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叶眠不依不饶,搂着萧厉的脖子用脸蹭他的胸口:“那还要等多长时间啊!”
他不想继续秃头。
“一点点, 就给我一点点好不好嘛。”
少年软乎乎的声音像小猫爪子一样, 钩得萧厉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小东西就地正法。
“莫闹。”萧厉揉了揉叶眠的脑袋,“乖, 把手给我。”
*
“别动,还没洗干净呢。”
萧厉抓着叶眠的手, 按在铜盆里细细揉搓。
叶眠的手被萧厉的大掌包着, 根本动弹不了,只能眼巴巴看着充满灵气的花蜜被清水稀释。
太浪费了。
叶眠用指尖挠挠景帝的手心,可怜巴巴地问:“真的不能给我吗?”
圆滚滚的大眼睛里满是纯澈的真挚, 萧厉觉得好不容易泄下去的火气又一次在心头聚拢。
“乖,再等等。”萧厉吻了吻小含羞草的额头。
又是再等等,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于是,叶眠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充满了氤氲灵气的铜盆被小太监端走。
他的头发!
叶眠气鼓鼓地瞪了萧厉一眼,赤着脚跑到铜镜前面,对着镜子照之前缺头发的地方。
虽然头发茬还是短的很明显,但是比之前长了一截, 也茂盛了些, 几乎看不到什么赤裸的头皮了。
叶眠晃了晃脑袋,把新叶子变出来, 轻轻摸了摸。
确实是比之前大了一圈。
这样下去,用不了一个月,他的叶子就能完全长出来。
想到这, 叶眠又高兴起来,蹦跶着跑回去,没骨头一样靠在景帝身边,用脑袋使劲蹭了蹭萧厉的颈窝,还试图去亲萧厉的嘴角。
好不容易静下心批折子的萧厉被小含羞草搅得心烦意乱,按住了那双作乱的手:“还说不是妖妃?你也想让朕从此君王不早朝是不是?”
“才没有,我不是妖妃,要做贤内助。”
这次叶眠并没对萧厉说他是妖妃表示出意外。
萨仁郡主说过,这是以夫妻关系比喻君臣关系嘛。
他不仅能记得住知识,还能学以致用,以贤内助喻贤臣。
他可真是一株聪明的草。
叶眠说完,就挺了挺胸脯,一双眼睛晶晶亮亮,等待着萧厉夸奖。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柿子放了三天,就要用瓜的眼睛来看。
萧厉眼中生出几分笑意,揉揉叶眠的头发;“好,朕的贤妃,先去抄书,等朕把折子批完,陪你用晚膳。”
叶眠乖乖从萧厉怀里退出来,坐到御案旁给他准备的小榻上。
苏承恩奉上笔墨宣纸,叶眠往御案瞥了一眼,见萧厉正在专心批奏折,于是把腰上和田转心玉佩解下来塞进苏承恩手里,小声说:“公公,我不要《论语》,你给我换个话本来。”
这个玉佩是和衣服一起从殿中省送来,小亭子说每季都会送来新的,所以送出去也不心疼。
要是萧厉送他的那块春水秋山玉佩,他可就舍不得送给苏承恩了。
借苏承恩八个胆子,也不敢收叶眠的玉佩,可还没等他拒绝,萧厉已经开口了。
“看什么《话本》,连成语都能念错。”萧厉头也不抬,“苏承恩,不许给他换。”
“奴才遵旨。”
苏公公把玉佩推回去,给了叶眠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默默把《论语》放在小榻上。
叶眠瞅瞅论语,又瞅瞅在奏折上笔走龙蛇的萧厉。
妖奇!
皇上明明都没看他,怎么连他跟苏公公说的话都能听到。
叶眠嘟嘟嘴,不情不愿地翻开《论语》。
“仔细抄,等会朕要考的,背不完《学而篇》,晚上吃素。”
“啊!”
叶眠的小脸当时就垮了,让他吃素还不如让他出去喝西北风。
“啊什么,朕还没追究你贿赂太监的罪名呢。才进宫三个月,就学会这些歪风邪气了。”萧厉瞪了叶眠一眼,“快抄。”
“哦。”
叶眠没办法,只好拿起毛笔,一笔一划地抄书,边抄边默背。
虽然叶眠的字和萧厉的刚劲有力的行楷不能比,但是也比几个月前进步了不少。
至少不是只会往纸上涂黑疙瘩了。
如果问叶眠,凡间最无聊的事是什么,叶眠肯定会说抄书。
什么之乎者也,像会飞的王八一样在他眼前飘,看着就要睡着了,还不如《千字文》,至少内容还有趣那么一丢丢。
现在不仅要抄,还要背整整十六条,就算把他脑子榨出草汁也背不完啊!
