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卫徵独占欲作祟,干脆让卫六与卫九潜入暗处跟着,带着卫三避开人群,上了京城最高的那座塔楼。
塔楼最顶层可以将整个京城的夜景收入眼底,普通百姓是没有资格登上去的,能上顶楼非富即贵,又怎么会认不出京中最近的大红人贤王?
贤王带着他的小男宠私会,他们这些路人甲在这碍眼可就不美妙了。
不多时,塔楼顶层的人便识趣的离开,将顶楼让了出来。
本就不多人的顶层一下子空荡荡的,只剩下并肩而立的主仆二人。
夜空悬挂着一条银河,繁星重重点缀闪烁,朗朗明月悬挂正中,丝丝缕缕的云烟随风缥缈。
夜里风大,塔顶的风只会更为猛烈,两人的长发如金蛇狂舞,互相纠缠着,难舍难分。
卫徵好像只是单纯的带他上来看夜景,并没做任何出格的事情来。
塔楼下是人间烟火,成双成对的佳偶并肩而行,偶有孩童在闹市中嬉闹追逐,手中的风车呼啦啦的旋转,又在看到扎着糖葫芦的草垛时急急刹住,扯着父亲母亲的衣摆闹着要上一支。
卫徵垂眸看着,仿佛得了乐趣,忍俊不禁的笑着道:“还记得本王上一次来看灯会,是七岁那年。舅舅借着跟母妃问安的由头,偷偷将本王带出宫。”
他指着那个要到了糖葫芦,正抱着父亲大腿撒娇的孩子:“那时我也是像他那样央求舅舅给我买支糖葫芦,只是我刚换了乳牙,舅舅不肯给我买,我便与他好是发了一通脾气。”
“那一晚舅舅带我去猜了迷放了花灯,带我尝了许多宫中吃不到的小食,也来了这塔楼俯视整个京城。”
“他跟我说这个繁华安定的大禹朝,是徐家祖祖辈辈拼死守下来的,让我长大以后也要好好守着这片江山。”
卫徵说起那些久远的记忆时神态是怡然自得的,连尊称都懒得说自称了我。
卫三看着他,无端觉得眼前的他不如表面那般轻快。掩藏在内心深处的,大约是难以排解的寂寥和悲伤。
他抿了抿唇,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于是他开口问道:“后来那糖葫芦主子要到了吗?”
卫徵怔了怔,陷入了回忆,就在卫三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淡淡的说:“要到了。”
只是不是在灯会时要到的,而是在他舅舅出兵大金,临行前差遣副官送来的。
那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舅舅,因为舅舅在出兵的第三年,他十岁生辰的那一天,战死沙场了。
不知哪里放了烟火,五光十色的绚烂烟花在夜空之中炸开,绽放了一瞬间的瑰丽后,又拖着长长的尾巴消逝在空中。
卫徵很自然的握住卫三的手,霸道的插。入指缝之中,十指相握。
“卫三,你会永远都陪着本王的,对吗?”
卫徵低声呢喃着,突然刮起的烈烈罡风将话语割碎,叫人听不清说了什么。
他这前半生失去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一但得到了什么,就会忍不住想要抓牢握紧,一遍遍的确认这东西不会突然失去。
卫三确实听不真切,但却会读唇语,他毫不犹豫的说:“卑职生来便是属于主子的,主子在哪儿卑职就会在哪儿,哪怕是死,卑职也要回到主子身边再死,这是永远都不会被改变的事情。”
他不知道卫徵听不听得清楚,但心里这么想,便也就脱口而出了。
卫徵听着高兴也不高兴,他眉头紧锁,用力掐了一把卫三的手:“不准乱说话。”
他说错话了吗?主子怎么反而更不高兴了?
卫三本是不解的,可转念一想,大约是刚才说了死这个字眼,让主子觉得晦气了吧。毕竟是大过节的,自己却说这般不吉利的话,主子会生气也是正常。
他自觉犯了错:“是卑职说错话了,还请主子责罚。”
卫徵侧目,一看卫三那诚惶诚恐的表情,就知道他必然是想歪了。
他叹了口气,空闲的那只手抬起,食指曲起,在他脑门上用力敲了一记:“你这条命是本王的,没本王允许不准死,连说也不可以。”
卫徵最后关头卸了力,看着气势汹汹,实际真敲上去却是不疼的。
卫三却是蒙了,不是疼,而是意外。意外主子在意的,竟是不希望他说自己死。
没来由的,卫三心底弥漫着一股欢喜。
这是不是说明,在主子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在意他的?
