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出差这几天,晏宣朗从未接过李叔发起的视频,一是因为忙,二是不想让路容太黏他。
落地青启市的第一天晚上,李叔就发来消息说路容不肯睡觉。他便发了语音给路容,又叮嘱李叔把那两个金毛玩偶拿到主卧床上陪他,实在害怕的话,就让他和李叔一起睡。
在李叔日日不落发给晏宣朗的记录视频中,路容身边总会出现那个小闹钟的身影。有时也会对着镜头问,“哥哥,你可不可以快点回来?”
晏宣朗一次都没有回答过,他希望路容学会独立,不要过分依赖于他。
他明确地知道自己可以给路容提供钱和生活所需的所有物品,但不可能时时刻刻、方方面面地照顾到他。
晏宣朗一进家门,就被扑了个满怀。
颈侧是路容毛茸茸的脑袋,身体被他的双臂抱得很紧,仿佛怕一松开晏宣朗就又跑不见。
路容清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哥哥,我好想你,真的真的很想。”
如此直白的表达让晏宣朗呆滞了几秒,他有些不自在,只能回应一句我回来了。
过了大概半分钟,晏宣朗才把路容从他身上拽下来,“我先去洗澡,你晚饭吃了吗?没吃的话等会儿和我一起吃。”
路容说吃过了,然后亦步亦趋地跟着晏宣朗上了二楼。
等晏宣朗洗完澡出来,又被蹲在浴室门口的人吓了一跳。
“蹲这里做什么?下楼再吃一点面。”
“不吃,我也要现在洗澡。”
晏宣朗下意识问:“这么着急?上一次洗澡是什么时候?”
路容掰着手指算了一下,很不好意思地说:“四天前。”
洗过澡后浑身放松,晏宣朗心情很好,便故意逗他,“怪不得我刚才闻到了臭臭的味道。”
路容大惊失色,抬起胳膊放在自己鼻子下使劲闻了闻,也不知闻出什么没有,“你等等我,我洗完就是香香的了。”
说完迅速转身溜去浴室。
看着他慌张的背影,晏宣朗笑出声来。
其实并没有什么味道,九月末天气本就没那么热,加上家里恒温系统设定的是26度,路容又不怎么出汗,所以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路容当了真。
浴室里很快传来了水声。晏宣朗在门口听了半分钟,放心地下了楼。
路容学习能力很强,到家没多久就学会了自己洗澡洗头。
前几次李叔还在里面陪着怕出什么意外,后面发现路容就老老实实洗澡,不玩水不泡浴缸,分得清洗发水和沐浴露,便放心他一个人洗了。
他还会自己洗袜子和内裤,晏宣朗本来给他买了个自动洗内裤机,但路容坚持手洗,他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看来当初检查时报告上说的“中度依赖”也不完全准确,晏宣朗想,路容现在已经是绝大部分自理了。
吃完张姨做的排骨豆角焖面,晏宣朗兜里揣了两个月饼回到二楼。
与卧室门一同打开的是浴室门。
路容赤裸裸地从浴室走出来,看到晏宣朗便匆匆走过来问:“你现在闻闻,是不是不臭了?”
白皙的胳膊伸到晏宣朗鼻下,刚洗完澡的皮肤还散发着微微的热气,如脂玉般的肌肤透着沐浴露的薄荷香,视线再往前延伸一点,就能看到更白、更细腻的地方。
这一连串动作太突然,以至宣朗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愣了两秒后,他猛地伸手推开路容,手在触到对方光裸的肩膀上时又触电般地缩回。
他迅速绕开,几乎是跑去浴室拿了浴巾出来,劈头盖脸地扔到路容身上,“怎么不穿衣服?”
“我忘记把睡衣带进去了。”路容用浴巾把身体包裹起来,“而且我想让你赶快闻闻我身上还有没有味道了,如果有的话,我还要再洗一遍。”
晏宣朗余光瞟到对方身上大部分地方都被包起来后,才转过头,认真道:“路容,我要提醒你一点,你的身体,尤其是内裤遮住的地方是隐私部位,一定不能给别人看,包括我和李叔。”
路容不解:“可你不是别人啊。”
“那也不行,任何人都不行。”晏宣朗的声音提高了一度,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要给路容做性启蒙教育,略微头大地想之后还是买本科普书给他看吧,这样更保险些。
路容仍然有疑问:“我回家的第一个晚上,你和李叔都已经看过了。”
“那是之前,特殊情况,从现在开始不允许了,听到了吗?”