叶眠在心里唉声叹息,抄几个字就要往萧厉这边瞟一眼,眼神湿漉漉的,全是无声的祈求。
看在烤羊腿手把肉和涮锅子的份儿上,能不能不背啊!
他想和萧厉贴贴,想靠在萧厉怀里一边吸灵气一边看话本,还想被萧厉尝嘴巴。
萧厉被过于黏糊的眼神弄得朱批都写错了好几个,无可奈何放下笔,挥手让身边的太监退下。
“过来。”
萧厉朝叶眠招招手,叶眠立刻扔掉毛笔,欢呼雀跃地跑过去,双手搂住萧厉的脖子,轻车熟路地地爬到他腿上坐好。
“不想抄了,手好酸。”
“你才写几个字就手酸?”
萧厉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却还是握住叶眠的手,轻轻揉着,浑然不顾他自己已经写了上千字朱批。
叶眠趁机得寸进尺:“能不能不抄了,我默读也能背下来。”
萧厉狐疑地看着叶眠:“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
叶眠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见萧厉没有反对,立刻跑回去拿起《论语》,又跑回萧厉身边,坐在脚踏上,靠着膝盖,装模作样摇头晃脑地默读。
萧厉严重闪过几分笑意,重新拿起笔,开始处理令人头疼的奏折。
洪涝、干旱、蝗灾,还有卖官鬻爵的世家和空有才华无法施展的寒门学子,天灾人祸加在一起,桩桩件件都异常棘手。
萧厉眉头紧皱,有条不紊地写着朱批,小山一样摞得老高的奏折慢慢变少,萧厉放下笔,略略活动了下酸胀的手腕,却觉得腿上似乎沉了些。
他低头一看,叶眠不知何时靠在他腿上,睡得正香,那本论语也早就滚到了地毯上。
萧厉无奈地笑了笑,解下身上的外袍披在叶眠身上。
算了,背书也不急在一时,大不了明日让叶眠多学些,补上就是了。
*
八月末,圣驾回銮。
萧厉回朝后第一件事,就是清算庄王行刺谋反的罪名。
御史台呈上了庄王和豁里真部来往信函,上面明晃晃记录着庄王是如何赠与豁里真族长白银数十万两,请族长将狼王幼崽秘密放入景朝营帐,引诱野狼围攻御帐,好让庄王府的死士浑水摸鱼,刺杀景帝。
庄王甚至还在信函中许诺,如果自己能当上景帝,会发兵支持豁里真族,好让族长推翻可汗,成为契丹各部的新王。
庄王仓皇辩驳,然而叶锋那边又呈上一份铁证。
刺杀景帝的刺客已经招认,他们是庄王府的死士,奉庄王之命刺杀皇上。
萧厉大怒,着大理寺会同刑部、宗正寺详查此案,庄王还想强辩,却没想到,庭审当日,年仅十二岁的庄王幼子萧平将一把钥匙和一张图纸呈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不敢擅专,慌忙将此事禀报给了皇上,萧厉派御林军按照图纸搜查庄王府,果不其然搜出了一处密室,里面不仅暗藏军械,甚至还有一套龙袍。
这下,庄王辩无可辩,只能俯首认罪。
庄王这一认罪,又有不少朝臣或是为了自保,亦或是纯粹为了落井下石,纷纷上奏折检举庄王的罪名。
因为罪名实在太多,三司会审整整持续了半个月,终于整理出了庄王的十八条罪状,包括大逆不道,刺杀圣主,勾连世家卖官鬻题,收受贿赂等等,桩桩件件都是万剐凌迟诛九族的罪名,甚至还有好几个世家受了牵连。
当然,作为皇族,诛九族是不可能的,但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和宗正寺正卿一点都不敢包庇,揣度着圣意,拟了个庄王腰斩,庄王府上下从玉碟除名,终身圈进宗正寺的刑罚。
但这次,萧厉却一反常态,当着满朝文武道:“若是按大景律法,大理寺呈上的罪名倒也适当,但庄王毕竟是朕之皇叔,纵然犯下大过,朕亦不忍夺其性命。依朕意,褫夺亲王之位,幽禁宗正寺,至于庄王府其余亲眷,对庄王谋逆并不知情,禁足王府,闭门思过也便是了。”
大臣们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位向来杀伐决断的圣主怎么就改了性,但还是跪下歌功颂德,说些吾皇英明,圣上仁慈之类歌功颂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