕儿身前,抬起她脸咋舌,“好歹是沈姑娘赎下来的人,救吧救吧。”
  -
  “咳咳咳!”断裂的楼梯处,沈疏微伏在地上,抬袖掩住口鼻,刺鼻的烟味熏得她眼泪直下。
  看着四面火光冲天,竟找不出一条生路来,沈疏微苦中作乐露出个无奈笑意。
  好歹这一世她救了二哥,救了沈家,若燕儿能成功逃出,大哥也有救了,她也不算重活这一遭。
  就是阿漾,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还有她救下的那个病秧子,要是她在这没了,只怕她头七没过就要被二哥扫地出门。
  伏在炙烫的楼梯上,沈疏微呼吸渐渐急促,眼前景象开始模糊。
  “又弄得这般狼狈,小姐。”轻飘飘的叹息声自头顶响起。
  沈疏微挣扎着抬起头,朦胧瞧见一张轻微扭曲的清隽容颜,火光映在他漆黑眸底,他似是弯了弯眸子。
  她是快不行了吗?竟然开始产生幻觉了,这么大的火景胤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韫低头看着沈疏微唇瓣动了动似要说话,弯腰正欲听听她要说些什么,不想她头一歪昏了过去。
  赵韫挑了下眉。
  真是脆弱啊小姐。
  冰凉指尖触上温热跳动的脖颈,感受着指尖下脉搏有力地跳动,赵韫眯起眸子,片刻后猝然一笑,弯腰将人抱起来。
  帷帽被他盖在沈疏微脸上,抱着人一路往上走。
  迎面袭来一个刺客,手中刀光直冲面门。
  赵韫抬眸扫了他一眼,身形一侧避开砍来的刀身,抬手掐住他脖颈,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弯了弯唇角。
  一声轻响,刺客的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垂落。
  赵韫松开手,看着他撞翻栏杆摔进一楼的火海里,被大火吞噬的一干二净,抬手在沈疏微袖子上擦了擦。
  乘风这会也寻来,面上溅着血迹,眼底战意酣畅。
  赵韫看了他一眼,“人呢?”
  乘风眨了眨眼睛,说相声似的语调极快,“世子说的是太子么?属下已经把人救下了,这会估计已经在回宫告状的路上了。”
  “刚才那个女人。”
  “哦哦,那个小姑娘,属下怕打起来刀剑无眼,把她安置在安全角落了。”乘风回道。
  “废物。”赵韫轻嗤,抱着沈疏微朝外走。
  乘风瞪圆了眼睛,看着单手抱着人的赵韫,神情哀怨。
  世子以为谁都像他这么变态吗,怀里抱着个人还能轻松拧断刺客脖子。
  乘风放心底小声嘀咕。
  主仆两人说着话,浑然没发现溜进来一个男人,弓着腰把靠在角落里的燕儿背起来离开。
  第27章 楚心柔请到神医
  “她方才眼皮是不是动了一下?”
  “真的吗真的吗?二哥你离远些让我看看!”
  “挤什么,都站远些,郎中说了她需要呼吸新鲜空气,你们离这么近还怎么呼吸。”
  “明明是二哥你离得最近——”
  沈疏微只觉得自己像块烙饼,被放在烙锅上翻来覆去烘烤过一圈,这会被铲子铲出来放在盆子上晾凉,五脏六腑都蒸熟了。
  眼皮像是压着
  千钧重的石头,她挣扎了许久在几声惊呼声中缓缓睁开眼睛。
  刺眼的光线激得她眨了眨眼睛,流下生理性眼泪。
  下一瞬一只手虚虚覆住她眼睛,挡住刺眼的日光,紧接着就是带着凉意的碗凑到自己唇边。
  沈疏微张开嘴吞咽起来,甘甜的水划过干涩作痛的嗓子眼,滋润了焦灼的五脏六腑。
  “咳咳!”因喝得急,沈疏微呛得直咳嗽,这可把床边几个人吓坏了,抚背的抚背,接碗的接碗。
  待缓过神来,沈疏微拿下挡住自己视线的手,对上沈知漾肿了一圈的眼睛,勾了勾唇,“阿漾,眼睛哭红了呢。”
  沈知漾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要不是沈璋拦着,她这会该扑上来抱着沈疏微哭了。
  沈疏微动了动手指,咳嗽着给沈知漾擦眼泪,偏过脸去看站在床边的沈璋,“我睡了多久?青黛呢?”
  她还惦记着和自己在楼里走散的青黛。
  沈璋唇瓣抿成道缝,天知道他看到沈疏微狼狈被人背回来时的心情。他那会想着待这个不懂事的妹妹醒了,他这个做哥哥的一定要好好把人教训一通,不说打手板,骂也是要骂上几句,好让她长长记性。
  可眼下沈疏微醒了,虚弱地问自己她那个侍女呢。沈璋心口酸疼的难受,半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尽量让自己语气听上去冷淡。
  “你被景胤背回来后没多久,你那个侍女也被人送回来了。她比你还早一天醒来,这会在自己房间里休息。”
  景胤背她回来的?
  沈疏微错愕张着嘴,她在云袖楼昏迷前见到的那个人不是自己的幻觉,那真的是景胤?
  景胤不是买蜜水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云袖楼,而且那样大的火他是如何进去的?
  沈疏微满腹疑问,沈璋见她眉心轻皱,弯腰替她掖了掖被子,伸手抚平她眉间褶皱,斥道:“乱想什么,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沈疏微忽地想到什么,抬手拽住沈璋的手,“二哥,我昏迷的这几天有没有一个叫燕儿的姑娘找上门?”
  不说还好,一说沈璋就来气。冷着脸拨开沈疏微的手,把她手塞回衾被底下,“你那侍女醒来的时候就把事情都和我说了,你们两个胆大包天去云袖楼就是为了这么个姑娘?”
  “沈疏微,你若是再敢瞒着我和大哥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我就打断你的腿,你信不信?”沈璋头一回连名带姓喊了她名字。
  沈疏微听着二哥连打断腿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就知道他气得不轻。
  毕竟他之前再生气也只是说一天不理自己这种话。
  沈知漾这会巴巴把脸凑上来,下巴搁在沈疏微枕头上,哭过后的杏眼亮晶晶的,“三姐姐,你去花楼是因为喜欢女子吗?那个燕儿长得漂亮吗?是三姐姐你的心上人吗?”
  沈疏微一噎,顿时转过脸剧烈咳嗽起来。
  偏沈知漾继续发问,“这个叫磨什么,磨镜什么来着?”
  沈璋黑着脸拎着沈知漾衣领把人拉开,替沈疏微拍背顺气,“别乱说话。”
  沈知漾不满,“青黛姐姐都和我说了,那楼里还有个姑娘勾引三姐姐,嘴对嘴想给三姐姐喂酒呢!”
  不要脸!竟然轻薄她三姐姐!
  沈疏微咳得更厉害了。
  这时沈衡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
  沈疏微坐起来喝了口汤药,觑着沈璋阴沉脸色,又问了一遍,“这几日当真没有人找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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