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哟,有趣。”许玳安啧啧称奇,眼睛亮亮,“那时就已经流行‘换头’了。”
看到许玳安认真地看每一个导游介绍的作品,再认真地听自己的翻译,沈确内心的焦虑突然消散了。
许玳安他呀,不管喜欢与否,总是会认真对待任何事。
游览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沈确和许玳安最后走进文创店,打算买一些纪念品送给民宿的人们。
不得不说,“蒙娜丽莎”以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文创店,是当之无愧的销冠。
印有蒙娜丽莎双眼的眼罩和眼镜盒,以她交握的双手为中心图片的黑色卫衣,带有蒙娜丽莎头像的鸭舌帽……
许玳安很是为难,难以抉择,“这……”
沈确也头大了,他总算明白了前段时间网络上很流行的那句话——
“尊重,但不理解。”
他们从靠近卢浮宫的码头上了游船,沈确特地选择了私人的靠窗位置,他想带给许玳安更好的体验。
塞纳河的两岸,都种植着梧桐树。上游船之前,沈确还在路边看到了一棵被吹倒的梧桐树,荒芜的枝桠斜插在河水里,或许是过于年老了,强风袭击承受不住便倒下了。
不过见此情景的法国人,依然是在喂鸽子的喂鸽子,该散步的散步,并不会大量聚集在一起围观。
很闲适的精神状态。
开船了,沈确提前选好的的菜也送了上来。
开胃酒是粉红色的香槟,沈确举起酒杯,碰了碰许玳安的杯子,温柔的光淬在琥珀色的眼眸里,“敬我们。”
“敬我们。”许玳安微仰起头,慢慢咽下这冒着气泡的葡萄酒,入口清爽、微甜,带有柑橘、苹果、梨的香味,是他喜欢的口感。
前菜是胡萝卜沙拉和海鲜沙拉,两人都肚子饿了,三两口很快就吃完了。
主菜是香煎多宝鱼和香橙鸭胸,出乎意料,分量挺实在的,够他俩成年男性吃饱了。在游船上,沿途欣赏岸边的风景,两人都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朝前看,这是西岱岛,巴黎最初的城区,就是从西岱岛开始的,是封建时代王权和宗教的中心。而几年前被大火烧毁的巴黎圣母院,就在这座岛上。”话音刚落,沈确就看到了巴黎圣母院正面的双塔,他抬手指给许玳安看,“目前巴黎圣母院塔尖基座的安装现已进入收尾阶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整个维修工程将会于明年年底完成。”
沈确声音停了几秒,看着那座曾经在火焰中崩塌的古老的哥特式建筑,内心涌起一股惆怅。
那场熊熊燃烧的烈焰,也像一首悲伤的挽歌,深深刺痛了当时正在医院接受治疗的沈确。
他也曾驻足祈祷,祈祷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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屡变星霜:表示岁月更换。
第46章 云合景从
下了船,漫步在河岸边,冬日的暖阳照在身上,晒得人懒懒的,不免有些犯困。
在庄严的建筑物群旁,有一个小公园,草坪是人工草坪,绿油油的一片,看起来十分生意盎然。
草坪上已有人坐下,有夫妇带着孩童在玩耍,还有低头看着书的年轻人,更有躺在草坪上睡午觉的人。
即使是工作日,法国人也不会降低自己生活的乐趣,这样慢节奏的生活,深得沈确喜欢。
“走吧,我们也去感受感受。”
就好像电影场景,他和许玳安躺在异国的草坪上,无人打扰。
许玳安解下围巾,摊开罩在了自己和沈确的头上,挡住了直面而来的阳光。
“睡一会儿吧,现在阳光正好。”许玳安轻轻拍了拍顺势滚到他怀里的沈确,就像在哄小孩子睡觉一样。
“你不困吗?”沈确打了个哈欠。
“我还行,没事,我看着你。”许玳安昨天睡久了,不怎么困。
“有事叫我哦。”沈确亲了亲许玳安的下巴,感受到了一点小胡茬,他往许玳安的怀里又缩了缩,“你再抱紧点。”
“好。”
沈确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穿着熟悉的病号服。
他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秋风习习,阳光温柔不刺眼。医院有一个中心湖,原本波光粼粼的湖水已被抽干,围绕着中心湖的是园丁修剪得体的小花园,病人由家属或是护士陪同着在林荫道漫步。
沈确刚吃完药,此时浑身无力,也没什么精神。他又出现了解离症状,暂时被取消了下楼散步的机会。因为这次,他是站在了湖水边,要不是查房的医生发现,他可能真的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他闭上眼,回想他的心理医生本杰明对他说的话。
“沈,能否告诉我,为何你会觉得自己已经好了?”
