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别碰我!”沈确用力甩开查塔姆的手,又揍了他一拳,沈确摇摇晃晃地后退几步,脱离了吧台阴暗的角落,进入了有霓虹灯光照耀的包围圈,因为失去了支撑力,他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
  周围的人传来一片惊呼,沈确双手撑在地上,脑袋晕得厉害。有人要上前扶他,却被他误以为是查塔姆又来纠缠他,十分抗拒。
  不行!不能晕!还没找到方淮,不能晕——
  “沈确!”
  一个人冲上来抱住了他,熟悉的气味让沈确伸手推拒的动作停了下来,整个人也顿时卸了力气,就这样迷糊糊地晕倒在方淮的怀里。
  “别让他跑!”方淮指着隐在角落里要趁乱逃跑的查塔姆,用法语大声喊道:“他给我朋友下了药,抓住他!”
  这下,不仅是周围的客人,连酒吧的安保人员都上前抓查塔姆了。若在酒吧发现有人携带违禁品,这个人不仅要面临巨额罚款和牢狱之灾,酒吧也很有可能要进行长时间的停业处罚。
  沈确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公寓的床上,他想坐起身,却被不停抽痛的脑袋击败了,就好像有人在用螺丝刀一下一下地钻他的太阳穴。
  房门被轻轻推开,方淮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径直和床上的沈确对上了视线,他很是激动,“沈确!你醒啦!”
  见沈确紧蹙着眉按着太阳穴,方淮急忙出去把药和水拿进来,“这是止疼药,专治酒后头疼的,药效发挥很快。”
  待药效发挥,沈确总算缓过来了,他看向在一旁紧张兮兮地盯着他的方淮,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笑容,“我没事,放心。你昨晚还好吗?查塔姆有没有伤害你?”
  见床上的人白着一张脸还在安慰他,方淮又是感动又是愧疚,他点点头,把昨晚的遭遇叙述了一遍——
  原来查塔姆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叫弗兰克。方淮那次只是粗略地看到了查塔姆的脸,不能细致辨别两人,所以当弗兰克出现在酒吧时,方淮便偷偷跟了上去,没想到弗兰克直接出了酒吧,往酒吧的另一条街走去,越走越远,等方淮发现不对劲时,弗兰克突然不见了。方淮后知后觉自己被骗了,急匆匆地回到酒吧,不料却看到沈确像是误食了什么东西倒在地上,把他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我应该更警觉一点,非常抱歉,连累了你。”方淮诚恳的道歉,“还好查塔姆没那个胆子,他不敢下药。”
  沈确摇摇头,“不需要抱歉,是我自己喝了那杯酒。”接着他又问:“后续发生了什么呢?”
  方淮说:“查塔姆被人抓了起来送到警察局了,我以寻衅滋事罪起诉了他,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放出来。”
  方淮顿了顿,他蹲下身,握住沈确的手,望着那双仿佛可以包容一切的琥珀色,诚挚的说:“沈确,多谢你,帮我出了一口恶气。”
  沈确眉眼弯弯,笑意晏晏,“我们是朋友呀。”
  就像作者三毛笔下——
  “朋友这种关系,最美在于锦上添花,最可贵,贵在雪中送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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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树之思:比喻朋友阔别后的相思之情。
  第22章 干云蔽日
  “方淮,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好半晌,方淮揉了揉自己的僵硬的脸,扯住一个笑容,“沈确,我一直都很后悔。”
  沈确神情茫然了片刻,“你在后悔什么?”
