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无心偷听,只是温浅筠和谭建似乎都没有要避着她说的意思,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看法。
  这无异于侵犯她内心里最柔软的归属之地,她不允许。
  “你在很久之前就去相亲了,所以你不要我了。 ”谭叙已用的陈述句,几乎已经到了质问的程度,昏暗的光线下眸光一点点变冷,赤忱的暖阳一瞬之间到了凛冬,整个的人都散发着摄人的寒霜。
  她的理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而她丢盔弃甲。
  “我哪里不要你了?胡说什么,我刚才不是告诉你我们都尊重你的选择,我这里随时欢迎你啊。 ”温浅筠微微皱眉,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结论不明所以。
  她怎么会不要谭叙已?
  她要是不要她根本就不可能将她留在家里,毫无怨言的跟她一起生活了好几个月。
  “你去相亲。 ”
  “相亲也不会不要你。 ”
  温浅筠温和的接纳谭叙已突如其来的情绪激动,毫不犹豫的偏爱。
  “你要和一个男人结婚,你们会有孩子,然后一起养着久久,晚上吃完饭再一起手牵手去楼下散步! ”谭叙已脸色苍白,眼底惨红一片,突然加快的语调更显沉重压抑。
  温浅筠感觉眼前的谭叙已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后背贴着门板的生硬,而她只看到了谭叙已手臂突兀的一抹红。
  她刚才太着急,所以手臂被鞋柜的尖锐擦破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你想进来叫我一声我就让你了,你看现在又受伤了。 ”温浅筠勾着她的衣袖抬起她的手,刚握住她的手腕就被她抽走,然后她反手死死拉着她的手。
  谭叙已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惨淡如霜,不顾一切的问, ”你相亲就是不要我了,那个相亲对象还是我妈介绍的,对吗? ”
  闻言,温浅筠眉间依然温和,目光却有些闪烁, ”是的,我之前答应你妈妈的,当时你妈妈太过热情我不太好拒绝。 ”
  只是人情往来,并不是她想相亲的。
  “他和你很般配。 ”谭叙已用的陈述句,身上好似被一股郁气桎梏囚住,薄薄的盖了一身,压得两人喘不过气。
  尤其是温浅筠似乎对相亲这个话题并不太关心,明明知道她现在很生气,说了那么多句话也只简短的回应一句。
  无足轻重,无关紧要的一句。
  让她看起来那么像跳梁小丑一样。
  “请回答我的问题,温阿姨。 ”谭叙已的声音有些急切。
  第37章
  这是温浅筠从没有见过的谭叙已,但是她从这简短的两句话里也听出了谭叙已突然情绪激动的原因,以及预感到了接下来谭叙已可能会说什么。
  温浅筠微微撑着她的肩膀拉开一些两人的距离, ”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他和我般配我也没有要跟他在一起的想法,更谈不上会不会不要你。刚才你肯定也听到了我跟你爸爸说的那些话,只要你愿意,我这里随时欢迎你。 ”
  说罢,温浅筠并不想和谭叙已纠结于这个话题,柔润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有心责备,却只是抿抿唇, ”总是这样着急,疼的不是自己吗?过来我给你消毒,别到时候留疤了。你不是很清楚吗,招飞体检很严格,稍不注意留下疤痕就可能被筛掉,到时候是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
  温浅筠拉着谭叙已的手一起走进客厅,弯腰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
  随着她情绪激动也依然温和的温浅筠让谭叙已的冲动平息,闭着眼仍然感到心头一阵阵席卷的钝痛,语气也变得委屈起来, ”温阿姨你不可以去相亲。 ”
  “别闹了,我先给你处理一下。 ”
  “你答应我不要和他再接触。 ”
  冲动的话说完,温浅筠答非所问的话更是火上浇油,理智和耐心一同消失殆尽。
  谭叙已抿着唇成了一条直线, ”温阿姨,你一直在逃避这个话题,为什么呢。 ”
  温浅筠眼中的柔情逐渐淡去,迎着她的目光,对她提出的无理要求并未回应。
  她不回应为谭叙已紧张的情绪增添了几分不安,她几乎脱口而出, ”不要和他接触,温阿姨,你或许不知道,我喜欢... ”
  “谭叙已!你闭嘴! ”温浅筠忍无可忍直呼其名,将她的话完全堵住。
  谭叙已你真的不懂吗?还是你真的感觉不到?
