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林嘉泽无动于衷:下周升完旗,加你一个,去扫主席台吧。
男生倒退两步,一副被什么东西冲击的样子,旁边人发出一阵哄笑,陈明轩在后边拍拍肩安慰他。
路回玉从演小品的两人身上挪开视线,看向林嘉泽手里的漫画。
没什么印象。
原主的记忆他没有全部回想起,扫一眼也没对这种风格生出多大感兴趣,所以路回玉没接,抬手放在床桌上撑住脸,瞥林嘉泽,恹恹的。
我现在不喜欢了,也没理由收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林嘉泽顿了顿,但只有一瞬,在众人倏然的静默中,他好似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很熟练面对这种状况一般,把漫画放到床头木桌上。
他脸上依然维持着镇定,对路回玉笑了笑:没关系,就当我,暂时放在这里我跟家里申请了每天晚几个小时回去,以后放学,我都过来看你
宋子慕跟陈明轩在背后悄悄对视了一眼。
林嘉泽家里管得很严格,他上这么多年学从未晚归或不归过,偶尔出去玩都掐着表往回赶,而且跟学习无关的事,很难得到允许。
一直让他们当玩笑讲的是,甭管陆棠光当初跟林嘉泽关系多好,林嘉泽多喜欢他,都没为他耽误一秒放学回家。
听见林嘉泽的话,路回玉一下眯起眼,注意力从漫画转移:过来干什么,添堵吗?
住院还要跟不熟的人共处一室,什么人间疾苦。
他有别的要玩。
林嘉泽低头,嘴唇抿了下,难得地局促。
他没法信任陆应深,不管他怎么说,他的想法从根本上就是极度危险的。
以他那个病态的模样,路回玉口里的对象,基本不会是别人,否则不可能有机会接近病房,更别说跟路回玉发生什么
可路回玉好像不是被强迫的,而且他们现在连朋友都不是
对、对不起。林嘉泽吐出这几个字,失魂落魄地走进人堆里坐下,眼睛看着地面出着神。
旁人麻了,这还是他们十项全能、钢铁一般的学生代表吗?
宋子慕毫无负担地欣赏完林嘉泽吃瘪,然后才提起自己的正事,对着路回玉道:有个事,老师让我带话说一个特别厉害的美术冬令营,发邀请函到学校了,叫我把信拿给你
宋子慕从包里拿出一个没有拆开的硬壳大信封,表面就印的是某某艺术冬令营的logo和文字,她到床边递给路回玉,然后就近坐下。
路回玉拆信封时,外面又有人进来,撞见这么一伙学生,陆家父母面露意外,但很快就扬起微笑,稳步走近。
所有学生霎时齐刷刷站起来。
病房出现连声的问好:陆阿姨、陆叔叔好!
我们是路回玉的同学!
还有很小的声音在讨论:我没认错吧???
昨天的推送没看?阿姨参加艺术盛典,对着镜头夸了五分钟路回玉,这不是他妈妈还能有谁那么心无旁骛?
啊?可是我听家里说,何夫人很优雅很高冷
对待家人当然不一样。
看着两位气质卓然、平时只出现在电视上的大人物走进来,学生们多多少少有点紧张拘束。
何如薇温和地冲他们点点头,心里高兴有同学来看望路回玉,请他们坐下后诚心道:谢谢你们来探望小玉。
任佳眼睛一下就张大了,路回玉妈妈好好看,好温柔,艺术家的氛围感扑面而来
陆言虽没说什么,但也缓下面容向众人示意,然后走到病床边拿出保温壶。
有一部分人不自觉咽咽口水松口气,跟何如薇的如沐春风比起来,陆言从进门起就自然给人一种严正的感觉,虽然看得出来他对他们没任何意见,但那种纵使处在他们爸爸那个阶层,也仍然会忌惮的上位感,却已经经年累月地烙印在了他身上,不是想收敛就马上能做到的。
总之,离学生很远,是霸总层次。
不过当他转身面对着路回玉时,众人的感受却彻底推翻
小、小玉爸爸我给你煮了汤,里面没有不能吃的东西,保姆看着做的,应该还能入口保镖也检查过了,你要尝尝吗?
