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尤其是抱来抱去的时候,感觉很好,心会变得很柔软。
裴静倒是很嫌弃,谁还没个脾气了?反正你嫌弃我,我也嫌弃你,裴静垮起个冷脸,先是把赫连翊支开让他去洗澡,吃饭的时候又端着饭碗,隔得远远的。直到快要睡觉的时候才勉勉强强,露出一点抠抠缩缩的谅解,小声嘀咕“饶了你这一回”。
赫连翊得到了裴静的宽恕,还不肯走,跟着裴静进了房间,目光把裴静送上床。
裴静半截都钻进被子里了,头发整片垂在肩上,还有一小截落在脸颊边,浑身有股静谧的柔软,要不是赫连翊在这儿看着,他将被子一拉就该睡觉了。这会儿,他斜着往床上一靠,撑着脑袋,跟女儿国国王似的倚着。
“还有什么事?”
第79章 呆萌摇粒绒
赫连翊不说话。
临睡觉,裴静说话都变得很温柔,一眨不眨地看着赫连翊:“你还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赫连翊在那里,兀自疑惑地看着裴静,蓝色的眼睛在浅黄色的灯光下,像黄昏十分,远山一片模糊的影子。
他总是感到迷茫,他只是困惑。
他心中有一些奇怪的情愫,像只风筝,被裴静牵着一上一下。那种模模糊糊的感觉让他感到瞬间的兴奋和喜悦,兴奋起来的时候,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像飞到万米晴空之上,但平静的时候却总在折磨他,让他心里始终忽上忽下的。
他有一双明亮且深邃的眼睛,能够看到草原的尽头,能看到一个人怎样消失在茫茫人海,但那双眼睛看不到自己的心,也看不清眼前的人。所以他沉默着,想要看破,却又被困在原地。
裴静见他待在原地,吹灭了蜡烛。赫连翊眼前残余一点忽然灭去的火光,他闭上了眼睛,眼前余火未灭。
裴静的语气渐渐冷淡,命令他:“出去吧!”
过了一会儿,门传来极细的一声咿呀声,门被合上,扣上门栓。赫连翊悄悄挪到了床边上,黑灯瞎火的,他伸手一摸,摸到床沿边空出来一块,他悄无声息地就钻了上去,舒舒服服地躺在了侧边,还把被子扯过来一截。
又过了一小会儿,裴静半梦半醒的声音传来:“我就知道……”
赫连翊没吭声,裴静也没明说,他只是轻声地吐出这四个字,就好像睡了过去,之后,就只能听到平稳的呼吸声。
赫连翊闭上眼睛,他觉得周围很安静,心也渐渐静下来。
你究竟知道多少?
你知道我不愿听你摆布,你越是驱赶,我越想靠近。你知道因为我无法说出对你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所以只好跟你打架,这样我才能无所顾忌地靠近你。你知道其实我总是情不自禁,做与你期望的,截然相反的事。
这一切你都明白吗?
赫连翊扭过头去看裴静,但黑暗之中只能看到一个静谧的影子,于是,他也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一夜过去,赫连翊朦胧之中觉得头发有点疼,他费力睁开眼,发觉一只邪恶的手,正揪着他耳朵边的一簇头发反复拉扯,让他有种头悬梁锥刺股,彻夜苦读诗歌三百篇的错觉。
裴静在揪他的头发玩,把他额边打卷的小羊毛拉直,再啾地一下弹回去。
赫连翊人刚醒,声音还没醒,有气无力地问:“你做什么?”
裴静才不客气,他狠狠地又拉扯了一下赫连翊的头发,中气十足地回答:“你的头发怎么这么弯,我给你捋捋直。”
赫连翊觉得有点疼,翻过去,打着哈欠爬起来。
他爬起来之后,裴静在他身后狂笑不止。
“你干嘛?”