  “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安静十分钟,不许开口说话,自己冷静下来。 ”温浅筠第一次这样生气。
  谭叙已执意如此,她不顾后果,她什么都没有考虑过。
  她只管把自己的爱意讲个尽兴,她只管打破所有也要将她划进自己的羽翼。
  可是温浅筠不能。
  她是一个三十一岁的成熟女人,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怎么看不出那些刻意为之的亲昵戳碰,她怎么听不懂那些暗含深意的表白,她怎么不明白十八岁少年人的心事,何况谭叙已根本就没有想过隐藏自己的感情,所有的她都是无所顾忌的表现出来,欣喜地,吃醋的,依赖的。
  从那晚脱口而出理想型是她开始温浅筠就看出来了,或许更早。
  她都清楚,她也更清楚自己的感情。
  从她因为她的表白信而情绪不自控的时候就明白了,所以那些谭叙已因为看不见不曾察觉到的躲闪都是她侥幸的想要将两人的关系平衡到现状止步不前,那些没有回应的话都是她看透之后无法给出的回应。
  谭叙已要是说出来,她就无法直视每一声她叫她的温阿姨。
  啪嗒
  屋子里的灯光完全打开,唯独谭叙已的世界依然昏暗。
  谭叙已垂在身侧的手捏紧,耳畔唯有温浅筠的声音一直重复着。
  她让她闭嘴,试图用这种方式阻止她的表露心迹,谭叙已便真的闭嘴了。
  屋子里安静得可怕,每一秒都被放慢,气氛令人心悸,就连刚开始在屋子里撒欢儿的久久都乖乖的趴回自己的狗窝。
  忍了好几分钟,谭叙已忍不住伸手,没有得到回应。
  她悻悻的捏捏指尖,随即垂在身侧, ”温阿姨...”
  温浅筠并未回应,彻底划开两人最后的一丝触碰,好似隔开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不要...”感觉到被推开,谭叙已好像要失去最后一丝的羁绊,于是毫不犹豫的再次伸手。
  然后落空....
  她本来就看不见,温浅筠不想她触碰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于是,谭叙已成了茫茫大海那一片孤立无援的扁舟,起起伏伏,不曾安定。
  小小的一点浪花打过来,似乎浇灭了她所有希望。
  她的温阿姨,原来是不喜欢她的,没有办法接受她的感情。
  后知后觉的钝痛袭来,谭叙已喉间顿感干涩无比, ”我不可以吗? ”
  “你不可以。 ”
  声音遥遥的传过来,宣判了谭叙已的死刑。
  温浅筠的声音也离她好远,好像真的要离开她和她保持距离了。
  她不可以,一点点的迈步都被狠狠不留情面的推回去。
  如此难堪的僵局令谭叙已想逃,但是两条腿格外沉重,内心的千言万语压着她。
  \”你说你会一直陪着我,温阿姨,你要食言吗? ”
  纵然万劫不复,她也在往前走。
  谭叙已咽下苦涩,说话的语气一下子就变轻了许多,静静等着温浅筠的回答。
  好半晌,一块棉签在轻轻的给她破皮的地方消毒,随之而来的还有温浅筠轻柔的声音, ”不想成为飞行员了吗? ”
  “这二者并不冲突。 ”
  “是,我相亲和一直陪着你也并不冲突。 ”
  左右都是要将那颗萌芽状态的春苗扼杀,不给发芽的机会。
  谭叙已真的太过于单纯简单,她根本就不明白,成年人的世界避而不答就是答案,她不顾一切的想要表露心迹,可是却没有考虑到之后的事情。
  谭叙已艰难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一动不动时头顶的光衬得苍白如雪的脸那么绝望。
  原来是凛冬,原来是枯木,原来是连表露心迹都不被允许。
  “这么冲动,现在不疼吗? ”温浅筠温热的气息吹拂过那一点擦伤,用温柔强压着她的不计后果,一点点缓和她抛弃理智的冲动。
  此时谭叙已笔直的脊背微微弯下,而温浅筠坐在沙发扶手上朝她倾身,纤细的腰身线条之上,没人知道其实她刚刚也被撞到了,就像没人知道她克制的心有多痛。
  谭叙已现在的痛,她真的做到了感同身受。
  画面异常温馨和谐,却勾勒出破碎伶仃的内核,外人不足为奇,只有她们能感知到苍凉。
  谭叙已只觉得她的温柔更似寒霜之气蔓延到四肢百骸,她唇齿发抖, ”不疼。 ”
  “骗人。 ”温浅筠嗔怪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我没有。 ”谭叙已执着的否定。
  温浅筠也不和她做没有意义的争辩,抬手摘下蒙住她双眼的眼纱,单手捧着她的脸颊, ”你还真是倔,以后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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