某种自带的压迫感顷刻全然消退。
说没就没。
众人:
这,这还是能立马做到的。
不过就是这位豪门掌权人,前几天公然宣告断绝整个陆家跟陆棠光的关系?
不太像了。
仔细追究的话,昨天只要采访就狂夸自己儿子的,好像也不是何夫人。
陆棠光曾经那么多荣誉,却也没听说何女士什么时候夸耀过,反倒是这样才更符合传言对这位文艺鉴赏家、重点期刊主理人的描述矜持、犀利,不假辞色。
两位大人物都有点颠覆了。
众人关注着病床上的路回玉,后者刚刚从门口那边收回视线,仰脸没太大兴致地看向陆言:喝这个需要我找个镜头鞠躬歌颂你吗?
艹
病房里的学生们立马一个接一个噤声,瞬间扭开头假装自己很忙,恨不得当场消失。
这他妈的也太勇了。
在坐试问谁敢这么跟父母说话?!??
众人慌不择路移开视线、埋起脑袋,心里生起一股敬意的同时,也体会到了去同学家做客,家长当着自己面抽同学条子的茫然。
不会打起来吧??
放他们家这可少不了一番鸡飞狗跳!更别说陆总这种人物?还有他们这么多人在跟前围观??
这情况就算私下里能忍,表面也会顾及自己的身份和面子吧?!
咋办?
救命呐!打起来要帮谁??
紧绷的气氛里,众人撇着脸一动不动看不见陆言脸色,只在窒息般的几秒后,听到了他的声音:不用,小玉,以后都不用你要是不想喝,我喝了就是了,下次努力再做你喜欢的。
言语里竟然没有丝毫的恼怒生气,甚至听不出在忍耐,还刻意带上了些轻松。
仿佛在叫人不要放在心上。
在场面有所缓和后,陆言真就自己坐在边上,把饭盒打开,盛出了一碗汤。
众人这会儿才敢抬眼看过去时,发现陆言的脸上确实有不易察觉的失落和难堪,但他仍然放缓语气问:真的不试试吗?
路回玉不理他,转开脑袋。
陆言扯扯嘴角,这才端起碗自己尝了尝。
不过不愧历经千帆,他很快收拾好情绪,没多久就继续开口:小玉,这个其实嗯,还可以的
终于能直起腰杆的众人再一次沉默了。
什么久经沙场的狠厉掌舵者,努力哄孩子的碎嘴罢了。
难以想象这二位曾把路回玉赶出陆家。
只能说,看得出来有在后悔。
路回玉没理别人,兀自拆着冬令营寄来的邀请函。
淡淡旁观完陆言的行为,何如薇这时才走到床边,提起手上的旅行袋,将里面的几套睡衣拿出来,温声道:我问了陆应深,说你觉得这个面料的衣服舒服,我就给你定做了几套,已经洗过了,小玉可以换着穿
她把那些可爱毛茸茸的衣服那给路回玉看了看,见后者没有说质疑或拒绝的话,很开心地笑了笑,眼角瞥向自产自销的陆言。
陆言也正看着她的动作,接触到自己妻子的眼神,从里面看出了活该二字。
陆言:
年轻时风流倜傥,现在人到中年也依然是仪表堂堂,人人称羡,可在此刻却只能认下这些揶揄。
谁叫是他自己犯的错呢?
妻子比他醒悟得早,向来都比他更关心孩子们更关心这个家,她跟自己待遇不一样也是正常的。
不过陆言喝着给病号做的没什么味道的汤,小玉不说话不代表他接受了,不代表事情已经过去了。
从妻子仍然小心翼翼的态度看,她也非常明白小玉只是不在乎而已。
过去不在意他们坏,现在也不在意他们好,父母亲情对于他无关紧要,影响微乎其微。
这是他们最难以赎清的罪恶。
哪怕推出一个从中作梗的陆棠光,也不能豁免。
何如薇从衣柜那边走回,注意到路回玉手里的物件,认出那是一个很有分量的艺术性质冬令营。
她想了想,记起这个冬令营是十二月底开始,时间离得不远。
何如薇犹豫了下,斟酌着开口:小玉,你想去这个冬令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