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还有什么事。”
  “修真界整顿修复的这段时间有好多宗门发来信册,都是要经你同意批准的,现在堆在暗室,没得到回复他们不敢动。”
  “拿来我看看。”
  唐泗应下,又转身去暗室。
  书房中重新沉寂下来,晏宿雪疏透的目光再次被红绳尾坠的那颗朱砂吸引,以橘红色的烛火为背景,一点艳红在明灭的光影间晃荡。
  昨晚的画面和温度又浮现在脑海中。
  那双纤细的手腕被自己一手牢牢压在镜台上,对方的小臂与桌面产生的摩擦将皮肉磨得红透,阵阵喘息带着细碎的哭腔,殷红的眼尾浸着点眼泪,只顾着哑着嗓子哀求,腿软得站都站不住,若不是被掐着腰怕是早跪在地上。
  晏宿雪无在乎祁殃咬唇压声音这个习惯,无非就是把下唇咬得更红艳些,依旧堵不住那从喉中不断溢出来的浸了蜜般的哼唧,闷软甜腻,张嘴又是喘息和呻吟,他从镜中看对方泛红的眼角,看他大片泛红的肌肤,看他那副软得不行却偏被禁锢在原地的模样。
  时间长了祁殃受不住便偏过头和他商量,晏宿雪稍一垂眸又能看到他额前碎发黏在汗湿的皮肤上,烛光朦胧间,对方睫毛上的泪珠滚落下来,划过绯红的脸颊,断断续续得话都说不完整,问为什么不在床上做了,去床上行不行。
  而他只顾看身下人颤抖的嘴唇和里面湿软的舌尖,等他说完再问一句——
  说的什么?听不清。
  遂又能欣赏对方崩溃的模样。
  起因都是因为昨日清晨,祁殃手把手教他小麻花辫的扎法,完成后说了句不好看,一言不和给拆了,晏宿雪没什么表情地问他那谁辫的好看。
  祁殃边低头顺头发边说修无情道的人确实不适合学这个。
  你那个教主肯定能学,当时的晏宿雪如是说道。
  想到那几句对话,想到鸠漓,他的眼神又幽冷下来,此时唐泗搬着整理好的一些信册从暗室中走出。
  他那张精致又显年幼的脸一半隐在黑暗中,一半映在浮动的橙红烛光下,黑红交错将原本亲和纯稚的面容揉成阴晴难辨的假面,他行至桌边,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好又恭谦——
  “师兄,这是近来那些宗门发来的,有些小事我都替你交代处理好了,剩下这些是我觉得比较重要的大事。”
  说完又摆上那十分狗腿的笑容,一丝不苟地将信册摆放在他面前,后退两步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等待指令。
  见对方抬了抬手,唐泗连忙弯腰行礼,低声告退。
  ……
  樊阙中,祁殃睡到外面天亮时睁开眼,发现晏宿雪不在身边,猜测那人定是忙什么事去了,动了动酸麻的身子,抬起手背压在眼睛上。
  迷糊了一会儿,他叫出系统。
  他早就不敢在晏宿雪面前和系统交流了,自九冥山那夜浴池中——对方问他脑中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东西。
  系统对他确实没多大用处,说话极少也从来不主动出现,它没有预测没有金手指没有全知视角,但那年碎魂台突然出现,重生以来,至少随叫随到,一定程度上是听话的,祁殃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本意是不愿意让晏宿雪把它封了的。
  好像一切源头都是它。
  【小白还活着么?】
  【放心】
  系统回得比以往及时。
  【外面现在什么样?修真界和魔界】
  无咎秘境大开肯定对修真界造成了极大损伤,有晏宿雪在肯定不至于覆灭,但鸠漓若是这段时间专心于策划吞并领土,趁机筑牢壮大魔界根基,完全为时不晚。
  可惜那人整天就……
  【都很安定】系统道。
  “……”
  整天就等着他做梦见面,怨他睡觉睡得少,问他是不是已经移情别恋和别人卿卿我我,哭着用好不容易化出的眼泪砸他……
  心思力气手段全用在不该用的地方了,点序湘那个事业脑怕是被气得连弑主的心都有了。
  祁殃将压在眼上的手移开,指尖抓着松软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望着上方宏丽的浮雕壁画出神,还是问道,【你知道这个樊阙的出口么】
  【……你要走?】
  对啊,要走。
  鸠漓能听话一天,听话两天,他能驯顺一个月么,他万人之上随心所欲惯了,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就没有不成的,让他受人束缚言听计从完全是不切实际。
  祁殃从来没有见他流过那么多眼泪,每次相见都能感到他神识间的痛苦,日日累积,释而不减,思念嫉妒到极致对方甚至开始怨他恨他,又逼着他说那些海誓山盟白首相伴的爱语。
  事实上他们一生活不那么长久,也不会像凡人那般白首,说那些都没有意义。
  只要祁殃和晏宿雪多待一天,对他而言就宛若凌迟上刑,鸠漓能老实听话地等多久,等不了多久。
  他无法理解祁殃对角色命定的害怕和恐慌,他的世界里只有两种选择,一种祁殃从里面破开樊阙,一种是他自己想办法定位到樊阙的位置,反正结果一定是要让喜欢的人最短时间内回到自己身边,这才是所有命数棋子各归其位,才是天经地义、本该如此。
  系统感受到祁殃的烦忧和纠结——
  【你就算自己逃出去,晏宿雪和鸠漓见面也是一定的】
  思潮翻涌间,不远处的气域发生了浅缓的变化,同时,识海中的系统也隐匿了下去。
  在白昼仍昏暗的殿中,又无声亮起几盏烛灯,一人走到床边将他从床上抱起。
  “喝水么?”