能得到主子的在意与认可,这大概是他的死士生涯最为辉煌的成就了。
第33章 三三本王要的是贤王的项上人头
乞巧节过后的日子并没有太多的改变,除了休沐,卫徵仍然要上朝和去吏部上值。明面上他还是那个没有任何实权,上朝都只是当背景的贤王,可细微末节之中却变了许多。
原来朝中商议大事时是与贤王全然无关的,自乞巧节那夜会面后,以兵部尚书王大人为首的一众官员,以及朝中大半武官纷纷倾向于贤王,隐隐形成一股新的势力,与太子一党五皇子一党分庭抗衡。
老皇帝看在眼里,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颇有任由其成长的意味。
会审时度势的官员隐约猜测到了什么,但也只敢在暗地里自行腹诽,丝毫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
七月末发生了件大事,前往泉州赈灾的五皇子,前脚刚到泉州后脚就被一群闻讯而来的流民围堵了。
闹事的都是些难民,五皇子为了美名,便命令随行的官兵不能过于为难,官兵们只能好言劝说,但看到食物红了眼的难民哪会跟你讲道理?人人都怕少了自己那口吃的,有人带头哄抢物资,于是本来就闹哄哄的场面瞬间失控。
赈灾物质被抢夺了小半,五皇子也因马匹受惊落马摔折了腿,如今正在泉州知府府衙养着伤。
泉州赈灾一事出师未捷身先死,老皇帝发了一通火,当天就下旨派了一位大臣去辅佐五皇子。
说是辅佐,可大家伙心里都明白,这是去接替五皇子的。
如此看来,圣上对五皇子是真的不满了。
朝中本来三足鼎立的势力,五皇子一脉因着这事陷入式微的境地。
七月一过到了八月初,殿试就要开始着手准备,这差事最后落在了太子头上,卫徵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当日下朝后,王大人曾找过他:“如此好的机会,王爷为何不争取?”
卫徵意味深长的说:“争是争,不争也是争,本王为何要争?”
他现在可还是那个刚插足朝廷没有后家支持,需要仰仗老皇帝才能发展势力的七皇子。
老皇帝猜忌心重,越是要争表现,反而越遭忌惮,他又何必去自讨苦吃?
“不急,本王自有决断。”
王大人以为他是另有后手,没曾想卫徵说不急就真的不急,两天休沐日,本应是最好的与官员打交道的日子,他竟然带着男宠出城去了马场骑马!
听到手下报告贤王行程的王大人当场无语,开始怀疑当初决定跟随贤王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京郊马场内,卫三一身精简的骑马装,一头青丝用发带高束马尾,毛色油亮乌黑的骏马神气的喷着鼻,乖顺的跟在他身侧,整个人显得精炼又帅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养出来的骄矜小公子。
卫徵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心思浮动,想将他弄得乱七八糟的,再亲手替他仔仔细细的收拾干净。
只可惜眼下不合适,除了他们以外,马场之中同样来玩乐的达官贵人并不少。
“主子。”卫三牵着马向他走来,很自觉的就把马绳递给了他,像寻常男宠那般亲昵的抱着他手臂,而后仰头在他耳边低语:“段统领已经把人带到了。”
卫徵趁机在他红润的唇上亲了亲,惹得他怔了怔,而后后知后觉的红了脸。
马场里到处都是似有若无的窥视,两人亲昵的姿态落在旁人眼里只是普通的调情嬉戏,并未引起任何的怀疑。
“走,本王带你去兜风。”
卫徵翻身上马,一手扯住缰绳,居高临下的弯腰朝他伸手。
卫三是会骑马的,但他时刻谨记着在外人面前自己就是个文弱的书生,可不能表现得与人设不符。他假意害怕,犹豫了片刻才颤颤巍巍的伸手。
大约是嫌他太磨叽,卫徵干脆拉住他手腕用了巧力一提,便将他整个人捞上了马背,而后将他锁在怀中,马鞭一扬,马儿被抽得吃痛,嘶鸣一声,撒开蹄子就冲了出去。
贤王突然纵马疾驰,马场里的人不得不避让。黑色的骏马似闪电般掠过,转瞬就跑进了马场后方的大草场。
“王爷慢些,小生害怕……”
马儿跑远了,却隐约还能听到贤王那小男宠恐惧轻颤的哀求。
暗处,几道身影如鬼魅般潜入林中暗处,往着京城去了。
骏马一进了草场就放开了天性,一通竭力的狂奔后直接跑过了草场穿入密林。
马背上并不平稳,颠簸得卫三有些难受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