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他虽然在笑,笑意却透着寒冷:“但陈飞他们,是我的兄弟、朋友、亲人,若你的人再敢欺辱他们,就是欺辱我,我绝不会放过。”
“殿下,殿下,奴才真的没有欺辱他们,奴才只是让他们替您清洗一下马车,谁知他们这群人竟然嚣张跋扈,不把您放在眼里,奴才这才想替您教训教训他们!”
“你配吗?轮得到你教训?”怒到极致就想笑,陆峥安反而笑了出来,“你算什么东西,你敢教训他们?”
而一旁的沈卿钰全程听完,却注意到这个侍从言语间的错漏,他问道:“你刚刚说让他们、替殿下教训,殿下也从未承认过他下过这样的命令,所以你是在假传殿下命令了?”
“奴、奴才没有!”那侍从一脸慌张,看众人眼神,连忙跪着去拉温泽衍衣袍,“求殿下救奴才!”
而温泽衍从头到尾则垂着眼睫,静静不语。
既没有说要教训他,也没有对这件事置一词。
沈卿钰朝着温泽衍冷静陈述道:“殿下,此人既在北大营就应该遵守北大营的规矩,敢问殿下一声,在北大营,以权谋私、假传命令,滋扰办事,按军法应该怎么罚?”
“阿钰是在责备我?”
轻轻的一声,温泽衍抬眸看着他,攥紧了手心的轮椅扶手。
听到他唤这句“阿钰”,陆峥安眼神瞬间就沉了下去,要不是沈卿钰攥着他胳膊他就又要发作了。
他抬手朝李总兵挥手:“李总兵你来回阿钰,这人犯了什么军法!”
“是,王爷。”
等了很久的李总兵上前道:“回沈大人,按北大营军规来算,此人私闯北大营,滋扰办事,当众挑衅,应该被罚一百军棍,然后逐出军营。”
“那就按这样来做。”沈卿钰冷然道。
李总兵挥手,让人把这个人带下去。
“先慢,阿钰。”陆峥安将沈卿钰护在身后,高大的身躯站在沈卿钰面前,挡住了温泽衍一直注视过来的视线。
他又转头对太子沉声说道:“把这人交给我。”
“二弟想做什么?”
“做什么?他今日敢口出狂言,假传主子命令,明天不就骑到你头上了?”
谁都以为陆峥安会寸土不让,谁料男人却是换了个说法,唇角勾着笑意,笑意却没有温度:“父皇一直让弟弟照顾大哥,弟弟自然是义不容辞了。大哥身体欠康,这种货色哪用得着大哥来操心,把他交给我,我来处理,也算替你清理门户了。”
沈卿钰看着眼前气势汹汹的男人,便知道陆峥安没打算饶过那个侍从。
理智上知道要拦,但从情感上还是没有拦他。
他垂着眸子,默默不语。
空气一时之间因为此刻的剑拔弩张变得沉寂万分。
谁料,带着笑意的一声——
“好啊。”
端坐在轮椅上的温泽衍轻轻抬手,朝躲在身后的那随从挥了挥手。
那随从战战兢兢地道:“殿下……”
还没说完,“噗——”一声。
血花从他胸口绽放出来。
众人顿时惊愕。
剑光闪过,温泽衍扔掉从他身上拔出的剑,神色淡然地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着手上的血迹。
举止端方、姿态优雅。
唯独那修长如玉、苍白病弱的手上沾满了血,如开在彼岸边的曼陀罗,灼灼刺目。
悠悠地、他朝沉着脸的陆峥安轻轻一笑:
“现在,二弟满意了吗?”
第46章 不得不争
而北大营这番闹剧则闹到了宫里,还传到了皇帝耳前。
在有心人的授意之下,本来是太子随从无理欺压,却因为那随从死在了温泽衍手中,变成了陆峥安逼迫太子斩杀随从,以平息自己的怒气,而太子却是被弟弟威胁,不得已顺从。
朝中有大臣开始以宸王残暴不仁、跋扈专制的名义弹劾起陆峥安来。
而此前他们布局的太子紫薇宫斜、不配为储的谣言,就这样被温泽衍借此事又给化解了。
其实在事发之前,沈卿钰便已经提前有预感了。
坐在王府院中,他不无忧虑地对陆峥安反省:
“怪我,如果一开始我拦着你,也不会让太子一党找到时机反制。”
“怎么能怪你呢阿钰。”陆峥安握住沈卿钰的手,将他拉入自己怀中,“怪我,是我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我的问题占主导,你本就是这种性格,我明明有机会拦住你的。”沈卿钰却依然坚持。
“好了,阿钰,不要怪来怪去了,看到你怪罪自己比怪罪我还要让我难受。”陆峥安吻了吻他耳侧,摸着他的头发说道,“再说,阿钰,以当时那种情况,即便我不在,如果让你遇到了,你会坐视不管吗?”
