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既然你很想要,那就送你好了,我又不是什么很小气的人。”陆容嘟囔着,把猫塞进晏宣朗大衣口袋,又想起什么似的去翻衣柜。
  他碎碎念着,“我给你找套睡衣,但是我的衣服你穿肯定小,我记得之前买过一件超大的t恤,就是不知道放哪里了,你等等啊,我再仔细找找。”
  过了两分钟,他终于从衣柜里抽出一件白色的长袖和一条黑裤子。
  “你凑合穿好吗?等下午我们出去买新的。”
  陆容的外套里面就是睡衣,他直接脱掉外套爬上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快来,我真的很困了。”
  从早上七点到现在为止这一个小时内发生的所有事情,每一步都出乎晏宣朗的意料。
  他自然乐意与陆容亲近,但他不知道陆容到底怎么想的。
  见他半晌没有动作,陆容翻欲盐未舞了个身,“你换衣服吧,我不看你。”
  感觉到身边有动静了,陆容才又翻身回来,他伸出胳膊,隔着被子搂住平躺着的浑身僵硬的晏宣朗,像哄小孩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睡吧。”
  晏宣朗毫无困意,虽然昏暗的环境会令人放松,可他现在大脑异常活跃。身边人的呼吸始终没有变重,陆容也没睡着。
  “容容。”他低声地叫了一声,肩膀上的脑袋动了下,却没有抬起来。
  “我很后悔。”晏宣朗说。
  “先睡觉好吗?”陆容声音轻轻,“我昨晚想了一晚上,现在脑袋很乱,人在睡眠不足的情况下很容易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
  “好。”晏宣朗拍了拍他放在自己胸前的手,“睡吧。”
  没过多久,晏宣朗颈侧的呼吸声就变重了,他闭上眼,听着这熟悉的、久违的声音,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第40章 如此美好的时刻
  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十二点,晏宣朗先醒来。
  四个小时的睡眠已经足够他清醒,他微微侧头,去看身边的人。
  陆容睡着时很乖,几乎不乱动,他还保持着入睡前的姿势,胸膛随呼吸起伏。
  晏宣朗曾经看过很多次陆容的睡颜。他生物钟一向准时,基本不到七点就醒,而陆容是听到七点的闹钟铃声后才睁眼。所以每天早上,晏宣朗都有五分钟的时间躺在床上观察身边的人。
  现在的陆容和之前相比,并未有什么变化,要细看的话,就是脸颊瘦了些。
  陆容最后一次在南安屿称体重是一月底,比他刚到家时胖了7斤,就这晏宣朗也不甚满意,捏着他的胳膊觉得还是应该再长几斤体重,许诺陆容再吃胖三斤的话可以带他去爬山。
  幽暗中,陆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鸦羽一般在眼睑下投出浓密的影子,晏宣朗没忍住,伸出手,动作极轻地碰了一下。
  就这一下,陆容颤着眼睫醒来。
  晏宣朗迅速收回手,陆容似乎是睡迷糊了,偏头埋进晏宣朗颈窝里蹭了蹭,低低叫了一声,“哥哥。”
  相隔十三天,再次听到这个称呼,晏宣朗几乎要喜极而泣。
  他压下眼底的酸涩,声音轻得几近气声,“我在。”
  此时陆容渐渐清醒过来,他收回放在晏宣朗前胸的手,塞进被子里,找到晏宣朗的手,握住。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先告诉你一些事。
  “去年八月二十一号,我和哥哥在去隔壁市玩的路上出了车祸,大车是从侧面直冲着驾驶位来的,他伤得很重,深度昏迷、骨折,在icu躺了好久才转到普通病房。而我受了点轻伤,被塞进一辆车里送到江市,刚上车时我还有点意识,长途过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司机把我扔到一个巷子里就走了,但我很幸运,没过几天就遇到了你。我真的很感激你,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就饿死了,或者变成一个痴痴傻傻的流浪汉。”
  他说话不快,但没有卡顿,似乎是打了无数遍草稿。
  “我们家的关系说复杂也不那么复杂,我爸爸妈妈在我十九岁时就因为空难去世,我和我哥出车祸后,家里人怕影响公司股价,对外隐瞒了消息。那段时间二叔一直代替哥哥做决策,他……不是什么好人,因为觉得爷爷一直偏心我爸妈,对我们总是冷嘲热讽的。其实爷爷曾经给过他一个小家电厂,只是后来经营不善倒闭了。
  “我哥清醒后报了警,他一边治疗复健,一边慢慢地参与公司工作,到年前才终于重新坐稳回之前的职位。警察根据线索,查出车祸是我二叔的手笔,其中还有几个利益相关的人参与,我哥就把他们都送进了牢里,过段时间可能就会出判决结果。
  “我哥醒来后一直在找我,但始终没有消息,那个司机也销声匿迹了,至今没有找到。你还记得你刚捡到我带我去警局报警的那次吗?”