沈确虚空地抬了抬眸子,“我看了一些解离症的案例,那些病人,遭遇的比我痛苦多了,我不过是事业上有挫折罢了,这些不值得一提。”
本杰明拿着笔在本子上轻轻点了点,说:“为什么你会觉得自己的事情不痛苦呢?”
沈确很慢很慢地摇摇头,说:“因为我感受不到痛苦,我觉得内心,非常平静。”
本杰明问:“那要怎么解释你解离症再次复发呢?”
沈确抿着唇不说话。
“可以告诉我你这次的场景是什么吗?”
“……我在一条很长很长好像看不到尽头的走廊,只有我一个人,除了我的喘息声我听不到任何声音。走廊上的每一道门都锁住了,我打不开,很快,走廊开始变黑了,黑暗从我的身后蔓延,真的好黑,我害怕……所以我就跑起来了,一直跑一直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有人叫我,我才发现自己站在了湖边。”
本杰明听完后沉默了几秒,他放下笔,认真地看着沈确,“沈,你并非感受不到痛苦,而是因为你的痛苦超过了你的阈值,你的大脑在保护你。”
“沈,面对黑暗很难,但是你不能奔跑躲藏一辈子。等到黑暗再次侵袭,你可以给自己一些勇气,直视它。”
沈确睁开眼,蓄在眼眶里的泪水迅速滑落。
他颤抖地把自己埋进许玳安的脖子里,深深呼吸来自恋人身上的令他安心的味道。
“怎么哭了?”许玳安抬起他的脸,温柔地为他擦拭脸颊上的泪痕,“做噩梦了吗?”
“嗯,有点。”沈确闭着眼。
许玳安亲了亲他的睫毛,又亲了亲他的咬着的嘴唇。
“别怕。”
“我在你身边。”
许玳安一直没有松开抱着他的手。
沈确沉浸在噩梦中,无意识打到他的锁骨,许玳安眉头皱都没皱,反而放软了自己的肌肉,让沈确更深地陷进他的怀抱。
可他没想到,沈确会哭着醒过来。
沈确会梦到什么?
在巴黎这个地方,或许是曾经的伤痛往事吧。
“我没事。”沈确张开嘴,主动迎上许玳安落在他嘴角蜻蜓点水的吻,他舔舐着许玳安温热的口腔,压下萦绕心中的无措感。
许玳安静静接受沈确这略有些用力的舔吻,似是在借助亲密的举动宣泄彷徨于心灵深处的情感。
一吻毕了。
许玳安捏了捏沈确的耳垂,问道:“要起来走一走吗?”
他们睡了有一段时间了,距离日落仅有一个小时。
沈确掀开挡在他们脑袋前的围巾,他直起身,正要替许玳安重新围上围巾,却看见那透着坚韧曲度的线条在泛红,沈确伸手抚上去,指腹下的皮肤细腻温润,却带着肿胀感。
沈确心疼了,“是我撞到你了吗?”
“不是。”许玳安扯了扯围巾,发现扯不过沈确,便用手挡住了那块红肿,他表情不变,“蚊子咬的。”
“大冬天的,哪里有蚊子。”沈确拉开许玳安的手,他低下头,对着红肿处轻轻吹了口气,又满心酸胀地用唇碰了碰。
他的唇微凉,而许玳安的皮肤是温热的。
许玳安的身体不经意地颤抖了一下,他轻轻拍了拍沈确的背,“没事,一下子就没了,我哪有这么娇气。”
“下次……你直接推开我就好了。”沈确将围巾从许玳安的脖子后面绕了两圈,稍长的一边塞进去,“别忍着。”
许玳安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他握住沈确的双手,“别多想,我是这么脆弱的人吗?下次?下次我只会抱得更紧,你一辈子都别想跑。”
什么啊……这是什么土味情话啊……
沈确的心跳了跳,可他依然不想无故伤害许玳安,他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么——
“沈!”
是一个女性的叫声。
声线有点熟悉,沈确好似曾经在哪里听过。
沈确循着声源处望去,蓦地,他睁大了双眼。
一个身着粉色羊绒大衣的外国女子,正呆呆地看着他,见到沈确的正脸后,那名女子竟落下了眼泪。
“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