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小容。”陆清越在听到陆容叫他哥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随即收敛笑意,与晏宣朗伸来的手交握,“晏先生。”
晏宣朗和陆容坐一边,陆清越独自一人坐一边,气氛并不算尴尬,饭间的主要话题也都围绕着陆容。
陆容讲自己工作室的一些项目,或者自己在美国留学时听到的八卦,陆清越讲陆容小时候的事,偶尔谈几句关于之后和晏宣朗公司的合作规划。
快结束时,陆容起身去了卫生间。
他刚一走,陆清越就开口,声音不如之前的愉悦,“其实我有预想过这样的结果。”
“我接他回来时,他三句话离不开你,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对他来说是特殊的。”
“小容他很有主见,从小到大,认定的事情、认定的人都不会改。所以,”他顿了一下,语调冷硬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你会让我相信你的,是吗?”
晏宣朗迎上陆清越审视的目光,语气坚定:“陆容从来不是我的选项,他是我的答案。”
晏宣朗一直知道,陆容勇敢、坦荡,他能直接表达爱,能正视自己的感情,能在一夜间就处理好情绪。也正是因为陆容的勇敢与坚持,他才能跃过那些泥潭,回握陆容的手。
陆容从来不是等待他选择的选项,而是晏宣朗唯一的、永恒不变的正确答案。
“希望你说到做到。”陆清越笑得意味深长,举杯饮尽杯中的茶。
话音刚落,陆容就回来了。他抽纸擦了擦手上的水,“我刚才点了饭后甜品,给我和晏宣朗点的酒酿圆子,哥你不爱吃甜的,我给你点的是雪梨银耳汤,ok吗?”
“没问题。”陆清越颔首,“如果下午空闲的话,可以去千颂那边看看。”
“太好了,我正想着最近带他去呢。”陆容知道这是陆清越认可了晏宣朗,有些兴奋地朝陆清越的方向靠近:“哥,你要一起回去吗?”
“不了。”陆清越摇头,“我还有两个会议要参加,你们回吧。”
前几日,陆容断断续续跟晏宣朗讲过自己的过往,晏宣朗知道千颂公馆是陆容家的老宅,也是他们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
他拎起茶壶,将陆清越面前的杯子斟满,举起茶杯和陆清越碰杯,“谢谢。”
提起要回老宅,陆容激动得午觉都不睡了,和陆清越分别后就迫不及待要出发。于是晏宣朗开车,导航尽职尽责地指挥着路,陆容坐在副驾上,侃侃而谈。
“千颂那边有山有水,虽然是人造湖,但景色确实不错,我回新港后还特意回去了两次。”
“感觉和之前一样吗?”晏宣朗饶有兴趣地问。
“不太一样。”陆容望向前方的路,“人的大脑真的很奇妙。刚恢复记忆那会儿,小时候好多事都很模糊,像隔着层雾一样,结果一回到公馆,那些回忆又争先恐后地跑出来,连当时的细节都变得清晰了。”
晏宣朗附和道,“嗯,医生上次也提过,熟悉的环境能帮助恢复记忆。”
“虽然我没有回南安屿,但在南安屿发生的所有事,我都记得。”陆容的声音放低了些,“照顾我很累吧?”
