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本想让林北一多观察一下四周环境,之后好自证清白,可见她此刻失神的状态,怕是不会有什么发现。
  她将林北一揽到自己跟前,让那空洞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林北一,我不管你听不听得见,你现在都要听我说,孩子已经死了……”
  林北一明显的身体抖动,眼里闪过恐惧与痛苦。
  周茵咬紧牙关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查明事情原委,找出真相,还孩子一个公道。”
  “你现在这样萎靡不振没半点用,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孩子,那就拿出你的实力来,不要让这孩子白白信任你。”
  说到后面,周茵几乎都是颤抖着说,她既看不得此刻林北一的脆弱,又不忍心她这般无助,如果可以,她当然愿意自己查明真相,来证明她的清白。
  可她也明白林北一的骄傲,这样一个清冷倨傲的人又怎么允许别人代替她自己来自证清白?
  她相信此刻脆弱的林北一只是因为看到孩子的尸体,而短暂失神,相信她很快会恢复成原先那个理性的,逻辑严谨的林教授。
  就在周茵着急的观察着林北一的状态时,突然感觉到怀里一软,林北一竟完全扑到自己怀里。
  那柔软娇嫩的身体此刻完全靠在自己怀里,周茵一阵失神,只是感觉到林北一颤抖的身体以及抽噎的声音,周茵眼里闪过一抹痛色,她疼惜的伸出手将林北一拢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林北一,别怕,我在。”
  这轻柔的声音响彻在林北一耳朵里,回转,翻腾,让得失神的林北一突然定下心来,荒芜的内心竟是少有的感到安定。
  第56章 寻证
  雨还在敲打着窗玻璃,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像是要把这老旧的屋子敲出个洞来。周茵安顿好林北一和那名情绪失控的母亲,转身重新走进案发现场,法医已经完成了初步勘查,正在收拾器材。
  她戴上手套,先是在客厅里缓缓踱步。
  地板是浅色实木,被雨水从门外带进来的泥脚印凌乱地延伸到客厅中央,又戛然而止——那里正是乐乐倒下的地方,此刻只留下一圈用粉笔画出的轮廓,以及轮廓边缘未被完全清理干净的暗红血迹。
  “周队,这地板太干净了。”一名年轻警员在旁低声道,“除了死者周围和门口的泥脚印,其他地方几乎一尘不染,连点灰尘都没有。”
  周茵点点头。林北一的洁癖她是知道的,可这干净里透着股不寻常。她弯腰细看那些泥脚印,大小明显属于孩童,和门口那只小熊拖鞋的尺寸吻合,但脚印的深浅不一,靠近门口的较深,往客厅里走却越来越浅,到最后几步几乎淡得看不见——不像是正常走动,倒像是孩子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脚步发虚。
  视线移向沙发,沙发套是浅灰色的棉麻材质,叠得整整齐齐的抱枕放在一角,其中一个抱枕的边角有些微的褶皱,像是被人匆忙抓过。周茵伸手摸了摸抱枕内侧,触感微凉,却在角落摸到一小块硬硬的东西。
  她小心地将其抖落出来,是半块没吃完的草莓味糖果,糖纸已经被捏皱,上面沾着点湿痕。
  “去查一下这糖果的品牌。”她将糖纸放进证物袋,“看看周围便利店最近有没有小孩买过。”
  厨房紧挨着客厅,推拉门是磨砂玻璃的,上面沾着几道模糊的手印,高度刚好到成年人的腰部。
  周茵推开厨房门,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油烟味飘出来。刀架果然空了一个位置,剩下的刀具都擦得锃亮,刀柄上没有任何指纹——显然是被人刻意清理过。
  水槽里空荡荡的,连一滴水渍都没有,但排水口的滤网里,卡着几根极细的棕色毛发,长度和质地都与林北一不符。
  周茵用镊子将毛发夹起,放进另一个证物袋,又打开橱柜查看,里面的餐具摆放得像列队的士兵,碗碟边缘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唯有最底层的一个青花瓷碗,碗口微微歪斜着,碗底还沾着点没洗干净的蛋羹残渣。
  “这碗是小孩用的?”她问旁边的老警员。
  老警员凑过来看了看:“嗯,尺寸比成人碗小一圈,上面还画着卡通图案,估计是那孩子经常来,林教授特意备的。”
  周茵没说话,她环视四周,总觉得这屋子太“空”——干净的不像有人长期居住,却又在细节处藏着生活痕迹:茶几边缘磨出的浅痕,书架第三层歪掉的书脊。
