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额前的刘海盖不住眉毛，虽然不是那种齐整整的生硬弧度，但怎么看都像个边缘不齐的西瓜皮扣在头上。
下次还是请专业人士来家里吧。
路容听到这声嘲笑，唰地睁开眼，晃晃脑袋抖落掉脸上的部分碎发，义正词严地反驳，“我不蠢。”
他知道的，蠢就是笨的意思。
“是，你不蠢，但你是个小傻子。”晏宣朗没忍住又说出了这个词。他拿起吹风机，让路容闭眼，帮他把碎发吹掉。
路容没有照做，反而问：“蠢和傻子有区别吗？”
“当然有，傻子的傻是先天的、客观的、可以理解的，但是蠢人的蠢是后天形成的，会让人受不了。是我说错话了，你不蠢。”
没有完全听明白两者区别的路容闭上眼睛，决定等头发剪完后再去仔细搜索一番。
对宣朗给他“设计”的新发型，路容并没有表达什么看法。只是盯着镜子里的人看了良久，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又摸摸自己的刘海，微微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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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水獭：今天你能按时回家吗？我发现了一件大事！！
微信的消息依然每日不停，只是晏宣朗现在会引用回复路容的每一句话，包括带字的表情包。
路容每天都会问晏宣朗今天能不能准时回家，大多数时候晏宣朗都会给出肯定的答案。偶尔他加班，也会发消息告诉路容，让他不要等自己。
但是每晚回家，玄关处的专属小凳上总是坐着那个等待他的人。
像一只等他采摘的小蘑菇。
y：可以，什么大事？
小水獭：等你回来我才能告诉你。
y：好。
小水獭：这是一个秘密。
y：想听。
小水獭：神秘.jpg
y：期待.jpg
小水獭：准时回家哦！
刚投入工作没多久，手机又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晏宣朗没接，等铃声响完自动挂断后，同一电话再次打来，他看了两秒，接起。
一个爽朗且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晏子，是我！我回来了！”
听到前两个字的时候，晏宣朗就认出了来电人是谁。
吕方栋，他的大学好友，今年上半年突发奇想出国进修去了，算起来两人已有大半年未见。
他有些许无语，“说过多少遍了，别叫得这么难听。”
“多独特呀，你身边可没人这么叫你，这不，你一听就知道是我。”吕方栋迅速奔向电话主题，“我要吃陈禧记的烤鸭，在国外的二百三十六天里，我没有一天不想它。”
“你不知道陈禧记要提前预订吗？现在这个点，”晏宣朗抬手看一眼表，四点四十，“吃西北风去吧。”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手却挪到键盘上准备给徐海发消息让他去加塞预订。
对面的人哈哈大笑起来，“哥防患于未然，昨天都订好了，今天一定要大吃一顿，六点见啊。”
在晏宣朗没来得及提醒他不要乱用成语的时候，对方已经先他一步挂了电话。
“你慢慢吃可以吗？我不跟你抢。”
晏宣朗皱眉看着吕方栋，他现在的样子像是被关在笼子里一周没进食的饿虎，完全不顾形象地把卷得满满当当的饼子往嘴里塞。
“你不……乌拉……*&%……”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把烤鸭盘子往他那边又推了推，晏宣朗评价道：“你确实很有先见之明，定了个包间，不然我真担心明天的短视频里会出现一个知名算法工程师吕方栋疑似暴食症的话题。”
“你根本不懂我的苦啊，”吕方栋努力咽下嘴里的东西，“我真的受够了白人饭，又干巴又没油水，刚去那几天还挺新奇，后来每天都痛苦至极。”
“没钱吃中餐可以跟我说。”
“你以为谁像你一样是总裁啊，我虽然有点钱，但是坐吃山空懂不懂？我要合理规划。”
吕方栋翻了个白眼，又说，“不过你愿意援助我我真的很感动，你直接把钱转我招行的visa卡里，等会儿我把卡号发你。”
晏宣朗不急不缓地喝一口汤，“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没钱吃中餐，我可以每天给你发照片，望梅也能止渴。”
吕方栋比出一个国际友好手势，“我真应该把你说的话录下来，全网曝光朗跃科技创始人的丑恶嘴脸。”