  “我很后悔——”
  “当时没有早点发现。”
  沈确呼吸滞了一瞬,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方淮话里的意思,立刻否决,“那些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需要后悔。”
  方淮摇了摇头,他痛苦地捂着脸,说道:“作为好朋友,没能在你受伤的时候第一时间陪在你身边,是我的失职,没能及时发现那些事的端倪,是我的过错,如果我——”
  沈确急了,他大喊一声:“方淮!够了!别再说了!”打断了方淮不断陷入自我责备的漩涡中。
  方淮被沈确超乎寻常的音量吓了一跳,直愣愣地看着沈确,不敢再说话。厨房备菜的声音停下,程景悄悄钻出一个顶着厨师帽的脑袋,而茉茉也从休息室抱着电脑出来,两人躲在同一侧,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们。
  沈确微喘着粗气,一副被气坏了的样子,他端起杯子,把放凉了的红茶拿铁一饮而尽,似是在宣泄心中的不悦。
  放下杯子,他刚想好好教育教育方淮,摆正摆正方淮的思想,却在对上方淮悲伤的眼神后立刻红了眼睛。
  沈确知道方淮在后悔什么,可是那些事本就与他无关,只是因为太重视对方了,所以才会替对方的遭遇感到心疼和难受,才会怪自己这个朋友没有及时做到位。
  可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是说不准的,包括来自他人突如其来的恶意,你都没有办法控制。
  就如东野圭吾在《恶意》所写:“他从来没有想象过,这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恶意存在。”
  所以呀,避都避不开,就……试着让这些事过去吧。
  沈确深呼吸,调整情绪,平稳声线,不让眼眶里蓄着的泪掉下来,“方淮,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很好,所以你——绝对绝对不要再说什么后悔的话了,我也会难过的。”
  方淮咬着唇,胡乱擦着泪水,用力点了点头。
  沈确眼里漾出笑意,就像阳光照射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我跟你是一样的感觉,你在外面遇到了不好的事情,我也会怪自己没有做到位。”他想知道方淮和楼迎鹤之间的事情。
  方淮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他伸出手,牢牢抓住沈确放在桌面上的手,认真的说:“我没有遇到不好的事情,你相信我,但是——”
  “也请你允许我,保留一点自己的秘密。”
  大门被推开,一身铲雪装备的许玳安走进来,他戴着墨镜,是为了防止白雪反光影响视力,暗色阻挡了他第一时间察觉到沈确和方淮异样的神态。
  趁着许玳安低头脱防雪靴,沈确抽回自己的手,他飞速抽了几张纸巾按在眼睛上,把泪水吸收掉,方淮也侧过脸,随意用手抹了两把脸。
  沈确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待调整好呼吸,他站起身迎接许玳安,微笑道:“你回来啦,累不累?”
  “还行。”许玳安把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怎么不多睡会儿?”
  “自然醒的,睡得很好。要不要喝咖啡,我给你做蜂窝拿铁好不好?”
  许玳安飞速地扫了一眼正装作看窗外风景的方淮,随后视线定在沈确的脸上,他的嘴角缓缓勾起,轻声说:“你做的咖啡,我都喜欢。”
  方淮:……呵,男人。
  吃完午饭,楼迎鹤让方淮带他下山逛一逛庆云镇,沈确则有点乏了,打算回房午休。
  窗帘拉上,挡住了窗外煦暖的阳光,沈确换上舒适的睡衣,把自己埋进柔软的被窝里。
  法国的那段时光,对沈确而言,如果不去计较那些给他带来伤害的事情,是存在诸多美好的。
  方淮的真情陪伴、导师的倾囊相授、绘画技艺的提高、画作被人认可……
  只除了那个人……
  那个给他带来伤害的人……
  ……
  沈确敲了敲学生部的门,“你好,我是沈确,我是来报到的。”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头干枯发黄的头发出现在沈确眼前,他愣了愣,往后退了一步,又微微垂下头——
  是一位身高低于平均身高的亚洲男性,苍白的皮肤,瘦弱的胳膊,泛青的眼圈,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营养不良。
  “你是沈确吗?”男生开口,嗓音竟出奇的沙哑。
  沈确急忙点头,“是的,你好。”
  男生抬眼,没有光彩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沈确,沈确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莫名发毛。
  好半晌,男生才侧过身,说道:“进来吧。”
  在外面还没感觉,一进屋,全是刺鼻难闻的烟味,沈确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男生把室内的窗户打开,“抱歉,刚刚太忙忍不住抽了几根。”
  沈确摆摆手,顺了顺气,“没事没事。”
  男生让沈确坐在他对面,递了一个表格给他,“填吧。”
  “好的。”
  填了一会儿,沈确遇到一个关于未来规划的问题,他有些疑惑,便想抬头咨询一下男生,却不料撞上男生那双直直盯着他的,充满阴郁的双眸。
  沈确脊背有点发凉,他不自在地垂下眼眸,问道:“请问,这处填的是大学四年的规划吗?”
  男生没有直面回答他,而是皮笑肉不笑地扯着嘴角,说:“沈确,你长得很好看。”
  沈确不知道这是什么展开,只得礼貌的回应:“谢谢。”
  “怪不得,爱德华看到你的照片就选了你,你运气真好。”
  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确微蹙起眉,认真说道:“暑假期间,我有依照学院的要求提供画作,我想,爱德华教授能有如此大的声誉,必然是一个值得尊敬、凭借事实说话的好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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