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水球裹挟着他们，缓缓落入井底。
  枯井的底部弥漫着刺鼻的腐臭，阴暗潮湿，墙壁上爬满了不知名的黑色藤蔓。
  洛明冉沿着狭窄的甬道前行，四周的黑暗宛如幽灵，不断朝两人挤压过来。
  第453章 一念永恒（33）
  “人市在建造的时候，百位邪修联手，抽干了一整条地下河。”
  夏榆桑趴在口袋的边缘。
  “当年，父皇险些把邪修赶尽杀绝，邪修遭此大难，如今比任何势力都要团结，杀掉一个邪修，等于和整个群体宣战，我们尽可能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
  “好。”
  洛明冉随口答应，脑子里盘算着怎么利用这一点。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渐渐有了光亮，嘈杂的人声传入耳中。
  人市被一层邪气深重的禁制笼罩，入口处，人形的青铜石像排列在两边，打量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只有对出特殊暗号、并支付入场费的修士才能踏入。
  洛明冉看着台面上的青铜盘，若有所思，“八卦阵和五灵珠？”
  “我来。”夏榆桑从口袋跳出来，落在八卦阵的旁边，掏出自己的钱袋子。
  洛明冉摇头。
  “不用，内部人员可以手动开启。”
  夏榆桑神色为难，“可……我们不是内部人员。”
  “假如我们是。”
  洛明冉勾唇。
  五行相生相克，从兑位（金）开始，洛明冉先触碰代表水的坎位灵珠，再碰代表木的震位灵珠，依此类推，形成正确序列。
  夏榆桑震惊得说不出话。
  这就是真正的主角么……
  下一秒，八卦阵灵力共鸣，禁制开启。
  洛明冉抓起夏榆桑，快步走进去，隐匿在人流中。
  踏入其中，嘈杂的叫卖声、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震惊不已，饶是鲜少踏足人市的夏榆桑都吃了一惊。
  摊位一个挨着一个，摊主们皆是神色狠厉、满身戾气的不法之徒，摊位上摆放着各类鲜嫩的血肉，还有跳动的心脏。
  “阿冉，那边有卖灵根，我给你买一个新的吧！”夏榆桑兴致勃勃，指着右手边的摊位。
  那个摊位陈列着五排修士的灵根，那些灵根被放置在特制的玉盒中，周围环绕着维持灵力的法阵。
  洛明冉脸一黑，沉声道：“不需要。”
  夏榆桑不依不挠，“要嘛～”
  “闭嘴！”
  予兮读家
  洛明冉斜了他一眼，将夏榆桑随手放到一个摊位上。
  “我错了……”夏榆桑缩了缩脖子，不拿灵根开玩笑了。
  他清楚洛明冉的品性，他可以从“人市”挑选最适合自己的灵根为己所用，但洛明冉绝对不会用这些来路不正的东西。
  “走吧。”洛明冉神色淡淡，自顾自地往前走。
  夏榆桑急忙跟上，爬上洛明冉的肩膀，在他的耳边说：“人市有内圈和外圈，外圈都是边缘人物和残次品，我们要到内圈去吗？”
  “你去过吗？”洛明冉看了他一眼。
  “这……”夏榆桑有点心虚，小声嘀咕，“我应该去过，还是没去过。”
  如果他说去过，洛明冉一旦知道里面有什么，一定会觉得他禽兽不如，到时别说刷好感度了，就连呆在他的身边都是奢望。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洛明冉怎么会把他这种人和自己归为同类。
  洛明冉看向前方，没有再追问。
  “你就不能多问几句，兴许我就说了呢？”夏榆桑伸手抓抓他的耳垂。
  手感软软的，不知道吻起来怎么样。
  “需要吗？”
  洛明冉拐进一个暗道，继续往下走。
  “你去过内圈，并且知道那里不是人呆的地方，其他的，我会自己用眼睛去看。”
  洛明冉站在内圈和外圈的交界地，面前又是一个青铜八卦盘。
  他想了想，把夏榆桑放到八卦盘前。
  “你来。”
  内圈情况复杂，戒备森严，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了。
  夏榆桑显然是此地的常客，应该有特定的方法进去。
  “好的。”
  夏榆桑取出金木水火土，五根不同属性的灵根，分别放入五颗灵珠，灵珠吞噬后，八卦盘自动旋转到特定的位置，禁制解除。
  第454章 一念永恒（34）
  洛明冉看着对方随手拿出的灵根。
  灵根泛着微弱的光泽，像是刚从某个鲜活的人体中剥离出来，还带着未散的体温。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诡异感。
  联想到背后是一条条人命，不禁心生寒意。
  灵根在他眼中从来不是可以随意买卖的物件，而是一个修士毕生的根基，是无数日夜苦修的结晶。
