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他整理了一下袖口,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在欣赏景致,声音轻缓:
“不着急。我们……很快会再见面。”
最后几个字,带着不易察觉的深意,消散在私房菜馆清雅的空气里。
他转身步入包间,门被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夜色漫过窗棂时,方允带着一身倦意踏进家门。
热水洗去尘嚣,换上柔软舒适睡衣,她便趿着拖鞋走进书房。
蜷在宽大的书桌后处理完最后一份邮件,她揉了揉酸涩的脖颈,抬眼望去,挂钟指针已悄然滑过十点。
赵廷文还没回来。
方允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是都市璀璨却遥远的灯火。蓦地,她想起云泉山腊梅林里,男人深邃含笑的目光和那句低语:
“这是开卷考试,答案都在那里,等你一一找到。”
心念一动,那点因等待而生的微澜瞬间被好奇与隐秘的兴奋取代。
答案?那些关于他漫长暗恋时光的答案?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身后占据整面墙的红木书架上。
浩瀚书海,此刻俨然成了他口中的“考卷”。
她抿唇一笑,开始了她的“寻宝”之旅。
目标明确,先走向书架最高层,那里存放着他学生时代甚至更早的书籍和一些旧物。
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本厚重的《资本论》英文原版。
翻开封皮,内页除了密密麻麻的笔记,空无一物。
她又抽出几本同样古旧的哲学、政治学专著,甚至是一本边缘磨损的围棋棋谱,仔细翻看扉页、夹页,除了岁月沉淀的墨香和属于他的独特批注气息,没有她期待的“线索”。
她毫不气馁,兴致反增。
目光下移,落在中间几层他常看的书籍上:金融、历史、国际关系……
她一本本抽出来,动作轻柔地翻阅。指尖拂过书页,仿佛能感受到他阅读时的专注。
偶尔发现一张他随手夹入的、作为书签的便签纸,上面也只是简洁的工作备忘或某个深奥问题的思考片段,并无私人痕迹。
她开始转向一些不那么“正经”的区域,比如角落里几本世界地理图册、建筑艺术画册。
抽出那本厚重的《世界园林艺术》,翻到夹着玫瑰书签的那一页。
眸光一亮,原来不止有黄玫瑰相框,还有书签呢。
她拿起书签,凑近鼻尖,似乎还能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幽香。
书页上是法国凡尔赛宫玫瑰园的图片。
她仔细检查这一页的空白处,没有字迹。
翻动前后几页,依然没有。
难道猜错了?答案不在这里?
她有些困惑地蹙起眉,站在书架前,目光逡巡着,像只执着又有点迷茫的小狐狸,思考着下一个“寻宝”方向。
太过投入,以至于书房门口多了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也浑然未觉。
赵廷文不知何时已悄然到家。
他脱下了外套,只穿着熨帖的白衬衫和深色西裤,领口微敞,一丝疲惫反衬出慵懒的魅力。
手中,一束娇艳明媚的黄玫瑰在书房暖光下绽放,花瓣上的露珠折射着细碎星芒。
他倚在门框,眸中含满温柔笑意,静静凝视着那个穿着睡裙、踮着脚、一会儿翻书一会儿蹙眉、手里还捏着他珍藏多年干花的小身影。
那副专注寻找、浑然忘我的模样,可爱得让他心尖发软。
他不忍惊扰,仿佛在欣赏世间至美的风景。
直到看她似乎陷入僵局,才忍不住柔声开口:
“找什么呢?”
“啊——!”
这声音如同平地惊雷,吓得方允浑身一激灵,手里的黄玫瑰相框和那本厚重的画册都差点脱手。
她猛地转身,撞进赵廷文倚门含笑的目光里,惊吓瞬间被巨大的惊喜淹没。
“廷文!”
眼眸瞬间点亮,哪里还顾得上书与干花,随手将它们往书桌上一抛,便欢快地小跑过去。
轻盈一跃,双手搂住他的脖颈,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仰着小脸娇嗔:
“你怎么才回来呀?吓我一跳!吃饭没?”
赵廷文稳稳接住她,结实手臂牢牢环住纤腰,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
下巴轻蹭她带着沐浴清香的发顶,低沉嗓音满是安抚:
“嗯,吃过了。这段时间事情会比较多,以后要是太晚,别等我,自己先睡。”
“不要,我要等你。”
方允在他怀里蹭了蹭,这才注意到他背在身后的手,以及那隐隐透出的鲜亮色彩。
“你手里拿的什么?”
