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几秒，问：“你要出院了吗？”
朱芷沁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
“这不重要，”高茕道，“钱大概率是你爸给的，如果万一不是，只要没人找你要，那钱在你卡上就是你的，想怎么花都行。”
朱芷沁不禁笑出了声，不安的情绪似乎也随之消失，“好，那我就听你的把钱用掉了。”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朱芷沁收起了笑，安静地听着那头高茕似有若无的呼吸声。
“你有时候真够傻的。”
高茕的声音轻轻的，仿佛拂过湖面的一缕微风，柔柔地泛起转瞬即逝的涟漪。朱芷沁只是听着，没有辩驳，那头高茕的气息微微有些乱了。
“替那些女孩出头的时候，你有想过自己会被人报复吗？”
“坦白的说，没有。”朱芷沁不好意思地笑了，“当时怒气上头，顾不上什么后果，只想让作恶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那他付出代价了吗？”
“学校那时给的处罚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代价。他的名声虽然坏了，但那也只是一时的，等他出了校园，没人知道这件事了，他就又可以耀武扬威了……”朱芷沁浅浅叹了口气，继续道，“但是我听白堇说因为我的事警察把他抓走了，被学校退学是肯定的，这下他也算是付出代价了。”
虽然朱芷沁自己也付出了些代价。
两人同时沉默了片刻，又同时开了口，朱芷沁干笑了两声企图化解这不合时宜的默契带来的尴尬，“你先说吧。”
高茕没有推辞，“以后遇事记得要把自己的安危放在首位。”
“好好好，知道了，该我了……这几天你怎么都没来看我呢？”
“你家阿姨不是每天都去吗，还有白堇，这还不够吗？”
朱芷沁听着不由地勾起了嘴角，“你知道挺清楚嘛，但是她们跟你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高茕问。
朱芷沁故作神秘地笑了一声，“这个以后再告诉你……话说你怎么会在我们学校当辅导员啊？”
“熟人找我过去临时代班的，原本的辅导员休产假去了。”
朱芷沁恍然，这样一来之前在学校食堂遇到她就说得通了，于是又问：“我出院之后还能像以前一样跟你搭伙吃饭嘛？”
“我考虑一下。”高茕道，“我还有事先不聊了。”
结束了和高茕的通话，朱芷沁迅速地去办了出院。回家的路上她接到了爸爸打来的电话。
“你打过来的时候我正在开会，有什么事吗？”
爸爸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朱芷沁深吸了一口气，问：“那个……我刚刚出院了。你……转钱给我了吗？”
“嗯。”爸爸的声音里似乎参杂着一丝疲惫，“你们学校那个姓高的辅导员跟我说你在兼职，你现在养好身体比较重要，兼职什么的就先停了吧。”
“嗯。”朱芷沁犹犹豫豫地应道。
“有空就回来吃顿饭……你奶奶，很想你。”
第18章 她们的关系
看到朱芷沁消息的时候高茕正好走到医院大厅，由于对方发过来的内容有些奇怪，高茕决定打个电话一问究竟。然而还没说几句，高茕的视线就在缴费窗口前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朱芷沁怀里抱着个大包坐在等候区。
高茕下意识地背过身躲进对方看不到的阴影里。
前几天高茕在学校里遇到了正要去医院看朱芷沁的白堇，白堇告诉她，朱芷沁家的张阿姨做饭很好吃，她最近每天中午都会去蹭一顿。然后白堇问高茕为什么不去看朱芷沁。
高茕竟一时答不上来。
其实朱芷沁醒来后她去过医院两次，每次都是先向医生了解朱芷沁的情况再去病房门口看一眼就离开。高茕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大概是一边放心不下朱芷沁，一边却又觉得自己不该再靠近朱芷沁。
今天她原本也只是打算过来了解下朱芷沁的情况，没想到撞上朱芷沁办出院。
挂掉电话，高茕决定去三味食屋解决自己的晚饭。
医院离三味食屋两公里左右，高茕扫了辆共享单车骑上直奔目的地。但她没想到，就在她到了目的地找地方停车的间隙会遇上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的人。
“高茕，是你吗？”