  她转身走向阳台,阳台很窄,只够放下一张小桌和两把椅子,桌上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罐,里面插着几支风干的小雏菊,花瓣已经泛黄。
  “周队,来这里。”不远处传来警员的声音。
  周茵走过去,看到那间紧闭的次卧。门轴转动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混着窗外的雨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门推开的刹那,她愣住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床头那台恒温呼吸机,显示屏上的绿色波形正规律起伏,管道另一端插在男人鼻腔里,带出极轻的气流声。
  男人躺在加宽的病床上,盖着浅灰色薄被,露出的手腕上连着心率监测仪,红线在屏幕上缓慢跳动。
  他的眉眼轮廓与林北一极为相似,只是常年卧床让皮肤白的近乎透明,纯色淡的像蒙着层薄霜。
  “周队,床头柜上有病历。”
  身后的警员递来证物袋,里面装着几页泛黄的纸。
  周茵接过来看,诊断日期停留在12年前,“林北辰——重型颅脑损伤,持续性植物状态”的字样被反复圈画,边缘处有深浅不一的指痕,像是被人无数次摩挲过。
  最后一次复诊记录是上周,主治医生手写的备注里写着“家属护理得当,生命体征稳定。”
  她的目光扫过房间。
  墙面新刷过,贴着浅米色墙纸,角落却留着几处不起眼的霉斑——显然是梅雨季节漏雨造成的。
  床尾放着一张折叠轮椅,坐垫边缘磨出了毛边,金属架上缠着圈防滑胶带,胶带颜色比轮椅本身新得多。
  靠窗的位置摆着张书桌,上面整整齐齐码着几排药瓶,标签上的服用剂量被红笔标了重点。
  最底下那格抽屉没关严,露出半截笔记本,周茵戴上手套轻轻抽出:里面记满了护理细节,“3月15日,喂流食时呛咳两次,调慢推注速度”“5月20日,左脚踝出现压疮,增加翻身次数”,字迹从最初的潦草逐渐变得工整,最后几页还画了简易的按摩示意图。
  周茵的呼吸骤然放轻。她想起林北一清冷的眉眼,理性克制的样子,以及刚才脆弱的趴在自己怀里抽噎的样子,那些她曾以为是“清冷”的特质,此刻突然有了落点。
  “联系医院,先确保病人安全。”周茵的声音有些沉,“另外,查一下林北辰12年前的病历,看看他是怎么变成植物人的。”
  “这房间通风不好,但收拾得太干净了。”周茵伸手碰了碰床头柜,指尖没沾到半点灰尘,“你们看床底。”
  警员蹲下身,用手电筒往里照,很快捞出个收纳箱。打开时,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散开,里面是叠得整齐的纯棉毛巾,每条边缘都绣着个极小的“北”字,还有几双软底拖鞋,尺码明显是给护理人员准备的。
  “周队,这有台旧电脑。”技术科的人在书桌旁喊道。
  主机箱上落着层薄灰,但接口处的金属片却很亮——显然经常被插拔。开机后,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命名为“醒”。点开后,全是历年的颅脑损伤研究论文,最早的日期是12年前,最新的一篇下载于昨晚11点。文档间隙夹杂着几段监控录像,画面是小区门口的街景,拍摄角度像是从林北一客厅的窗户往外拍的。
  周茵的视线落在床脚的地板上,那里有块地毯颜色比周围深些。她让法医过来检测,果然提取到少量血迹,血型与地上的男孩一致。更关键的是,地毯纤维里混着几根深棕色的长发,长度和发质都与林北一不符。
  “查这间屋子的用水量记录,还有最近三个月的外卖订单。”周茵走到窗边,推开积着水汽的玻璃,“另外,调林北一客厅窗户对着的监控,重点看昨晚8点到10点。”
  雨还在下,打湿了她的袖口。她望着对面楼墙上斑驳的水渍,突然想起林北一风衣下摆的泥点——那不是小区里常见的水泥地灰,倒像是混合了青苔的湿土,和这间屋子窗外花坛里的泥土质地很像。
  书桌一角的台历上,今天的日期被红笔圈了圈,旁边写着行小字:“给哥换床单,乐乐说要来送画。”
  周茵的指尖在台历上那行小字上顿了顿,墨迹还带着些微的洇湿,显然是不久前才写下的。她转身看向那台旧电脑,技术科的警员正在逐一点开那些监控录像,画面里的小区门口被雨水冲刷得模糊,只能勉强看清往来行人的轮廓。
  “周队,这段录像有问题。”警员突然放大其中一段,画面在昨晚9点17分时猛地跳了一下,像是被人刻意剪辑过,“前面十分钟和后面五分钟的光线不对,中间少了段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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