  可在这里，它却被轻描淡写地拿在手中，仿佛只是集市上的一棵白菜。
  杀掉年轻修士，抽取新鲜的灵根贩卖，真是残忍到令人发指的产业链。
  他冷淡的眉目不自觉下压，伸手将夏榆桑放回口袋。
  “你担心我呀？”夏榆桑转过头，调侃地说，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
  他收藏在空间的稀世珍宝，抵得上“人市”的一半。
  他可贵了！
  洛明冉没有回应，径直朝内圈走去。
  脚下的地面逐渐变得冰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压抑感。
  在内圈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拍卖台，由黑色的玄铁打造而成，散发着阴冷的暗流。
  台上，待售的修士被铁链束缚，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台下的修士，目光贪婪，竞相出价。
  这里没有道德与伦理，只有赤裸裸的利益交易，每一笔买卖都沾染着鲜血与罪恶。
  “两点钟方向是核心区，”夏榆桑友善地提醒，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略显微弱，“你第一次来，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
  “总不能比这更重口了吧。”洛明冉淡淡道。
  事实证明，洛明冉还是高估了这些人的道德水平。
  当洛明冉来到核心区，他才理解夏榆桑所说的“做好心理准备”究竟意味着什么。
  核心区矗立着一棵参天大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
  一根根藤蔓从树上垂落，末端挂着细皮嫩肉的年轻修士。他们无一不是金丹期以上的强者。
  修仙界的天之骄子，如今沦落成了待价而沽的商品。
  不，这些“人”都是有市无价的高级货。
  “即使不买，我们也可以验货，购买后，屠夫会现场宰杀，各个部位给你分装打包好。”
  夏榆桑在一旁介绍着，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事已至此，他也不需要装什么小白花了。
  他已经被弱肉强食的世界同化。
  人性在他身上慢慢消失，对于这些被当作“商品”的修士，他无法产生共情。
  在他眼中，逛“人市”就如同逛菜市场一般平常。
  一个食客，怎会在乎鸡鸭鱼肉的感受？
  “夏榆桑。”
  洛明冉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洛明冉连名带姓地叫他，让夏榆桑身形一颤。
  “干嘛？”
  夏榆桑瘪了瘪嘴，有些委屈。
  “我说实话，你又不高兴听。”
  他愿意展现真实的一面，一步一步把洛明冉同化，让洛明冉接受那个早已腐烂、千疮百孔的夏榆桑。
  真正的他，就是一具逐渐腐烂的尸骨，看谁都和看自己一样。
  烂透了，烂透了啊……
  但夏榆桑已经习惯，甚至觉得无伤大雅。
  系统绑定他，逼他成为炉鼎，他不想被驯化成等待乞怜的人，只能将自己驯化成丧尽天良的野兽。
  “若你不愿，可以不说，不必伪装成恶人”洛明冉把夏榆桑拿出来，放在手中，“你并不娇弱，但也绝非刚强，如果你想保护自己，大可以换种方式。”
  夏榆桑怔住，“你，你……”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明明已经麻木，为什么——
  为什么洛明冉三两句话就能让他心口发涩？
  太犯规了！
  “那你，教我吧……”夏榆桑抬起头，伸手托着洛明冉的下巴，“刚好，我是一把好刀。”
  洛明冉面色不变，突然，上方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
  “洛明冉！”
  “快让他们放我下去！”
  “听见没有！”
  “再不过来，没你好果子吃！”
  洛明冉和夏榆桑转眼过去，看到了一个不算熟的熟人。
  秦炎烈被滕蔓倒挂在树上，遍体鳞伤，好不狼狈。
  “要救他吗？”夏榆桑征询道，一脸不情愿。
  “我教你。”
  洛明冉将夏榆桑放在地上，让火灵珠抹去了缩小术的禁制。
  夏榆桑站在他的面前，茫然地看着他。
  “叩问真心，你想救一个人，是真心想救他吗？”洛明冉顿了顿，继续道，“你杀一人，也该是真的想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