赫连翊皱着眉打着哈欠,觉得这人笑得没安好心。
裴静指指桌边的镜子,赫连翊过去一看,坏了,他耳朵边上的头发被裴静拉得更卷了,翘起一撮,好像扎了个朝天辫。
赫连翊瞪了裴静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今天是个阴天,天气越来越寒冷,过了一会儿下起了小雨。裴静出门前给了赫连翊一把伞,那是一把从南方带来的油纸伞,伞面是绸缎般的蓝,在雨中洛阳遍地泛黄的纸伞中,像一片云,消散在雨中。
赫连翊回到了高大人的府邸。他在这里已无别的技艺可学,常常无事可做。他的武艺学得很杂但又很好,什么都会一点。他自幼在草原打猎,拥有极好的天赋,来到这里,从皇家卫队里学来的武艺,还兼学了东瀛的忍术,在这里,他掌握了正确美学,知道怎样杀才算干净。
他还学会了通顺的汉语,文雅的举止和礼仪,兼具一点束手束脚,不太能发挥出来的雅致,如若愿意,他走上街头时,已会成为某一位少女的梦想。
高大人与他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赫连翊今日回去,又未能见成。
高大人在躲着他。
他知道一个看似凶悍而强壮的中年男人,在告别时往往选择最隐晦的方式,反倒像个胆小的懦夫。隔着一扇门不见的次数多了,一段师徒的情分就到了尽头。
赫连翊觉得孤单,他在屋檐底下坐了一会儿,听檐角的风铃吹出阵阵响声,思索着自己该何去何从。
无论如何也得见高大人一面,赫连翊不喜欢扭扭捏捏的,他得去跟高大人道声谢,正式地道个别。
下了一天的雨,天气骤冷,天暗得很早,傍晚时分已是一片灰蒙蒙。雨天总会模糊掉山河湖海的轮廓,入了夜,雨愈发大,整座城,便渐渐消失在一整块黑暗中。
在满城的雨幕之下,张贴着寻找奎木狼踪迹的画像被淋湿,因而让那张面目更加狰狞。搜查的人寻找到奎木狼的许多踪迹,有人在青楼见过他,有人在街坊酒肆见过他,还有人在河边的破庙见过他。
赫连翊虽然尚且年轻,但他的判断并没有错,奎木狼可以变成任何一个人,只要他想隐藏,他就可以完全消失在偌大的城中。
只有当搜查一个人的时候,人们才会发现,原来一个人存在的痕迹是如此强烈,但这样鲜活的人,也能在一夜之间失去踪迹,并且,当他失踪后,人们竟然不知去何处寻找他。
奎木狼消失了,他从那些人能找到他的地方消失了,去了王府。
奎木狼拿着一把刀,在雨夜冲进了王府,他的目标是杀掉裴静。
他从后堂经过,从灶台边拾起一双筷子,几下便削成顶部冒着尖角的暗器。紧接着,奎木狼从屋檐上翻下,跃入东跨院,看到屋内窗扉紧掩着,里面有一个微微摇晃的影子。
他将一支短筷含在口中,轻轻吹了个口哨,发出不合时节的一声鸟叫。
那支箭影一闪,从窗外飞入,奎木狼隔着门,看到门内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倒下去。
屋内的灯一下子灭了。
奎木狼顿时朝四周望了望,周围没有任何声音,王府内分外安静。他眯着眼睛,朝窗上的缝隙望去,屋内黑魆魆一片,一时间难以辨认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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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木狼:我真是个厉害的老baby。
圣诞快乐!
第80章 我们两个真厉害
奎木狼对自己杀人的本事相当自信,他见过裴静,一个养尊处优,举止文雅的年轻贵公子,和他们生活在草原的人,的的确确完全不同。
人总会被跟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吸引,赫连翊与这人成为朋友,倒也是情理之中。
可奎木狼不想跟裴静成为朋友。
他发暗器的速度极快,像他这样游走在江湖的刺客,对自己是绝对自信的,他可以一箭将人杀死,要杀掉裴静轻而易举。
只是屋内的灯为什么黑了?
奎木狼紧盯着屋内,这时忽然传来一声女人的轻笑。
这一声女人的笑声,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也如一枚暗器,悄无声息地刺中了奎木狼。
笑声如小河水那样清澈动人,却让奎木狼心中渗出无比的寒意,他慌忙回头,可周遭却依旧没有人。
奎木狼面色惊恐,又望向屋内,紧盯着漆黑的屋内。
没有动静,屋内没有动静。奎木狼凑到窗边,仔细嗅了嗅,闻到一股死人味,那是一种尸体才有的腐败气息,他不会认错。奎木狼一咬牙,他一刀劈开门,翻入裴静的屋内,将那支蜡烛重新点燃。
屋内有股奇香,奎木狼四下一扫,在屋角发现一支天竺白檀香,嘴角勾起一个鄙夷的冷笑。他对富家公子的这些情调向来嗤之以鼻,他还是更关心桌前倒着那具尸体。
为防有诈,奎木狼猛地一刀,从背后再度刺穿尸体,他不是个喜欢和人多说话的人,还是死人比较让他满意。
那具尸体软绵绵地倒在桌上,奎木狼伸手抓去,将尸体拽过来,却只觉得手中一松,轻飘飘的不着力。奎木狼暗觉不妙,他猛一拉扯,竟然只拽下一件外衣,那外衣盖在里面的尸体之上,此时被掀开,顿时冒出一股腥臭味。
屋角的白檀香是为了遮尸臭,奎木狼看到眼前一具森然的白骨。那具尸体自脖子往下,只剩下骨头,偏偏整颗头颅保存完好。那张脸庞面若桃花,对他微微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