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江妄扬了扬下巴表示自己知道了,拖着凳子坐下,看着面前洗得光洁明亮的餐具,挑眉:“你洗的?”
  苏瑜嗯了一声。
  江妄将对面的餐具端到自己面前,“那我用这一套,免得你下毒。”
  苏瑜看他霸道地将自己的餐具占为己有,已经开始喝汤了,沉默了会,开口:“那一套也是我洗的。”
  “咳咳。”江妄忽然呛到,红着脸猛地咳嗽几声。
  这人说话轻声轻气的,可毒的很,每次都戳他的心窝子。
  现在江妄端着碗,想反驳不知道怎么开口,继续吃也怪怪的,被噎得不上不下。
  他以为几天的冷落会让这个好学生清楚自己态度,知难而退。
  上次陆鸣就是这样,一开始还强撑,后来补习的时候说话都哆嗦,还经常找江石凯委屈诉苦,最后,顺利被pass。
  可这个转学生完全不同,他早就做好了江石凯因为换位臭骂他的准备了,可对方似乎完全不知道这事,风平浪静。
  这代表,苏瑜根本没有跟人告状。
  没人撑腰,苏瑜还有胆子跟他呛声?
  真以为自己会一直惯着他耍嘴皮子么?
  苏瑜看着江妄铁青的脸,有些后悔,今天江妄帮了他,他不想再招惹江妄的,可对方脾气实在太怪,随便一句话就能爆炸。
  顶着江妄的怒视,苏瑜端着碗,慢吞吞地走到了餐桌最远的一个角落。
  舒姨给他盛的鸡汤很多,他不用添菜,也不用碍江妄的眼。
  可他刚准备低头喝汤,江妄开口:“谁让你跑那么远的?”
  苏瑜没想到江妄这么难伺候,他的示弱让江妄表情明显和缓许多,还有一丝恐吓成功的得意。
  此时,肚子咕咕叫了一声。
  苏瑜想了想,站起身,坐到了江妄身旁。
  拉开椅子的时候,还撞到了江妄的手肘。
  江妄:“?!”
  他看着隔壁的人,吃痛地捂着胳膊,这人是不是太嚣张了点?
  江妄刚准备说话,却见苏瑜从碗里夹起一块鸡肉,张嘴咬掉一半。
  鸡肉炖得松软鲜香,苏瑜吃得很慢,眼睛却微微弯了起来,显然很是享受。
  江妄很少在饭桌上看到苏瑜,据舒姨说,为了方便学习,对方晚饭都是在食堂吃的,要知道,那破地方只产猪食。
  苏瑜吃了几口,又拿起勺子在砂锅里舀了一勺汤。
  白色宽大的瓷勺将苏瑜的手指衬得纤细白皙,动作间,指骨清晰可见,除了秀气,更明显的是清瘦。
  估计轻轻一掰,这人手就得骨折。
  而且,这人一边喝汤,一边咳嗽,好像不能适应汤本身的高温,耳根都咳红了。
  明明都吹了那么多次了,还嫌烫?也太娇气了。
  只是喝着喝着,对方忽然停了下来,看了他一眼,小声开口:“你能不能别一直看着我?”
  江妄:“?”
  苏瑜抿了抿被汤烫的嫣红的唇,“很怪。”
  江妄有些恼:“谁看你了?”
  他别过头,将自己碗里已经放凉的鸡汤一口喝完,囫囵扒了几口饭,余光里,苏瑜还在喝汤。
  明明喝了那么多,怎么嗓子还哑成那样,跟在哭似的。
  江妄没再动鸡汤,吃完饭,转身上了楼。
  算了,他今天不跟病秧子计较。
  第6章
  江妄回到房间后,越想越不对劲,他觉得,自己似乎被苏瑜表面的柔弱给蒙蔽了。
  苏瑜要真像看起来那么好欺负,就不会胆大妄为到坐在他旁边吃饭,还撞自己胳膊。
  又被忽悠了……
  江妄在心底骂了一句脏话,从床上蹦起来,开门,想去隔壁找回场子,可刚准备敲苏瑜的门,却见舒姨端着两盘水果上楼。
  她一看到江妄的架势,立马把水果放下,拉着人下楼。
  舒姨板着脸将江妄拉到楼下,远离苏瑜的房间,才开口:“小妄,你怎么老欺负苏瑜?”
  江妄想说什么,被舒姨打断,“我今天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你把小瑜赶到餐桌最边角,后来又消遣人似的让苏瑜坐你旁边,硬是不让他好好吃饭。”
  “我当时忍着没说话,没想到你现在又要去找他麻烦。”
  她知道江妄学习不好,脾气也差,但她一直觉得江妄是个面冷心热的好孩子,没想到江妄背地里这么过分。
  刚才黑着脸气势汹汹的,连她都心惊。
  江妄被一阵教训,抿了抿嘴,“舒姨,你怎么帮他说话啊?而且,我根本就没做什么。”
  他回过味来,“那小子是不是跟你告状了?”
