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二人四目相对,楚心柔慌乱避开视线。
是,沈疏微是她叫人推下去的。
她特意过来欣赏她狼狈求饶的样子,谁知道她竟然被人救起来。
而救她那个男子——
楚心柔看向赵韫,呼吸一滞。
这般风姿秀丽的人物胜过她从前见过的所有男子,甚至今日来赴宴的儿郎也没有一个能比的过他。
楚心柔见他气质华贵不凡,下意识认定他是来参加认亲宴的世家子弟,说不好还是王孙贵胄。
想着这样清华尊贵的人物竟然出手救下沈疏微,楚心柔心口一紧,攥紧了拳头,状似不经意路过此地,朝他走过去。
“公子是来赴宴的吧,宴席在前面,可要我领公子过去?”楚心柔嗓音娇柔,福身行了一礼,行礼时她刻意弯下脖颈,露出一段霜色肌肤。
说完她像是才看见沈疏微,惊呼了声,“沈姑娘怎的在这,还弄的如此狼狈。”
沈疏微看着她,忽地轻笑了声,又快又狠一巴掌甩在她脸上,眉眼间满是戾气。
“你是现在滚还是我把你踹进那个坑里?”
楚心柔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她就知道是谁推的她。
楚心柔捂着火辣辣刺痛的侧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疏微,转而似想到什么,
委屈落泪地看向赵韫,“我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沈姑娘,我好歹也是侯府小姐,她怎可动手掌掴我。”
一副受了偌大委屈希望赵韫给她做主的架势。
可惜了,换作其他男子或许此刻早已上前安慰,可赵韫不是一般人,他是个疯子。
赵韫目光落在楚心柔脸上,想到手下调查的有关于沈疏微的信息,微不可查勾起唇。
这就是顶替了她侯府小姐身份的人,不仅长得丑还蠢,她也真是无用,被这样的人赶出侯府。
楚心柔没有错过赵韫的笑容,激动地正要继续告状就听到清凌凌一声,“你有些碍眼,可否离在下远些。”
说完侧过脸温情款款望着沈疏微,“姑娘方才那一下可把手打疼了?”
沈疏微没忍住笑出了声。
楚心柔脸都白了,捂着红肿侧脸勉强维持脸上的笑,“公子是在说笑吗?”
他是瞎了吗?没瞧见她脸上这么个巴掌印么?
明明受了委屈的人是她,蛮横无礼刁难她的是沈疏微,他为什么还要反过来去安慰沈疏微!
就和宴席上那些不长眼的女眷一样,一个两个都为沈疏微说话,可明明今日是她的认亲宴,该出风头该惹人怜惜的人是她,不是吗?
凭什么,凭什么沈疏微样样都要抢了她的,她就不能乖乖在沈家等着流放吗!
楚心柔五指紧攥,尖利指甲刺进肉里,传来一阵刺痛,眼底的嫉恨怎么也藏不住。
“在下从不说笑。”
赵韫扶着沈疏微朝外走,与楚心柔擦肩时薄唇轻扬,用仅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慢条斯理道:“若是再用这种眼神看着在下,在下会忍不住将它们剜下来,给我家小姐当球踩。”
楚心柔脸色遽然一白,心口传来钻心的痛。
第17章 她把赵韫弄哭了
沈疏微回到沈家,随意寻了个不慎扭伤脚的借口把沈璋和沈知漾打发走。一瘸一拐回到自己房间,才脱下鞋袜,门吱呀响了声,赵韫拿着罐药膏从外走进来。
沈疏微慌忙把脚往裙摆里藏,慌乱间扯到伤口疼得她倒吸了口冷气。
“姑娘躲什么?”赵韫半跪在地上握住她扭伤的右脚,貌若谪仙的面上是无辜笑意。
刚进门时他就窥见那抹雪色,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显眼,然而没等他细瞧,就藏进了裙摆下。
掌心的薄茧轻轻擦过滑腻的肌肤,带着些许凉意。沈疏微耳根一红,当即就想挣开。
但眼前这个药罐子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任凭她怎么动,攥住她脚踝的手分毫未动,反倒往下抻了半寸。
沈疏微恼了,“你做什么,快松开。”
赵韫单手旋开盖子,指尖挑了点油润的药膏按在她红肿的脚踝处,刺鼻的气味让沈疏微闻出是她当日送他的那一罐油膏。
沈疏微疼得下意识一颤,却被赵韫抓住脚踝按住放在腿上,用了些劲揉开。
赤足踩在男子大腿上,怎么看怎么不像话。
沈疏微又羞又恼,赵韫手一松开,她就迫不及待将脚缩回去,瞪了眼赵韫,“出去!”
