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但问题是,纪华筠的身份不简单。
  作为兵部尚书、永宁侯纪恺唯一的嫡女,纪华筠的母亲方若莹又出身清流世家,注定了她很难自己做主婚事。
  孟天在京城时,听到过一些风声,永宁侯夫妇一直没有给纪华筠定亲,除了考虑恩人之子外,更有意愿让嫡女嫁入皇家……
  那么深的水,孟天不想让自家儿子陷进去。
  “孟女侠,咱们现在身在江湖,都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我娘管不到我的。”
  纪华筠俏皮地对孟天眨了眨眼。
  “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以后浪迹江湖,不再回京,我娘也怪不了你。”
  她随即转身,拉住孟瑜的胳膊。
  “走,我们去看看被你打败的孟堡主,还活着没有?”
  孟瑜“嗯”了一声,被纪华筠带着往前走。
  孟天回头看向孟蕊,紧张地问:
  “蕊儿,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蕊也不是很确定纪华筠和孟瑜的关系,只好将大致情况讲与娘亲:
  “纪小姐和爹爹说,她从京城离开后,与二哥在相州相识,结伴同行到渝州,半个月来同进同出,日久生情,已经……私定终身了……”
  最后一句有些难以启齿,但纪华筠的原话,就是这样说的。
  “私定终身?!”孟天再度震惊,“他俩就那么迫不及待?”
  孟天望着前面两人携手的身影,顿感头疼。
  她已经可以预想到,纪华筠那个不讲道理的娘,会怎样谴责她和她儿子,拐带人家女儿……
  孟蕊走到娘亲身边,安慰道:
  “这只是纪小姐的一面之词,女儿觉得,她或许是因为好奇贪玩,想跟着我们来孟家堡,夸大了事实,我们之后可以找机会问问二哥,弄清楚他们的真实关系。”
  孟天却并不乐观,她指着纪华筠拉扯孟瑜胳膊的手,认真分析:
  “阿瑜这些年性子冷淡,不喜人碰触,你看他,居然让那姑娘拉着走了那么久,都没有拍开她的手,我还从未见过阿瑜和女子如此亲密过。”
  孟天无奈叹息一声。
  “罢了,此事容后再说,咱们先跟过去看看。”
  孟天和孟蕊追上去,与孟瑜和纪华筠前后脚到了人群围聚处。
  人群的中央,是已经从地上坐起来的孟剑雨。
  孟剑雨无视围着他指指点点的众人,兀自打坐调息疗伤,直到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孟天带着儿女走了进来。
  “孟老头,你果然是诈死!”
  孟剑雨停止疗伤,掀起眼皮,看向孟天,不悦道:
  “没规矩,这么多年不见,连爹都不会喊了?”
  他没等孟天回答,淡定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走吧,这里人多眼杂,有什么话,回孟家堡再说。”
  孟剑雨转过身,一瘸一拐地往山路上走。
  周围的江湖人士和孟家堡护卫看到他,都面露惊诧,纷纷给他让路。
  金老爷子看到他,忍不住上前。
  “剑雨,你、你真的没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孟剑雨对老朋友笑了笑,“你这么大年纪,还真来参加我的葬礼,没把你吓着吧?”
  杨玄杉走向孟剑雨,神情凄苦。
  “父亲,您知不知道,子俊被孟简杀了!孟繁也被孟简杀了!您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阻止孟简杀人?”
  孟剑雨收敛笑容,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应,自顾自走到被护卫们抬着、绑成蝉蛹一样的孟简身边。
  他伸手探了探孟简的脉象,回头对跟过来的孟天说:
  “这小子本事不大,心气却高,被你打服了?”