  “苏瑜一个字都没跟我说。”舒姨叹了口气,“其实你们的相处模式我都看在眼里,他平时都躲着你走,显然是怕狠了,你也别怪我多嘴,我今天实在是看不下去……”
  有次她拜托苏瑜去负一楼拿一个东西,原本热心的孩子竟然一脸犹豫,一问,是江妄正在负一楼的娱乐室。
  只要江妄回家,苏瑜就待在房间闭门不出,有次来楼下找水喝,都蹑手蹑脚,说是怕打扰江妄。
  当时苏瑜拿着水杯,手指绞紧,低垂着脸小心翼翼的语气,听得她心里难受极了。
  那样乖巧听话的一个孩子,被江妄逼成什么样了。
  江妄不知道苏瑜给人灌了什么迷魂汤,无奈辩解:“我真没欺负他,那小子演戏呢!”
  舒姨一点不信苏瑜这样的好孩子会演戏,正声:“行了,别污蔑小瑜了,上次你那个同学,就黑黑的叫陆鸣的,人家受邀来家里吃顿饭,你却趁着你爸不注意,把人拉院子里威胁,扬着拳头让他吃完赶紧滚,我没说错吧?”
  厨房的窗户朝向院子,她当时在做饭,正巧看见。
  此话一出,江妄无话可说,索性破罐子破摔,“是的,我就欺负他了。”
  用同样的手段把苏瑜赶走是早晚的事。
  “他就是来给我补习的,舒姨你没必要太上心,他过几天就走了。”
  这话说得舒姨愣了一下。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把苏瑜当成了这个家里的一份子,希望两人小孩能好好相处,她也尽可能地帮帮苏瑜这个苦命的孩子。
  舒姨想到什么,犹豫道:“你们不是快月考了吗?你要是成绩不好,他会走吗?”
  每次月末,江妄就会迎来月考,也是江家最乱的时候。
  江妄想到什么,靠在楼梯栏杆的边上,语调淡淡:“可能吧。”
  毕竟,对方还没帮自己补习过,就算成绩不好,也不能说是苏瑜的锅。
  不过明明是来补习的,却连表面功夫都不做,果真是有恃无恐。
  现在,连舒姨都收买上了。
  楼下的空气里还隐隐漂浮着鸡汤的香味,江妄看着站在自己对立面的舒姨,觉得自己产生的那点同情心简直可笑。
  果然,他天生就跟这种软唧唧的病秧子合不来。
  江妄见舒姨还想说什么,推着人进了对方在一楼的卧室,“行了,别操心了,早点睡,我明天不想吃面包了,舒姨给煮个鸡汤面吧?”
  舒姨很快被转移注意力:“正好今天鸡汤剩了好多,明天加进面里,对了,以后别吃那肉松面包了,没什么营养,你还天天打球,消耗得多……”
  念念叨叨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江妄身上。
  将人安抚好,江妄上了楼,经过苏瑜门口,门底下漏出的光很快熄灭,明显是对方看他上楼,将灯关了。
  意味着就算他暴力敲门,苏瑜也不会开。
  江妄冷笑一声,将地上放着的两盆水果全部带进了自己房间。
  *
  月考临近,教室的氛围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连神出鬼没的江妄最近都安分地待在课堂上——
  睡觉。
  一截粉笔从讲台精准地飞到江妄头顶,砸出一声清脆的咚,唐建飞骂他:“快月考了还这么懈怠,困了就给我滚去走廊上站着清醒清醒!”
  江妄被砸醒,表情蔫蔫的,也没跟老唐对着干,慢悠悠晃到教室外,靠着墙壁,垂着脑袋继续补觉。
  苏瑜的座位靠窗,一偏头,就能看到江妄的侧脸,逆着光更考验五官和轮廓,可江妄骨相优越,从哪个角度看都无懈可击。
  难怪这么多人不畏惧江妄的臭脾气给人送情书。
  江妄会早恋吗?好像没看到什么明显迹象。
  思忖间,江妄冷不丁地偏头,两人目光撞到一起。
  这次,谁也没有挪开。
  一个温润平静,一个冷漠敌对。
  老唐在台上讲文言文讲得唾沫横飞,想到一个点,一时兴起,“苏瑜,你来讲讲这一句中的[而]是什么意思?”
  江妄眼中明显出现了一抹幸灾乐祸。
  苏瑜将对方的情绪尽收眼底,站起身,思索片刻,开口作答。
  语调带着特有的沙和哑,却不疾不徐,不光将老唐的问题回答得一清二楚,还举一反三,引出了一个重要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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