赵韫低垂眸子捉着那抹凝白,直到裙摆晃动遮住了它。
“是在下上药手法不好弄疼了姑娘吗?”赵韫嗓音低落,似受了偌大委屈,“姑娘为何动怒?”
沈疏微一梗,想到这人出自凉州,凉州风气开化,女子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多了,就是包小倌的都有,赤个胳膊露个脚算什么。
这风气便与洛京的不同,洛京天子脚下,崇尚儒家教化,女子和离改嫁都算大事,更别提露胳膊露腿了。
沈疏微虽不是迂腐之人,但冷不防被外男握着脚还搁在膝头上药,也是要脸的。
这会她一口气堵在喉咙口,是发也发不去,咽也咽不下。
自个气恼半晌,横了他一眼,“总之你先出去,以后不准随便进我房间。”
赵韫低垂着头不说话,片刻后沈疏微听到可疑的抽泣声。
她微微瞪眼去看垂首不语的景胤,不可置信道:“你哭了?”
她也没说什么重话啊,这人心是琉璃捏的不成。
赵韫眼尾湿红,睫毛沾了水一绺绺地打着结,鼻尖晕着雾粉,仰起的眸中水汪汪的。
沈疏微大脑放空了片刻,还是没从景胤哭了,她惹哭了一个比她还高半截,能徒手把她抱起来飞上大坑的男子思绪中抽出来。
这……凉州的郎君都这般脆弱吗?
眼看景胤抽抽巴巴地要走,沈疏微赶紧攥住他手腕,然而嘴巴开开合合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没哄过男人啊!
两辈子都没哄过。
赵韫垂眸看她,趁着沈疏微低头思忖功夫,嘴角勾起恶劣的笑。
真好玩啊,她竟然会因为几滴眼泪而慌神。
他幼时落泪,母亲只会发了狠掐他,将他胳膊大腿掐的青紫一片。再大些他落泪,就是拿针扎他了,纳鞋底的针磨尖了刺进他肉里,血珠子就不要钱似的滚落出来。
小姐会怎么做呢?他很好奇。
沈疏微确实没能想出个哄他的好办法,半晌抬起脸干巴巴道了句,“你先别掉眼泪了。”
赵韫眸子一眨,又是几颗晶莹泪珠顺着脸颊滚落。
沈疏微慌了,顾不得没穿鞋,踩着鞋面站起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瞪你。”
赵韫收了眼泪,活像被人蹂躏过的模样,“还有呢?”
沈疏微眉梢轻扬,还有?
见景胤眼泪又说下就下,沈疏微眉心跳了跳,咬牙道:“还有你下次来我房间想进就进,我不会责备你。”
“当真?”赵韫问。
沈疏微像签了丧权辱国的条约,咬牙点头,“嗯。”
赵韫满意地挣开手,捧着药膏施施然出去,“姑娘可要记着自己说的话才是。”
离开沈疏微的院子,回到自己房间,赵韫脸上哪还有刚才的可怜劲,他单手摩挲着那个药膏罐子,从怀中寻出一个铜制镂空小球,嘴角勾起。
真有意思啊,他都舍不得弄死她了。
不然等事成之后着人打根金链子,就拴在她脚腕上吧,上面再挂颗金铃铛,小姐动起来定是清脆悦耳。
最好能逼得她落泪,他都哭过了,小姐也得哭一番,这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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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宁侯府为失踪十六年的大小姐举办认亲宴一事在洛京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浪花,因为当夜发生了件更轰动的事,太子妃的亲弟弟在距离靖宁侯府几米开外的巷子里被人割了脑袋。
尸体是一个倒夜香的发现的,当晚他正要上工,迷迷糊糊从巷子经过,瞅见巷子口倒着人,他以为是谁吃醉了酒,好心上前唤他。
不想提着灯笼一走进,发现竟是个无头尸身。
那人当即吓得鬼哭狼嚎从巷子里爬出去,来到衙门报案。
天下脚下发生这样恶劣的案子,衙门自然得查,第一桩就是确定那尸体身份,这倒是好查,一翻衣物就能找到信物。
那信物就搁在外衫里,衙役手一探就摸见,这样轻松倒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待拿着信物确认这是太子妃娘家,户部尚书府上二公子后,一夜之间惊动了大理寺诸位官员。
太子更是夤夜敲宫门,在金銮殿前跪了一炷香,要圣上主持公道。
这个消息传入沈家的时候正值沈父沈渊归家,络绎不绝的赏赐抬进沈家,身边还跟了个御前伺候的公公,笑得两眼眯成缝,“沈大人为了案子受苦了,陛下原是要大赏的,哪成想碰上了这回事。”
公公嗨了一声,颇有点遗憾意思。
沈疏微笑着亲自取了个鼓囊囊荷包塞进公公手里,“公公受累,夜里风大,这点子心意就当请公公喝盏热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