“知道了。”路容抓着浴巾交叠的地方走到衣柜旁,现学现用,“现在我要穿内裤了,请你转过身去。”
第7章 那你不要松开我的手
基本的生活自理和学习问题都已解决,李叔又发现一个新问题:路容不愿意出门。
不管是早上张姨叫他一起去买菜,还是下午去别墅后面的小花园遛弯,路容完全拒绝。
有时在窗边看到邻居遛狗,路容就会趴在窗户上看半天。他看上去很喜欢那只大金毛,但只要李叔说带他出去玩,他就疯狂摇头。
不管怎么劝,就是绝不迈出大门半步。
不出门肯定是不行的,这个习惯要改。
恰好晏宣朗对于上次没有守约之事心存愧疚,他特意选择在周六中午,问路容要不要跟他一起出去玩?
路容坐在沙发上,背挺得直直的,“我有点怕。”
“你能告诉我是什么让你感到害怕吗?”
“外面人很多,我不认识他们。”
“没关系的。”晏宣朗耐心地劝他,“这个点小区里几乎没人,就算遇到了,不说话就可以,而且我会陪着你。”
路容思考了很久,晏宣朗又劝了几句,最终他下定决心般牵住晏宣朗的手,谨慎地叮嘱他,“那你不要松开我的手。”
晏宣朗能感觉到路容很紧张,因为自己的手被攥得紧紧的,紧到隐隐发疼。
自成年后,除了和商业伙伴握手外,他还真没这样牵过其他成年男性的手。掌心有些湿润,可能是路容出了汗,但并没有太大的不适感。
他刻意忽略这奇怪的感受,带着路容先绕房子走了一圈,在后面的小花园里停步。
路容对外面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在确认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他把院子里的花和篱笆,假山造景摸来摸去,还会指着桂花树对晏宣朗说好香啊。
花园里有架秋千,是当初景观公司安置的,路容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眼睛发亮。
他看了看身边的晏宣朗,发现如果要坐秋千的话就必须松开晏宣朗的手,犹豫几秒,他忍痛扭过了头。
在花园里玩了二十分钟,闻了各种花的味道后,晏宣朗看他状态还不错,便带他出了大门。
没走出多远,迎面碰上了正在遛狗的邻居。
晏宣朗明显感知到了路容的情绪变化,他盯着那只可爱的金毛,抓着晏宣朗的手稍微松了一点劲。
“想和它玩吗?”晏宣朗问。
路容看一眼金毛,又看一眼晏宣朗,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邻居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性,晏宣朗认识他,也认识他的狗。他跟邻居打了个招呼,叫狗的名字,“豆沙。”
豆沙从看到他们起就很兴奋,想往晏宣朗身上扑,被主人死死拽住绳子。
“我弟弟,”晏宣朗介绍,“想摸摸豆沙。”
主人热情回应,“可以啊。”他指挥豆沙,“豆沙,坐好,听话,坐好。”
豆沙不是很听他的话,他闻到了路容身上散发出对它感兴趣的气息,尾巴摇得更欢实了,还汪汪叫了几声。
在晏宣朗的鼓励和它不咬人的保证下,路容小心翼翼地伸出空着的手,放在豆沙头顶。
刚放上不到一秒,金黄色大狗就开心地转动着自己的头,伸出舌头舔路容的手。
猝不及防地,路容被狗的口水沾了一手,他吓得后退一步,看了眼自己手心里亮晶晶的口水,似乎不理解为什么大狗突然舔他。
主人忙从口袋里掏出纸,晏宣朗接过简单帮路容擦了擦,跟他解释,“它这是喜欢你的意思,你们继续玩吧,等会儿摸完了再洗手。”
路容说好,想了几秒,又试探着伸出手,这次他跟豆沙玩了很久。
晏宣朗跟邻居闲聊了一会儿,余光一直在关注着路容的状态。
期间哪怕路容再高兴,都没有松开晏宣朗的手。
豆沙走后,晏宣朗问他,“好玩吗?”
“好玩!”因为兴奋,回答的声音很响亮。
“明天继续让李叔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路容问,“那我还可以再摸豆沙吗?”
“不一定,如果它刚好出门了,你就可以和它玩,你可以出来试试,万一碰到了呢。”
邻居遛狗时间比较固定,周内是早上七点和晚上八点半,周末随时都可能出来。晏宣朗不想让路容潜意识里把出门这件事和跟豆沙玩画等号,便给了个含糊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