  昨夜洗澡后那人已经喂他喝过水了,他现在不渴,于是摇摇头,被人放在宽阔的窗台上,单薄后背贴着冰凉的玻璃,外面的光线照到颈上几抹未消的红痕,发丝散落在肩颈处,垂在软热腰腹间。
  他的后脑勺倚在窗上,晏宿雪扶着他的腰,低头吻了吻他的唇。
  随后从他耳后捻出几缕长发,再次给他辫起了小辫子。
  祁殃就安静地坐在窗台上由他摆弄,两根手指粗的麻花辫渐渐成形,又见那人从袖中拿出来一根好看的红绳将尾端细细扎上,红绳坠着颗朱砂。
  对方用手指将他胸前的小辫松了松,看起来更自然蓬松,“这次比上次好,就别拆了。”
  “……”
  祁殃觉得他有时候挺较真的。
  晏宿雪的掌心摸摸他柔软的发顶,另一只手由他衣衫下的胯骨往上揉抚到他细腻的腰身,牵起他的手拉到唇边贴了贴,“有没有哪里难受。”
  祁殃没回答,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我们现在做那种事,这种事,有意义么。”
  “怎么没有意义。”晏宿雪轻扣他纤长的手指,富有纹理实感的指腹摩挲着他的指骨,面不改色。
  “我们那连做。爱都算不上,说温存也不是。”
  “我们就是。”
  “你现在对我好,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我挺感谢你。”
  “以后只要你我别再被天道绑在一起,只要你别再说些把我贬得一文不值的话,我不会再怨你什么,哪怕你我有朝一日站在对立面,我也不会再对你抱有什么私人恩怨……”
  “你想走?”晏宿雪打断道。
  祁殃听出他语调冷极,倏地沉默了下来。
  晏宿雪与他对视,眸色比平时更沉,却也掺了些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你想去找鸠漓?”
  这回轮到祁殃不说话了,而对方则一句接一句,咄咄逼人的冰冷。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放你走。”
  “你和我做的事,换作和那个人就正确了心甘情愿了是么。”
  那幽森的视线紧盯在脸上,掺着错觉般的怨怼,被他这样看着,祁殃觉得自己像个无动于衷的渣男,明知背叛却故作坦荡的奸。妇,背信弃义后偏装无辜的败类,揣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又要摆出清纯嘴脸的暗。娼,男男女女都无所谓了,总之是一切坏的不好的伤害人的。
  不禁又想起来梦中抱着他痛哭埋怨的鸠漓,好像他在每一段难以定义又不明成分的感情中皆是如此,自以为的茫昧躞蹀、另一方眼中的穷凶极恶。
  祁殃能感知到他已经很生气了,害怕像昨天麻花辫那件事一样不知怎么就触了他的逆鳞,最后遭罪的还是自己,于是只默着不敢说话,偷偷腹诽。
  怎么突然就跟要发疯一样,像我倒欠你十个亿讨债来的。
  “你福泽天下,现在能不能也给我一点点?”僵持半晌,祁殃呈退让态,转移话题。
  “你想要什么?”
  对方借坡下驴也是语气勉强。
  “给我点金子吧,我现在一分钱也没有。”
  晏宿雪觉得他可能对金子有什么执念,入门那年的殿名就起名叫“金和殿”,接人界委托赚的银两攒着拿去换成金子做的小东西,甚至曾经的殿里有专门的小箱放金叶子,明明不缺钱也没什么物欲。
  “你是喜欢金色,还是喜欢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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