……
第77章 临昌之行
赵廷文眼底笑意更深,这才将一直藏在身后的手拿出来。
一大束灿烂鲜活的黄玫瑰猝不及防地映入方允的眼帘,娇嫩的花瓣在灯光下流淌着金色的蜜,瞬间点亮整个书房。
“呀!黄玫瑰!”方允眼睛瞬间睁圆。
她立刻松开搂着他脖颈的手,小心翼翼却又迫不及待地接过花束。
抱在怀里,深深吸了一口那清雅馥郁的芬芳,仰头看他,声音雀跃:
“你特意去买的?这么晚了!”
赵廷文凝视着怀中人因一束花绽放的明媚笑靥,抬手,指腹温柔拂过她因兴奋微红的脸颊,颔首:
“路过花店,见它们开得正好。”
他顿了顿,目光锁住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认真:
“看到那一瞬间,想着你看到了,一定会很开心。”
巨大的甜蜜与感动几乎将方允的心撑破。
抱着花束,看着他眼中清晰映出自己的倒影,一股冲动涌上心头。
她踮起脚尖,双手再次环住他的脖子,借力轻盈往上一跳,双腿熟练地缠住他劲瘦的腰身,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谢谢老公!”
她眉眼弯弯,笑容灿烂如夏花,带着满腔的欢喜和爱意,对着男人微凉的薄唇,印上一个吻。
这一声“老公”,清脆、自然、带着满满的亲昵和依赖,完全是发自内心的脱口而出,毫无之前的扭捏和羞涩。
赵廷文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
那两个字,清晰无比地撞入耳膜。
老公。
这个称呼,他曾在无数个亲昵缠绵的夜晚,在她意乱情迷之际,带着诱哄和强势,才能从她紧咬的唇瓣间逼出来。
平日里,她总是带着点小傲娇,红着脸,怎么哄都不肯轻易叫出口。
此刻,她却如此自然、如此欢喜地叫了出来,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满足和狂喜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几乎将他淹没。
他抱着她的手臂猛地收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眼眸瞬间变得幽暗炽热,如同点燃的深潭,紧紧锁住她明媚的笑脸。
喉结滚动了一下,低下头,温热唇瓣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又辗转吻上她因兴奋而湿润的眼睫,最后,那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渴求:
“乖,再叫一次。”
方允被他抱得紧紧的,感受到他骤然升高的体温和那灼人的目光,以及耳边那充满诱惑的沙哑嗓音。
小心脏怦怦直跳,脸颊也悄悄染上了红晕。
刚才那声“老公”是情之所至,现在被他这样直白地要求着叫,那股熟悉的羞赧又涌了上来。
她眼波流转,闪过一丝狡黠光芒,故意装傻充愣,小脑袋在他颈窝蹭了蹭,声音娇憨:
“再叫一次?叫什么?黄玫瑰吗?嗯……黄玫瑰真好看!谢谢老公买的花!”
她把话题巧妙地拐到了花上,还故意又提了一次“老公”,却不肯按他的要求立刻再叫一次。
赵廷文看着她近在咫尺、染着红霞又带着狡黠笑意的脸,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
“促狭鬼。”
他无奈又纵容地在她耳垂上轻咬了一口,抱着怀里这个故意跟他玩文字游戏、撩完就想跑的小狐狸,走向卧室。
今晚的“开卷考试”,似乎有了更甜蜜的“答题”方式。
一句“老公”似乎点燃了男人压抑的沸点。整夜,赵廷文如同一头不知餍足的狼。
……
清晨,方允在更衣室换衣服时,瞥见大腿内侧被粗硬发茬磨红的肌肤,白皙脸颊瞬间漫上绯云。
这抹红晕,直至她踏入律所办公室才缓缓褪尽。
a1会议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朝阳为都市天际线镀上金边,室内气氛却凝肃高效。
椭圆形会议桌旁,高级合伙人与核心业务负责人已然就位。
方允在靠前的位置坐下,打开面前的轻薄笔记本,神情沉静而专注。
秦岚环视一周在场所有人,目光沉稳,开门见山:
“各位,新丝路项目进入关键施工阶段,法律实务问题日益复杂紧迫。尤其临昌市辖区核心段落,前期协调遭遇需现场解决的硬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