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目光在她手腕处快速掠过,那里似乎有一圈刺目的红痕。
方允轻轻摇头,语气尽量轻松:
“没事,走廊里遇到个喝醉的,挡了下路。”
她无意多说,话题点到即止。
陈宴辞何等通透,立刻明白其中必有隐情,且让她不快。
他没有追问,只是眸色深了些许,随即自然地侧身引她入座:
“没事就好。快坐吧,就等你了。”
他将方允引到自己右手边的位置坐下,那是整个包厢视野最好的地方。
席间气氛融洽轻松。
“云境”的环境与顶级菜品引得众人赞叹。
最特别的是,席间不见一滴酒。
玻璃转盘上,除了精致茶壶,摆满各式鲜榨果汁与气泡水。
团队成员们举杯相庆,杯中盛着橙黄的鲜榨橙汁、剔透苹果汁或翻腾气泡的巴黎水。
“来来来,以果汁代酒!”吴律师笑着举杯,“敬我们方律带领大家啃下临昌这块硬骨头!也敬陈律慷慨解囊!”
“敬方律!敬陈律!”众人笑着附和。
方允端起面前的鲜榨西柚汁,冰凉的触感让她精神一振,脸上露出真正放松的笑意:
“是大家的功劳,这段时间辛苦了!”
陈宴辞也笑着举杯回应,目光却始终若有似无地落在方允身上。
他的关照细致入微,滴水不漏。
气氛正酣,包厢门被轻轻叩响推开。
一位身着米白色考究套装、气质温婉干练的年轻女士执杯而入。
她眉眼与陈宴辞有几分相似,笑容亲和,目光扫过包厢,精准落向主位的陈宴辞和他身旁的方允身上。
陈宴辞脸上温和笑意微微一滞,随即恢复如常,起身:“你怎么过来了?”
陈宴宁笑吟吟走近,目光状似无意地掠过方允,带着温和却毫不掩饰的打量:
“我巡视店面嘛,听说你带团队在,当然要过来敬杯酒,谢谢大家捧场‘云境’。”
来人正是陈宴辞的姐姐——陈宴宁。
她举了举红酒杯。
团队成员们纷纷礼貌地起身回应。
陈宴宁目光始终含笑,尤其在方允身上停留更深。她走到方允身边,主动伸出手:
“这位一定是方律师?久仰。宴辞在家可没少提起你,说你是金成的顶梁柱,新丝路的大功臣。”
语气真诚热情。
方允有些意外,立刻得体起身握手:
“陈总过奖。‘云境’无可挑剔,是我们叨扰了。”
“哪里的话,你们能来是‘云境’的荣幸。”
陈宴宁握着方允的手,笑容更深。
随即,她凑近陈宴辞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带着促狭笑意低语:
“真人比照片上还漂亮,气质真好。难怪……”
后面的话被陈宴辞沉凝的眼神打断:
“你那边不是还有客人要招呼?”
陈宴宁心领神会,见好就收。
她笑着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感谢支持,祝用餐愉快,才在陈宴辞半推半送下离开了包厢。
……
第98章 她是天上月
包厢内杯盘已撤,笑语渐歇。
团队成员带着满足三三两两告别。陈宴辞站在门口,脸上挂着温和得体的笑容,一一送别。
“陈律,谢谢款待!今天吃得太好了!”
“陈律破费了,我们先走了!”
陈宴辞颔首回应:“路上注意安全。”
方允也随着最后几人一起走出,她笑着对陈宴辞挥挥手:
“走了陈学长,今晚多谢。”
“客气什么,应该的。路上小心。”
陈宴辞笑容依旧温和,目光却比送别他人时更深邃几分,追随着那道娉婷身影,直到她消失在通往停车场的走廊尽头。
喧嚣散尽,包厢门口只剩陈宴辞一人。
脸上笑容慢慢敛去,他望向窗外沉沉夜色,仿佛在追寻着什么已经远去的东西。
陈宴宁悄然走近,顺着弟弟视线望去——
恰好看到方允那辆黑色奥迪亮起尾灯,平稳驶离“云境”,汇入远处车灯的星河。
她侧头,看着弟弟在夜色中略显落寞的侧影,轻轻叹气。
“喜欢为什么不去追?从小到大,你想要什么不是自己争取来的?现在倒好,玩起‘暗恋’了?还上瘾了不成?”
