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身边从来没人会忤逆他,更别说那些被他看上的小男孩小女孩,哪个不是感激涕零、柔情蜜意,恨不得贴上来他巴结。
  可今天不一样,他一个不小心被路回玉拽到地上,刚刚抬眼想发火就被对方的气质和容貌震得呆住
  黑色的头发微长,眼珠比发色还要浓重,更衬得皮肤白的惊人,明明个子不高身形也算单薄,但却透出比身后几个大块头更深沉凌冽的气质,用那种看垃圾的、还不在意的眼神盯着自己,那一瞬间,罗齐只觉得全身颤栗,周身像被一把火点着,瞬间野火就烧到了心口他下定决心,他一定要得到这个人!!
  精心设计一场计谋,他从前就是靠这种伎俩,成功拿下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年轻的。
  刚刚还因为本人不在场而脾气暴躁,这回见路回玉出现,罗齐心口的火又蹭地一下烧起来,居然让他奇异地变得冷静。
  他向着坐在吧台边路回玉迎上两步,却见对方盯着自己,闲闲地说了句这是什么东西。
  罗齐还没反应过来,刚张口说了个我是就被打断,看见路回玉瞧他的目光转为戏谑,闲闲地扬了下眉,赞叹:靠,还会说话。
  他身边的同行者顿时笑得喷出一口酒,罗齐再不明白就是真傻了,动作霎时僵住,脸色变得又白又灰。
  台球厅这边开着欢快的音乐,路回玉这么一打岔,周围人群松动,一些也发出了笑声。
  罗齐表情转为冷峻,站直身体不善地笑道:拿我开玩笑没关系,但在我的店闹事,就算是为了客户着想,我也不可能轻易放过你们这些人他整整衣服扬起下巴,你知道你们打碎的这瓶酒多少钱吗?
  他又指着地上埋着头的受害青年:他的检查费、医药费,你们也必须承担!否则等着法庭见吧!
  想着自己一行是外地来的,跟地头蛇发生冲突不好收场,连艺扯了扯路回玉袖子,轻声:路哥,他是撞到我身上才摔的,我赔他们钱就是了,咱走吧。
  路回玉侧目瞥他一眼,淡淡:他们故意的,不会轻易放咱们走,而且,也不是为了钱说着将手里的酒仰头喝光。
  看热闹的人还没散去,那姓罗的男人还在絮絮叨叨: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闹也不好,不如我们移步包厢,把这件事处理清楚
  路回玉放下酒杯,掠视线过滔滔不绝的男人,冲始终蜷缩在地上始终一言不发的青年哎了句:摔了一下,摔哑巴了?要不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所有人的视线往地上看去,罗齐也停止软硬兼施,听到人群里有人应和出声:就是啊,怎么这人一句话都不说?不是他的酒打碎了,人摔了么?
  罗齐咬牙,狠狠盯着地上一言不发的青年,心里也奇怪,这人倒底怎么回事??
  说好的让他喊冤叫屈,越惨越好,越可怜越好,这样他才有立场顺理成章地拿人,或是私下谈判,或是命令保镖们直接动武,这么多人看着,他总要师出有名。
  可这人刚刚还装的楚楚可怜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刻,一下悄默声了???
  喂!罗齐很不满,语气带上了不耐烦,你说话啊?被欺负就直说,我是这儿老板,我替你做主!
  地上膝盖摔红的青年仍旧没抬头,他在罗齐的催促下更隐蔽地蜷缩起来,前方的目光如有实质,他嗓子干涩沙哑,低声:没有,没人推我,我自己摔得酒也是我自己,没拿稳。
  他虽然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安静着等他表态,所以每一个人都听得很清楚,听见他的回答,人群一下发出此起彼伏的嘲讽和议论,甚至部分围观的直接散去,只留下高声的一句:你他爹的,碰瓷啊!
  低声的青年除了更深地埋头,没再发出其他的声音,像是默认。
  眼见人群在地上青年和自己之间来回扫视,罗齐不解极了也气急了,搞不懂原本串通好的这人在搞什么飞机,他懒得再演,直接抬起一脚踹上地上人的脊背:你他妈的!你耍我是吧!!