半小时后，吕方栋终于缓解了对烤鸭的思念之情。
他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嗝，拿起菜单再次翻阅起来，“来个饭后甜点吧，这个是新的，没吃过，尝尝。”
晏宣朗往菜单上扫了一眼，是个猫爪造型慕斯蛋糕，奶油色的底，粉色的肉垫，甚是可爱。
路容一定很喜欢。
他猛然从椅背上坐起，路容！他忘记了和路容的约定，说好今晚六点回家的。
手表指针显示，已经六点五十了。
晏宣朗试图安慰自己，路容应该不会一直坐在门口傻等，再说李叔也可能会带他做点别的什么转移注意力。
但他还是隐隐不安，在吕方栋问他吃不吃的时候直接要了三份银耳雪梨和一份猫爪慕斯打包。
甜点端上来后他催促吕方栋，“吃快点，我得走了。”
吕方栋不明所以，“啊？我们不是还有下一场吗？”
“明天再说，我今天有急事。”晏宣朗穿上外套，“把你刚才吃烤鸭的速度拿出来。”
吕方栋一口把慕斯吞进嘴里，“这么着急，是不是家里有人等你呢？”
晏宣朗没否认，见吕方栋没有继续吃的意思，“既然你都懂，那我就先走了，明天联系。”说完他提起打包好的食盒迅速离开。
第15章 感动江市十大人物
门口的凳子上没人。
而是放了六七只不同颜色的玩偶兔子，所有兔子都是同个姿势，两条手臂缠绕在胸前，看起来是在生气的样子。
路容有小情绪了。
晏宣朗把食盒递给张姨，自己上二楼，在书房里找到了路容。
此时他正在书柜前拿着一只玩偶，试图将它的两条手臂绑在一起。
路容每天都会学习新的东西，所以每天都会获得一个玩偶。床上摆不下，晏宣朗便特意在书房里分隔出一个书柜供玩偶们栖息，现在里面已经摆满了整整四排，一共四十八个。
“这只企鹅的手臂太短，不好绑的。”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路容吓了一跳，他抖了一下，转过身来对晏宣朗怒目而视，明确表达了自己的心情：“我不开心。”
“是因为我吗？”
“对，你迟到了，我等了你很久。”
确实是自己的错，晏宣朗承认错误并且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迟到，不应该说话不算话。”
“书上说，做错事的人要受到惩罚。”
晏宣朗哦了一声，尾音上挑，“那你打算怎么罚我？”
路容歪着脑袋，盯着晏宣朗的眉毛看了好一会儿，才说，“算了吧。”
“为什么算了？”
“你又不是故意的。”
“谢谢，你真大度。”晏宣朗向他道谢，“那现在可以说说你的大秘密是什么吗？”
“你是真的想听吗？”晏宣朗迟到了近两小时，路容觉得自己的秘密对他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很有吸引力的事情。
“当然！”晏宣朗一脸诚恳，“我特别想知道，请你告诉我吧。”
路容观察着晏宣朗的表情，确定了他的诚意，这才放下手里的企鹅，神神秘秘地环视四周，上前关上书房门。
他跑回来附在晏宣朗耳边，悄声说：“其实我今年不是6岁。”
晏宣朗一挑眉，“那你几岁？”
“23岁。”
“谁跟你说的？”
“没人和我说，我自己发现的，我今天找到了我的体检报告。”
他从口袋里翻出他的骨龄测试报告，用气声念出来，“根据骨骺的出现、骨化及骨骺线闭合情况，结合g-p法进行评估，骨龄约为23岁。”
骺字是路容专门查过字典的，因为晏宣朗在那个字上面看到了铅笔标上去的拼音。
路容指了指纸张左上方的字，“这里写的是我的名字。”
“原来如此。”晏宣朗说，“恭喜你啊，发现了这个秘密。”他拍拍路容的肩膀，“谢谢你和我分享，明天我送给你一个小象玩偶。”
路容嘿嘿笑着说谢谢，然后话锋一转，“原来我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这样的话平板就可以不用设置儿童锁了，你说是不是，哥哥？”
晏宣朗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他冷声拒绝：“不是，不可以，保护眼睛是成年人也需要做的事。”
第二天刚开完晨会回到办公室，徐海就敲门说吕方栋来了。
他大摇大摆地径直走到晏宣朗桌前，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兴奋与八卦，“我昨天注意力全用在吃饭上了，忽略了很多问题。”
晏宣朗放开鼠标，静静地听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