  晏宣朗说记得。
  “那次可能是警员的疏忽,我的指纹样本只保存在了本地,没有录入全国系统,所以就算我哥这边报了警,派出很多私家侦探寻找,也找不到我。
  “我哥原本就是个谨慎的人,出了这件事后防备心更重了,所以我虽然怪他,但不能不理他。对不起,其实受伤害最大的人是你,我……”陆容的声线开始颤抖,晏宣朗感觉自己上臂袖子处传来湿意,迟疑片刻,还是稍稍掀了下被子。
  陆容察觉到晏宣朗的动作,拽住被子不让他打开,他的声音被蒙在被子里,显得闷闷的,“真的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记错你的号码,也不是故意不联系你,我每天都很想你,特别特别想。”
  晏宣朗的眼泪顺着眼角流进鬓边,从来到新港第一秒就积压起来的情绪,那些因为冷漠和疏离而产生的委屈与不甘,终于可以在黑暗中释放出来。
  失而复得是件太幸福的事,他强忍着哽咽,吸了下鼻子,被陆容听到了。
  陆容从被子里露出头,用睡衣袖子帮晏宣朗擦眼泪,自己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他翻了个身把头和哭声一齐埋进枕头里,晏宣朗怕他捂得缺氧,时不时要探手过去轻轻掰他的脸。
  等那阵情绪发泄完了,陆容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说:“明明你才是最委屈的人,可我就是忍不住想哭。”
  “想哭就哭吧,是我惹你难过了。”晏宣朗一下一下拍着陆容的后背,“我做错了很多事,不应该说大话,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在家,也不应该一直犹豫着不告诉你我想你,我很后悔,对不起。”
  过了一会儿,陆容又慢慢转过来,和晏宣朗面对面。
  他的脸湿成一片,枕头因为吸眼泪太多已经饱和,无法再沾去多余的伤心。
  晏宣朗瞥见床头柜上的小半包抽纸,拿过来给陆容擦眼泪和鼻涕。
  陆容有些不好意思,接过纸要自己来,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晏宣朗的手臂,就像晏宣朗把他带回家第一晚那样,只轻轻搭在上面,不敢用力。
  “我还记得你说过年要带我出去玩,去放烟花,一起包饺子,还要互送新年礼物,这本来是我们俩的第一个新年,全被我搞砸了。”
  “年还没过完呢,我这不是找到你了吗?”晏宣朗的指节蹭过他新落下来的眼泪,“再说,你不是原本也打算去江市找我的吗?”
  陆容嗯了一声,一句话问得断断续续,“那你……你还愿意……愿意和我一起做这些事吗?”
  “愿意的,容容。”晏宣朗叫他,“我愿意,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只要你开心。”
  两人就这样躺在床上,陆容一直在说话,像是要把分别十天落下的话补回来一样。
  晏宣朗静静听着,回答他的各种问题,直到陆容的手机震动起来。
  营养师见他一直没去取午餐,便打来电话。陆容忙说他现在叫跑腿小哥去取,挂断电话后看一眼时间,已经两点了。
  想起晏宣朗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陆容便艰难地爬起来问他想吃什么?
  他脸刚才一直压在枕头上,此刻脸上有不明显的压痕,晏宣朗盯着看了几秒,才说:“叫外卖吧,我想再和你躺一会儿。”
  “太好了。”陆容迅速趴回床上,“我知道有家外卖的煲仔饭特别好吃,你想不想吃?”
  “你都说好吃了,那我一定要尝尝。”晏宣朗跟他一起趴着,看手机选口味。
  吃过饭陆容带晏宣朗在自己房子里参观,跟他介绍书架上的哪本书有什么特殊意义,客厅里的某个摆件又是在什么艺术展上买的。
  路过另一个房间时,陆容眼疾手快地关上了门,“这个房间太乱了,就不带你看了。”
  他关门的半秒足以晏宣朗窥见房间全貌,房间应该是作为客卧使用,里面有张铺得干净平整的,一米八的大床。
  陆容转移话题的意图很明显,“现在不是收假了吗?你这几天在新港,公司怎么办?”
  “刚收假,还在缓冲期,徐海和刘明润忙得过来,如果有重要的事会电话联系。”他想起陆容并未见过后者,解释道,“刘明润是我的商务助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