  汤年不敢吱声,只抱着自己的身体一声不吭地被动挨打。
  他得罪不起罗齐和路回玉中的任何一个。
  当初被判刑两年,一个月前才刚刚出狱,家里基本跟他断了联系汤年还想勉强支撑起往日的风光日子,就只能依靠曾经的大家族子弟身份,去接触那些对本市的过往不那么了解的后起之秀,比如罗家,比如这个,被罗家看中的罗齐。
  但没有家族做依傍,他也不过只能做罗齐的跟班和小弟,必须听他的命令,帮他办事,得不到一点尊重。
  但比起罗齐
  汤年知道的比这个没脑子的二世祖更多,过往的惨痛后果历历在目,他宁愿得罪罗齐都不愿意再招惹路回玉!!
  那可是,那可是
  罗齐把计划失败还顺便丢了个大人的怒火,全发泄在了汤年身上。
  人群围观的重点转移,傅元朗三人对视一眼,也觉得挺无语,他们都不是怕事的人,见事情真相大白,跟自己压根扯不上关系,也就放下了心,冲路回玉竖起大拇指,然后继续喝面前的饮料。
  路回玉也没兴趣去看他们处理私人恩怨,收回了视线。
  刚抬手又点了一杯酒,余光瞥见侧面人群忽然自动分开,一个周身气度很不一般、全身西装笔挺的高壮男人,迈着比罗齐更加沉稳从容的步伐,表情冰冷地从瞬间寂静的人群中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浩浩荡荡一群安保。
  他越众而出,脚步顿住,他不说话现场也一起保持安静,音乐消失,刚刚喧闹的人群渐渐停下,连罗齐都赶紧丢下汤年,鹌鹑一样靠过去,满脸堆笑地讨好道:舅舅
  罗征今天心情原本就差到极点,谋划了小半年想请陆家那位赏脸赴他的约,一周前刚刚看见点希望,他忙不迭地准备,好不容易说定今天来他点了玩一玩,却没想到上午被通知那位临时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办,不能来了??!
  上位者轻飘飘的一句话,他的所有谋划和准备全部付诸东流。
  但罗征不敢分辨什么,更不敢把郁闷和愤怒责怪到那位头上,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找对方的不痛快他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罗家,一整个都不够人家抬抬手!
  但这不妨碍他在自己的地盘极其不高兴,更不妨碍他找其他不长眼的撒火。
  一句话没说,反手扇了打着他名义耀武扬威的外甥一巴掌。
  但罗齐是个能屈能伸的,因为他爹那边不争气,为了巴结母亲那边,为了巴结罗家、亲近自己舅舅,他都二十几岁了也能把姓改了,那成天舔的,好像他是罗征生的一样!
  毕竟是自家人,罗征平时也顺着他胡闹,给他几分面子,今天生气打一巴掌,也不过是心情不好,倒没觉得自己外甥做得不对。
  罗征一巴掌下去现场更是鸦雀无声,但偏偏罗齐就能死皮赖脸乐乐呵呵,继续把脸往自己舅舅跟前送,谄媚地臭不可闻地道:舅舅打得好!舅舅打得开心我也跟着开心外甥知错了,舅舅要是还不高兴再多打我几回也是应该的~~
  路回玉收回视线,属实是有点反胃了。
  其他几人也是看得一脸菜色。
  罗征把自己外甥满脸德行的脑袋推开,扫一眼现场,不用问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看吧台前那个学生出众的样貌,和他身上那到了此刻也依然淡定自若的气度,罗征一点不意外自己这外甥会看上对方,甚至不惜死缠烂打,绞尽脑汁使出了那点傻逼阴谋
  罗征可以容忍自家人做蠢事,但其他人敢在他的地盘上目中无人、不给面子,那就得怪自己没撞上好日子了。
  罗征不在意地一挥手:敢在这儿闹事,都带走。
  跟来的安保应声上前,就要去抓路回玉三人,见自己舅舅要成全自己的好事,罗齐激动地脸通红,鼻腔里发出兴奋牛喘,直觉路回玉这下跑不掉了,搓着手上前想亲手抓住对方,抱着狎昵的心思靠近,却刚伸出手就被后者单手攥住腕子一拧,整个人在剧烈的疼痛中背过身去,因为反关节而疼的吱哇乱叫的同时,被坐在高脚椅上的人一脚踹到膝腕,直挺挺地跪到了地上。
  手还被狠厉地反拧着,罗齐全身一个零件都动不了,只能昂着头丑态毕露地张大嘴惨叫。
  另外三人也反应不慢,保护着连艺躲过最开始扑过来的安保,紧跟着的都被路回玉轻飘飘的一句话堵在原地不敢动。
  别动,再靠近一点,他的手就废了。路回玉眼神和语气中不存在一丝应有的紧张,他虽然神情还是淡漠的,但利落干脆的动作和不卑不亢的态度,却不会让人错认为他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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