沈卿钰攥了攥手心,没有丝毫犹豫:“不会。”
——胡斯他们是间接因为他而留在景都城的,他怎可能做到坐视不管?
“所以这件事不是我们的错,敌人的手段很多,我们永远应接不暇的,况且,胡斯他们是我的兄弟,我承诺过不会让他们跟着我受委屈。”提起之前北大营的事,陆峥安眼里再次涌起一丝暗流。
沈卿钰抬眸说:“他们也是我的朋友,我也不会放任他们被欺压不管的。”
——只是方式不会那么直接,他一般都会看准时机行事,不会像陆峥安那样坦率而为。
他凝眸说:“你那天,确实不应该直接和太子起冲突,我们其实有很多办法,可以迂回着来。”
他太了解太子了,那人擅长抓住时机就极力反击,要找到温泽衍的错漏太难了,而要找陆峥安的错处,实在简单。
他抓着他的手,眼神沉着:“今日陛下寿宴,你要向陛下亲自解释,也不可当着陛下的面再和温泽衍起争执。”
“我知道嘛,阿钰。”陆峥安低下头往他怀里拱了拱,声音放低,“都听媳妇的。”
本来气氛很严肃,沈卿钰刚点头准备再说些什么,就感到唇边一痒。
他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吻了上来。
愣了一下,他眉心蹙起:“放开我。”
聊不了一点正事是吗?聊着聊着就像条狗一样开始舔他嘴!
“就亲一会会儿,我马上都走了。”陆峥安嘴上服软,手却来到他后颈上扣住,撬开他舌关加深了这个吻。
……
沈卿钰被他按着亲了很久,有些呼吸不过来,而这时男人的手却绕过腰部一路往下去,这动作几乎是瞬间让沈卿钰反应过来。
“够了陆峥安!”他用力推开扣着自己脖颈的男人,从男人怀中站了起来,起伏着胸膛擦掉嘴边的水渍,红着一张清雪般的脸对陆峥安说,“时间快到了,你乘马车去皇宫,不要让陛下久等。”
陆峥安却一改往日的痴缠,站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确实,今天除了寿宴,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他说。”
沈卿钰问:“什么事?”
陆峥安扬起笑容,朝他挑了挑眉:“七日后,你我的婚宴啊。”
沈卿钰怔愣了片刻,然后冷静道:“这件事不急,等这段时间过去后——”
“别的事都可以等。”男人拦住他的话头,凑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神色透着认真,语调坚定,“但这件事不能再等了。”
——这几日他心中一直有一种预感,如果错过这个时机,可能他和阿钰的婚宴就又得延后了。
……
泰和帝寿宴当晚如期举行,宫中隆重举办了一番,宴席上载歌载舞,场面十分盛大。
而因为有沈卿钰提前叮嘱过,陆峥安一改往日的行事,全程都食不言饭不语,静静|坐在位置上,有人来敬酒就站起来礼貌回敬。
他本就生的俊美,身材又格外高大,敛着张扬的眉宇默默喝酒的时候,颇有一副冷面王爷的架势在那,倒是惹得诸多来赴宴的女眷频频侧目。
而坐在他对面的温泽衍则也是静静喝酒,一袭白衣温润如玉,骨节分明的手端起半透明的酒樽别有一番君子风范,格外雅致,也格外引人注目。
于是一黑一白的两人,相对而坐,再加上朝中盛传不和的流言,反倒成了这宴席之上的主角,惹得不少人纷纷投来视线。
老皇帝坐在上首,默默观察着坐下的温泽衍和陆峥安,还有围在他们旁边的朝中大臣和各个亲王,一双狭长的眼中沉着如海一样的思绪。
如今局势,宸王一党和太子一党,分礼抗衡,各坐一旁,十分明朗。
心中却因为这几日宸王和太子的争斗,而涌上一股忧虑。
自从得知自己多了个儿子后,他一直期待的都是兄弟齐心、携手前进的场面,但局面却不如他心中所愿。
心中焦虑,不由得捂住嘴,用力咳嗽了一声。
寿熹连忙上前给他端来茶:“陛下,您喝点润喉的茶。”
皇帝抬手摆了摆:“朕不喝,拿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