  孟天冷声道:“他杀人如麻,已经被我废了,留着一口气,等他下山认罪画押。”
  “哦,也好,那就下山吧。”
  孟剑雨没有再看孟简一眼,径直沿着山路,独自一瘸一拐地向山下走去。
  第240章 唯二孙辈
  孟家堡正堂
  苗氏端坐在上首,喝下一口茶,叹出一口气,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她憔悴的面容。
  昨夜两个孙子被害,苗氏被激得心悸发作晕倒,上午醒来得晚,听说两个儿子,带着堡内的护卫们和江湖上的帮手,一起上影山捉拿杀害孙儿的凶手。
  苗氏心有余悸,吃了药,就去佛堂为儿孙祈福,跪了小半个时辰,丫鬟来报谢大人有请。
  她本不欲去见谢清源,但谢清源派了十几个身手好的侍卫一起来请,态度十分强硬。
  堡内的护卫几乎都跟着孟繁和孟简上了山,留下守卫的几个虾兵蟹将,挡不住谢清源的侍卫,苗氏只能不情不愿地被带到了正堂。
  田管家当时正陪同苗氏祈福,追随苗氏一起去了正堂,侍立在苗氏身侧。
  正堂中,除了苗氏和田管家,谢清源的侍卫还陆续请来了其他在堡内的孟家人,包括孟子信、蒋氏及其女孟子倩。
  蒋氏昨夜丧子,一夜未眠,此时双眼已经哭肿,依然止不住落泪。
  孟子信坐在旁边,不免要劝上一番。
  “咳咳……婶婶,请节哀,子伦在天有灵,咳咳……也不想看到您如此伤心,当保重身子啊。”
  “我的儿啊!他还那么小……呜呜……”
  蒋氏看到孟子信,又想到自己被害的儿子,悲从中来,哭得更伤心了。
  九岁的孟子倩,依偎在母亲蒋氏身边,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盯着孟子信瞧。
  孟子信与她对视一笑,摸了摸孟子倩的头,轻声说:
  “四妹妹,你劝劝你娘,别太伤心了,啊?”
  孟子倩懂事地点点头,“谢谢二哥哥关心。”
  她转过身,伸手抱住母亲,小小的人儿缩进母亲怀中,小手轻拍着蒋氏的背,说着安慰的话语。
  “阿娘别哭,弟弟不在了,您和爹爹还有我啊,我以后会比弟弟更孝敬你们的。”
  蒋氏哭声一滞,突地推开女儿,神情狰狞地吼道:
  “你一个女孩,如何能和你弟弟相比?”
  她尤记得昨夜在主院,杨氏对她说的话。
  蒋氏自知不年轻了,这些年除了孟子倩和孟子伦,再没有生下孩子,往后恐怕更难有孕。
  但她的夫君孟简,正值壮年,还可以再找年轻鲜嫩的女子,生下其他儿子。
  到那时,没有儿子的她,年老色衰,要如何笼络住夫君,保住正妻之位?
  对失去地位和爱情的恐惧,比失去儿子的痛苦,更让蒋氏焦虑。
  孟子倩被亲娘的吼声吓到,“哇——”的一声,委屈地大哭。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
  蒋氏涂着紫色蔻丹的手指,重重戳在女儿白皙的额头上,留下点点红印。
  “昨夜让你照看弟弟,你为何不在院子里?”
  蒋氏回忆着昨夜种种,焦虑与痛苦交加,口不择言地对着不敢反抗她的女儿发泄。
  “你弟弟出事,你为什么好好的?为什么出事的不是你!”
  孟子倩哭得更大声了。
  “砰!”
  苗氏把茶盏重重摔在地上,裂成碎片,其中一片还蹦到蒋氏和孟子倩的脚边。
  “够了!都住嘴!吵得我头疼。”
  孟子倩哭声骤停,畏惧地望着苗氏,抽噎着流泪。
  蒋氏看了眼苗氏,眼神晦暗中带着一丝恨意,咬了咬唇,垂头没再说话。
  孟子信找了个远离苗氏和蒋氏,靠门的座位坐下,轻轻展开手中折扇,看着扇面上的仕女图发呆。
  苗氏支着头,神色恹恹,目光扫过孟子信和孟子倩。
  这两个,是她现在唯二活着的两个孙辈了,也是她平日最忽视的孙辈。
  孟子仁武功好,孟子俊会做生意,孟子伦聪明伶俐,会讨苗氏开心,但他们都死了。
  而活着的孟子信,是个病秧子,文不成武不就,离不开药罐,以后也不会有出息。
  孟子倩是个女娃,将来要嫁出去,继承不了孟家堡的家业,而且她性格木讷不讨喜,整日就知道在院子里拿着木剑练武,总让苗氏想起多年前不好的记忆,更是不喜。
  听到二儿媳蒋氏的话,苗氏也不禁会想,为什么死的不是这两个讨厌鬼,而是那三个她看重的孙子?
  真是造孽哟!
  懊恼夹杂着悲伤袭来,苗氏捂住心口,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
  “老夫人,您可是心口不适?”
  田管家一边问,一边从怀中拿出药瓶,熟练地倒出两粒棕色药丸,喂给苗氏。
  苗氏吃了药,难受地闭了闭眼,“我累了,还要在这里坐多久?谢清源怎么还不出现?”
  田管家看着苗氏疲惫不适的模样,连忙道:
  “您稍等,我去外边问问。”
  田管家疾步走到门口,被两边守门的侍卫拦下,“谢大人吩咐,尔等需在此等待。”
  “我家老夫人身体不适,要回主院休息,请差爷行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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