陈宴辞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
他没有回头,目光仍固执地锁在方允车子消失的方向,仿佛要将那最后一点光亮刻入眼底。
夜色给他温润的轮廓镀上一层寂寥。
半晌,他才缓缓转头,嘴角牵起一抹极淡、极苦的笑意,未达眼底,只余自嘲的苍凉。
“追?”他低低重复,声音轻若叹息,带着深沉的无力。
“她不是橱窗里可以定价的珠宝,也不是合同里可以谈判的条款。”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深邃夜空,那里悬着一轮皎洁明月。
“她是天上月。”
陈宴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宿命感:
“清冷,高悬,光华流转,照亮了太多人的路,也包括我。而我呢?”
他顿了顿,嘴角苦涩更深:
“不过是这夜幕下,芸芸众生里,一个抬头仰望她的人罢了。”
他收回目光,看向困惑的姐姐,眼神清醒而无奈:
“我站在地上,望着天上的明月,敬她,慕她,甚至……贪恋那一点清辉。我怎么敢去想‘拥有’她?那本身就是一种……亵渎和不自量力。”
陈宴宁被他这番诗意又无比悲凉的比喻说得一愣,眉头紧蹙:
“什么天上月地上人?乱七八糟!方允家世背景是很好,但我们陈家也不差,你……”
“她结婚了。”
陈宴辞平静地打断,声音不高,却如巨石投入湖心,瞬间击碎了陈宴宁所有未出口的话。
“……什么?”陈宴宁愕然,她确实不知道这一点。
“她结婚了。”
陈宴辞重复,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却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去陈述这个事实:“嫁给了赵廷文。”
“赵…廷文?那个……w员长赵廷文?”
陈宴宁倒吸一口冷气,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赵家的门楣,赵廷文的位置……那确实是另一个遥不可及的层面。
巨大的惋惜瞬间淹没了她。
原来不是不想争,是根本连争的资格都没有。
对方所处的世界,是他们陈家再如何富贵也触碰不到的云端。
“宴辞……”
陈宴宁的声音带着疼惜和无力,轻轻拍了拍弟弟的手臂,所有劝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那你……还是放过自己吧。”
陈宴辞沉默着。
许久,他才极轻地开口,声音飘散在夜色里:
“谈何容易……交给时间吧。”
……
夜色如墨,西街别院沉入静谧。
客厅里,暖光流淌,赵廷文靠坐在沙发里,膝上文件摊开,侧脸在光线下轮廓分明,沉静而专注。
门扉轻响,他抬首,目光精准锁住归人,无声询问。
方允的视线却被茶几攫住——素净的水晶瓶中,几支黄玫瑰正灼灼绽放!
花瓣饱满丰盈,色泽如同熔化的黄金倾泻,在灯光下流转着柔润光泽。
“呀!黄玫瑰!”
一身疲惫瞬间蒸腾,她眼眸骤亮,如获至宝。
欢步上前,俯身深嗅,清雅而独特的甜香沁入心脾,纯粹笑意在她唇边无声漾开。
随即转身,带着夜气的微凉与玫瑰的淡雅芬芳,径直扑进男人早已为她敞开的怀抱。
赵廷文稳稳接住她,有力的手臂环住纤腰,文件被随意搁置。
他低头,下颌轻轻蹭着她柔软的发顶,感受着怀中真实的温软与重量。
“累不累?”低嗓揉进一丝松缓。
“嗯,累!”方允在他怀里小猫似的蹭了蹭,仰起脸,笑容明媚,“你现在怎么爱给我买花儿了?”
指尖调皮戳点他坚实胸膛,“偷偷报班学浪漫了?”
赵廷文喉间溢出低笑,胸腔随之微微震动。
他抬手,修长手指带着薄茧,极其温柔地将她颊边一缕被蹭乱的碎发拂开。
深邃眼眸凝视着她,里面盛满了细碎暖光,如同星河沉坠:
“因为你喜欢。”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她带笑的眼睛,落向身后那瓶生机盎然的黄玫瑰,声音更沉缓:
“也因为…这花像你。”
“像我?”方允挑眉,带着好奇。
“嗯,”赵廷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白皙的脸颊,眼神温柔专注,“明亮,鲜活,带着刺,却又…美得让人挪不开眼,只想珍藏。”
这直白的赞美让方允心头甜软,脸颊微热。她笑着抬手,欲搂住他脖颈凑近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