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第463章 一念永恒（43）
“我叫洛明冉，”青年浅笑，“你的那位朋友，是不是叫江晏清？”
戴安娜一怔，立刻警惕起来。
洛明冉了然。
终于有一个跟小家伙关系正常的人了。
息尘上仙、夏云峥和宋时序，这三个家伙，给洛明冉的观感很差，比夏榆桑那伙人还要差。
戴安娜压低眉头，“阁下是……”
洛明冉如实道：“我是他的父亲。”
温以珩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心脏剧烈收紧，一瞬间如坠冰窟。
“难怪，难怪……”戴安娜眼眶微红，声音有些哽咽，“你们身上的气息如此相似。”
“那孩子，吃了很多苦吧。”洛明冉轻微地叹了口气。
戴安娜闻言气息大变，原本就透着摄人冷光的血眸，此刻竟如燃烧的血焰，炽烈得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她的声音仿佛从炼狱传来，带着浓重的愤懑与不平，开始讲述江晏清的遭遇，一连告状了半个时辰。
“息尘上仙，身为江晏清的师尊，本应悉心教导，他却冷漠无情，对待小清严苛到了极点，小清每次训练完，身上都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戴安娜微微仰头，眼中血焰跳动得愈发剧烈，“后来，那混蛋竟动了凡心，引诱江晏清与他双修，江晏清不从，他便步步紧逼，生生将小清逼得叛逃师门！”
“夏云峥更是心怀叵测，竟把小清当作他登顶皇位、一统天下的棋子！”
戴安娜紧握双拳，指甲几乎嵌入掌心，血珠渗出，也浑然不觉。
洛明冉静静地听着，面色由最初的平静逐渐变得阴沉，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他紧抿双唇，眼中满是怜惜与震怒，神魂深处的神力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这个世界的规则都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扭曲。
“明冉……”温以珩面露忧色，抬手轻轻按在洛明冉的肩膀上，声音沉郁，“我们等会就去把这两人杀了。”
洛明冉的心绪逐渐平复，摇了摇头，嗓音暗哑：“我没事，不要冲动。”
戴安娜听到“宋时序”这个名字，脸色变得颇为怪异，像是藏着诸多难以启齿的隐情。
她纠结着该如何开口，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宋时序是宗主之子，冷漠残忍的程度，不亚于你身旁这位。”
“平日里，他一直隐藏实力，跟在小清身边。他对小清怀有极强的占有欲，却将这份感情埋在心底，伪装得滴水不漏。”
“我和小清相熟后，小清把他的灵根移植给我，让我得以辟谷，不再渴望鲜血，我从宋时序的眼里看到了杀意，那时我才意识到，宋时序没有把小清当成单纯的朋友。”
温热的手摩挲着洛明冉的手指，沿着指尖往下，潜入指根，缠绕着青年的左手。
洛明冉用右手拉住温以珩的袖子，温以珩纹丝不动。
他侧头瞄了温以珩一眼，温以珩似乎听得很认真，又好像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专心把玩着洛明冉的手。
洛明冉无奈，便由着他了。
戴安娜顿了顿，像是想起了那些过往，眼中的情绪越来越复杂。
她接着说：“他与小清假结契，借着道侣大典的名义，宴请各大门派的精英，正道修士纷纷云集于此，准备围剿魔族，结果……”
戴安娜眉头皱起，眼中流露出沉重的痛苦。
“大典当日，息尘上仙带逆灵宗突袭，逆灵宗在外拖住了温以珩，江晏清在屋内，被息尘上仙一击毙命，我和夏云峥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戴安娜的眼泪夺眶而出，如决堤的洪流，顺着她苍白的脸颊肆意滑落，模样痛苦到了极致。
“如果小清没有把灵根给我，他就不会死了……”戴安娜哽咽道，每一个字都是从心底最痛的地方挤出的血。
洛明冉面色冷凝，身上仿佛结起了一层坚冰，浑身散发着彻骨的寒意。