“没有,甘之如饴。”
陆容沉默了一会儿,又忽然叫晏宣朗的名字:“晏宣朗。”
“嗯。”
“我总觉得这样叫你怪怪的。”
“那你想怎么叫?”晏宣朗没觉得奇怪,只要陆容不叫他晏先生,什么称呼都可以。
“叫哥哥不太好,叫名字又显得生分,我得好好想想。”
“为什么不太好?”晏宣朗不明白,“你之前就这样叫。”
“那能一样吗?那时候我是傻子。”陆容反驳,“反正我要想一个不一样的称呼。”
等到了老宅,新称呼依然没想出来,但陆容被更重要的事吸引了注意力。
千颂公馆地处山脚,离市区有段距离,是一栋三层老式别墅。平日里,只有老管家和几个负责卫生的人员在此照看。
恰好今天管家休假回家,车刚停稳,陆容便拉着晏宣朗直奔大门。
陆容和陆清越的房间都在三楼,起居室里放着一架钢琴,陆容房间隔壁就是独立的影音室和书房。
陆容的房间仍保持着青少年时期的装修模样,柜子上散落着他的各种小零碎:手工捏制的陶土,复杂的木制模型,以及从不同地方搜罗来的小玩意儿。
而更正式的东西,大多收在书房,那里有个专门的柜子,用来摆放各式各样的奖杯与证书。
晏宣朗坐在书房的地毯上,听陆容讲自己的过去。
陆容在新港长大,家庭条件不错,算得上衣食无忧。小时候陆容爱好很多,喜欢画画,热衷游泳,尝试过马术与花滑,也参加过大大小小各种比赛。
十七岁那年他考入本市顶尖大学,之后去美国读研,去年六月刚毕业回国。
陆容生活在家人毫无保留的爱意中,几本厚厚的相册里珍藏着几百张照片。从母亲肚子里模糊的b超影像,到襁褓中笑得纯真的婴儿;从五岁穿着公主裙对镜头摆出花朵造型,到小学初中参加公益活动的认真身影;从世界各地留下的旅行印记,到毕业典礼上意气风发的笑容;从每年一张的全家福,到每个重要日子里的定格。
这些记录着他成长轨迹的珍贵照片,被一帧一帧分享给晏宣朗。
“我说这些你会不会觉得无聊啊?”陆容突然停下来,“我只是想让你多了解我一些。”
“怎么可能。”晏宣朗立刻正色道,“我很认真在听。你是新港第一小学第十一届运动会100米短跑冠军,初二参演话剧《时光的旅行》获得了最佳男配角,十三岁生日时的蛋糕是自己花了三天,做坏了四五次才做好的。”
“你怎么光记得这些不专业的东西啊。”陆容撇撇嘴,合上相册,“我那么多专业奖杯,你一个都没注意。”
“我记得。”晏宣朗如数家珍地报出一连串陆容的奖项,“容容做什么都很厉害,每件事都值得我记住。”
陆容只来得及为晏宣朗出色的记忆力感慨一瞬,随即就被他话里的骄傲与笃定惹得耳根发热,他生硬地转移话题:“好了,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也跟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
“老照片放在我父母那边的房子,等回江市了带你去看。”
“啊?那岂不是要见到你爸妈?”陆容嘴巴微张,明显愣住。如果是之前脑子还不清楚那会儿,让他见晏宣朗父母倒是毫无心理负担,可现在他清醒了,两人又是这样的关系,他还真有点怯场。
“我会提前跟他们说的。”晏宣朗和陆容的点不在一个频道上。
“不是……”陆容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只能先答应,“好吧。”
“你愿意跟我回去的对吗?”
“当然了,你觉得我是什么不懂感恩的人吗?”
他问这句话时正抬眼看向晏宣朗,眼睛睁得圆圆的,晏宣朗瞬间恍惚,仿佛回到了陆容失智的时候。他轻笑一声,下意识问:“这次不唱《感恩的心》了吗?”
“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陆容嗔怒地瞪他一眼,显然也想起了自己之前强拉着晏宣朗给他唱歌的样子。
天地良心,晏宣朗是真的觉得陆容喜欢唱歌才这样问的,绝没有半分嘲笑的意思。就算陆容现在天天在他耳边唱歌,他都乐意。
“不准想!”大概是知道晏宣朗在回忆些什么,陆容强硬地下了阻止令。
他伸手捂住晏宣朗的耳朵,仿佛这样就可以阻止他听到脑中自动播放的跑调歌声。
陆容怎么会这么可爱?晏宣朗凝视着他闪闪发光的眼睛,灵动的表情,一张一合的嘴巴上缀着那颗圆润的唇珠,不禁再次生出疑惑。
他还是无法完全脱离那种心态。哪怕他清楚陆容现在是一个独立的成年人,也依然觉得他可爱,这种想法甚至越来越强烈。毫不夸张地说,陆容是晏宣朗见到的所有人、所有事物中最可爱的。
令他心软,令他心动,令他想时时刻刻看着对方,倾听对方的每一句话,连眨眼都算错过。
他心中涌出一股又一股的冲动,好想把陆容抱在怀里,什么也不做,就只抱着。感受他的心跳,肌肤相贴的温度,和令人安心的气息。
但这样的想法可能会吓到陆容,晏宣朗深吸一口气,将这份冲动按捺下去。
“虽然我唱歌不好听,但你要看到我其他的优点。”陆容挺起胸脯,“我们不能太在意对方的短处,你说是不是?”
这下晏宣朗是真的没有忍住,他喉结微动,轻轻吐出两个字:“宝宝。”
陆容一怔,反应过来晏宣朗是在叫自己时,脸唰一下红透,就像是在脸上一键加了个红色图层,他语无伦次地反驳:“叫什么宝、宝宝,我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
“是吗?”晏宣朗挑眉,用一种似乎是疑惑的语气反问:“二十四岁就不能是宝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