说话的女人穿着一袭纯色的连衣裙，长长的卷发束在脑后。高茕逆着光看不清那人的样貌，但是那个熟悉的声音所唤醒的记忆却像潮水般向她涌来，瞬间将她这几年拼命建立起来的虚假的平和决堤，露出掩埋在下面的痛苦，这些痛苦顺着血迅速流遍全身，啃噬着她每一根神经。
“高茕，真的是你。”女人朝她走近了几步，长发随着晚风肆意摆动，在霞光的投射之下如同金鱼的尾巴。
高茕努力勾起嘴角却挤不出一丝笑容，“向薇，好久不见。”
高茕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到向薇。
这个女人和五年前比起来明显不同了，虽然似乎依旧喜欢长裙和卷发，但笑起来的模样却比以前柔和了不少，举手头足都显得更加的自信和成熟。
这几年她应该过的挺好，高茕想，这样挺好。
向薇告诉高茕之所以会来x市是因为她在a市工作的那家医院在这边开了分院，现在人手不足就把她调过来了。
向薇热情地邀高茕一起吃饭，高茕无法拒绝只好硬着头皮答应，没想到走到三味食屋门口遇到了同样打算来吃饭的朱芷沁。
朱芷沁看到高茕身边的向薇愣了一下，又看向了高茕，微笑道：“和朋友来吃饭吗？”
“嗯。”
“好巧呀，我也过来吃饭。”
朱芷沁的“好巧”在高茕看来有些可疑，但高茕并不想探究这背后的原因，只想朱芷沁赶紧进店然后自己好找个离她最远的地方坐下来。就在这时一旁的向薇开口了。
“这么巧的话，那不如一起吧？”
于是三个风格迥异的人坐上了同一张桌子。
服务生拿来了菜单，向薇礼貌地接过然后递给了朱芷沁。
“你先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今天这顿我请。”向薇道。
朱芷沁欣喜地接过菜单，毫不客气地点了店里最贵的两个菜然后把菜单送到了高茕眼前，高茕接过菜单塞回向薇手里，“你点吧。”
向薇看了眼菜单皱了一下眉头，然后问朱芷沁有没有什么忌口，朱芷沁说没有。
跟朱芷沁确认好要点的菜，向薇叫来了服务生点菜，点完菜，又嘱咐服务生：“所有的菜里面都不要放花生，谢谢。我朋友对花生过敏。”
高茕没想到分开五年向薇还记得这种小事，着实有些惊讶。惊讶之余高茕感到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她微微抬起头便对上了朱芷沁的视线，俩人的视线短暂交汇了几秒就断开了——朱芷沁将目光转移到了向薇身上。
服务生一走朱芷沁就打开了话匣子，问了向薇一箩筐问题。向薇对朱芷沁的好奇也展现了充分的耐心，微笑着一一解答对方的问题。
“哇，向薇姐居然是医生，好牛。”朱芷沁感慨道。
向薇莞尔，“谈不上什么牛不牛。”
“听说医学好难，课又多又难懂。我认识的一个我们学校的医学生，每次看到他都是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向薇笑而不语。
朱芷沁喝了一口水，话锋突然一转，“话说，向薇姐和高茕姐是怎么认识的呀？”
刚灌下一口茶水的高茕被她这一句“高茕姐”吓得差点呛死。
“我和高茕是大学同学，大学的时候认识的。”向薇十分体贴地抽了一张纸巾替高茕擦掉了嘴角的水渍，“这么一算认识有十多年了。”
点的菜已经上的差不多了，朱芷沁垂下眼睑，闷声夹了几大筷子菜到自己碗里大快朵颐起来。高茕觉得朱芷沁似乎有些不开心，但那毕竟是朱芷沁自己的事，她没有立场也没有余裕去关心。
“对了，”向薇似乎想起了什么，“我这次调到x市来要待的时间不是有点长吗，打算在这边租个房子，你们有没有靠谱的可以给我介绍下。”
“向薇姐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住我那儿。”朱芷沁笑道，“不过得跟我分摊下房租。”
“那也行呀。”向薇惊喜地看向朱芷沁。
高茕不知道朱芷沁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但是她觉得向薇会当真，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不行不行，”高茕冲向薇连连摆手，一咬牙道，“住我家，不要钱。”
“你确定？”向薇问。
高茕抿着唇用力点了点头。
向薇愉快地决定住进高茕家，并且一吃完饭就提出先回酒店拿行李，等下就来找高茕。
看着向薇离开的背影，说实话，她有点后悔了，再看一眼对面正盯着自己的朱芷沁，突然又觉得这个决定也许是对的。向薇如果真的跟朱芷沁住到一起，即使向薇没把自己过去的事告诉朱芷沁，却也有可能因为向薇的关系和朱芷沁的交集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