戴安娜泣不成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温以珩接过她的话，“我出关的时候，宋时序已经燃烧神魂，一人血洗逆灵宗，再将魔族打入幻海云渊，把息尘炼化成封魔阵眼，才随风而去。那一战正道损伤大半，魔族余孽纠集妖族和鬼修反扑，我处理完后，循着宋时序的痕迹离开了这个位面。”
“什么痕迹？”洛明冉疑惑。
“宋时序和江晏清应该来自更高位面，他们到这里，或许是为了历劫，”温以珩推测道，“我离开后不久，便感应到你的气息，立刻返回此地，没想到，一来一回只在旦夕之间，这里已经过了将近百年。”
“百年，”洛明冉怅然地喃喃自语，“穿梭位面的时差竟有这么大，如果我回去……”
会不会早已物是人非。
温以珩反扣住他的手，安慰道：“一定有人在那里等你。”
即使那个人是你的孩子，或者是你曾经的伴侣……
但只要能让你开心。
没什么不好。
无边的苦涩将温以珩淹没，带来窒息的痛楚。
第464章 一念永恒（44）
戴安娜沉浸在极度的悲痛之中，听到两人的对话，就像在黑夜中瞥见了一丝曙光，瞬间心升希望。
原本黯淡的眸光，刹那间有了光彩，她连忙止住了泪水，目光锁住洛明冉，急切地问：“你是说，小清可能还活着？”
洛明冉笃定，“我的孩子，注定不是普通人，绝不会如此轻易的死去。”
把灵根提前给别人，再遭遇暗算，这不是一个运筹帷幄的人能做出的事。
那孩子，把自己的死亡都算计在内。
是为了什么？
为了夏云峥，为了刚刚脱离吃人社会的普通人，为了这个位面的秩序和未来。
他原先的计划是怎样的？后来又为何逐渐畸形，出现人吃人的惨象？
戴安娜听到洛明冉的回答，无理由地相信他，犹如久旱逢甘霖，弥漫在眼中的悲戚之色，也褪去了几分。
冰冷的心脏注入了一股暖流，重新开始跳动。
戴安娜的情绪平稳下来，洛明冉问：“小清离开后，夏云峥做了什么？”
“那次正邪大战，你旁边那位把妖族铲除了个干净，鬼修和逆灵宗从此销声匿迹，正道也损失惨重。夏云峥表面上让太医救治那些修士，暗地里毁了他们的根基。”
她微微顿了顿，似在斟酌言辞。
“夏云峥认为，那次大战把爱国爱民的侠士都清零了，存活的修士苟且偷生，心中没有天下万民，修成长生也是无用，邪道衰微后，这些修士反倒是个祸害，只会威胁夏国法统。夏云峥开始限制所有修士的晋升，就有了后来的烟瘾之策。”
洛明冉神情严肃，“不只烟瘾之策，他还放任平民食用仙人的血肉，漠视人肉买卖，宣扬修士威胁论，把修士放在普通人的对立面。”
“不管过程如何，至少结果是小清想看到的，”戴安娜不置可否，“无欲无求，不食人间烟火的修士不能给国家创造生产力和税收，倘若他们一心追求得道长生也就罢了，怕的是那些野心蓬勃，手段毒辣的修士，也想跟统治者分一杯羹，或者……搅动天下。”
洛明冉目光深邃，在脑海中快速把逻辑捋顺。
从夏云峥的视角来看，限制修士晋升是出于维护夏国法统的考量。正邪大战后，存活的修士在他眼中大多苟且偷生，心中缺乏对天下万民的责任感。这些修士的存在可能会凭借自身的能力挑战世俗政权，对统治秩序构成威胁。夏云峥通过限制晋升，削弱修士群体对政权的潜在冲击，确保夏朝政权长久稳固，法统得以延续。
部分野心勃勃、手段毒辣的修士，确实可能搅动天下局势。夏云峥通过宣扬修士威胁论，将修士置于普通人的对立面，激发了民众对修士的警惕和反感，一方面削弱了修士群体在民间的支持基础，另一方面也便于政权以民众的名义对修士进行管控。这种策略类似于分化制衡，利用群体间的矛盾来实现对强大势力的控制，从而维护社会的相对稳定。
洛明冉的目光愈发深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空间，看到了未来的乱象。
夏云峥的动机，从维护政权统治的角度看，的确合情合理，其限制修士晋升、宣扬修士威胁论等手段，简单粗暴，异常高效地打压了修士群体，短期内稳固了世俗政权的统治。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修士的地位已经被挤压到了岌岌可危的程度，他们不仅得不到尊重，还有随时被贱卖分食的危险。
长此以往，修士在世俗中处处受限，尊严被践踏，生存空间被极度压缩，他们极有可能彻底走向民众的对立面。
倘若这些人与鬼修等异端同流合污，借助邪道的力量来对抗世俗政权，强行抬高修士的地位，所造成的威胁将远远超过夏云峥最初所担忧的情况，整个天下恐怕会陷入比正邪大战更为混乱和惨烈的局面，普通人或被屠戮灭绝，夏朝也将二世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