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是为绑架案的事才来的吧？”张晓飞问。
“嗯。”丁诺点点头。
“伤好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丁诺摸了摸鼻子。
张晓飞点点头，“好了就赶紧回来，现在因为张……张文涛牵扯出了好几件乱七八糟的案子，严重人手不足，你要是跟何局好好认个错，没准他就把你的停职处分给撤了。”
“还是别了，”丁诺故作轻松地笑了，“难得这么好的休假机会，我还准备出去玩玩呢。”
张晓飞一怔，明显没有料到丁诺会这么说，随即又道：“你知不知道，前几天你爷爷来局里了……”
“晓飞，杵这儿干嘛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打断了张晓飞的话，丁诺一扭头，果然看到刘智和站在台阶下，他撑着把伞，右肩上却被雨水淋了个透湿，凌厉的目光定格在张晓飞身上，“停车场那儿一票人等着你呢。”
张晓飞神情复杂地看了刘智和一眼，没说完的话变成了一声短促的叹息，眨眼间就在空气中销声匿迹了。他看了眼神情略有些迷茫的丁诺，说了句“还有任务，我先走了。”便撑了伞朝停车场的方向去了。
“走吧。”刘智和见丁诺望着张晓飞的背影发呆，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也应该恰好能引起人的注意，但是丁诺竟没有一点反应，刘智和心下疑惑，刚要开口，丁诺却毫无预兆地将视线转向了他。
“我现在还在停职期间，这样来局里真的好么？”
“说什么呢？案件相关人员来局里配合调查无可厚非，有什么好不好的。”刘智和斜了丁诺一眼。
丁诺皱眉，“可是关于那个绑架案的事你们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吗？当年那个绑架案的同伙人不是也已经抓到了吗？”
“是，人已经抓到了。可是还有没有弄明白的地方。”刘智和冷声道。
丁诺心里一紧，忙问：“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刘智和没有立马回答她，而是转身走进了楼里，丁诺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你说你当时亲眼看到张文涛拿枪指着洛威，那你得救后为什么不告诉警察？”
丁诺刚想开口解释，只听刘智和又道：“别跟我说没有警察会信你的话，那个时候丁老虽然早就调离市局，可是在局里的人脉还是有的，如果你告诉他，他理应会告知市局要求调查张文涛……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丁诺深吸了一口气，说：“因为我没有告诉我爷爷。”她干笑了两声，“那个时候我才多大呀？恐怕连那个枪是干嘛用的都不知道，哪会告诉我爷爷……”
“那后来呢？”刘智和突然转身停下，丁诺也只好停下步子，俩人站在空荡的楼梯间，刘智和居高临下地看着丁诺，“后来你长大了，难道还不知道那把指着洛威的枪会杀死他吗？”
丁诺咬着唇不吭声了，楼道里安静的只听得到俩人的呼吸。刘智和沉默了半晌才终于开口：
“其实你告诉了你爷爷，只是他故意没有将此事说出去，对不对？”
丁诺难以置信地看着刘智和，刘智和却笑了。
“这只是我的猜想，我还没有查到丁老会这么做的原因，但是看你这表情八成就是丁老隐瞒了这件事……算了这件事先放到后面，我先带你去见见那个人。”
抓到冯大壮完全是个意外。
根据案发现场找到的指纹查出了周大丰、吴孝全和郑富三人之后警方陆续找了周大丰和郑富问话，但是找了吴孝全好几次对方都不怎么合作，最后甚至干脆跟警方玩失踪。
后来有天得到消息说吴孝全要去找一个叫冯大壮的人，刘智和立马就带了人过去堵吴孝全。赶过去的时候吴孝全正在指挥自己手下的人殴打一个中年男子，那个男子就是冯大壮。
官兵撞上匪，冲突是难免的，更何况刘智和本身就是去逮吴孝全的，自然是一个要抓一个要跑。
那地方是个城中村，房子破旧，公共区域的空地上乱搭乱放的东西随处可见，在这种地方不适合追人倒挺适合藏身，于是没一会儿这块弹丸之地就鸡飞狗跳了。
一场混战之后，刘智和还是把吴孝全那群人给逮到了，顺带着连不相干的冯大壮也带了回去。
说来这个冯大壮还是个可怜人。老婆两年前身患重病，为了治病几乎掏空了家底，还有个即将升入高三的女儿。一年前他实在是凑不出钱了，于是找到了吴孝全借了两百万，说好一年之内还钱，所以眼下一年之期刚过吴孝全就来催债了。
面对这样的冯大壮，刘智和虽然深表同情，但是却无法为其做任何事，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个不小心牵扯进来的可怜人放回去。
然而令刘智和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把冯大壮送到市局门口的时候，冯大壮却告诉他自己曾在十七年前参与了一起绑架案。
一开始刘智和还以为这人是怕出去了之后会继续被吴孝全追债，所以想要被拘留以躲避追债被打的命运，但是接下来这人说的话却让刘智和不禁为之一震。
“张文涛，你应该知道这个人吧？”冯大壮张着一双浑浊的双眼望着刘智和，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不甘却透着一丝渴望被救赎的哀伤，“我以前就在吴孝全手下做事，你也清楚吴孝全是混黑的，所以这件事我一直都瞒着我老婆……但是十七年前我老婆怀孕了，我渐渐地意识到这样的生活不仅不能给家人带来安定，反而会将他们置于危险之中，所以我就冒出了想要脱离组织的念头。相信你也知道这一行进来也许还算容易，出来可就不怎么容易了，于是我就找上了当时在老大面前还算说得上话的张文涛。”
听到这里，刘智和眼神一凛，缓缓开口道：“你还是先别走了。”
第28章牺牲者们
“咔啦”一声铁门从外面被打开了。正在小憩的冯大壮睁开眼，一个警员出现在门口，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有人找，出来吧。”
“哦。”冯大壮动作迟缓地从矮床上爬起来，稍稍整理了下自己被压皱的衣服又抬手扒了两下灰白的头发，这才跟了出去。
这是他来拘留所的第三天，因为某些原因他被关在单间里，省去了不必要的人际交往环节这里的生活还算轻松。有饭吃，暂时也没有重活要干，也可以暂时卸下生活的担子，不用去考虑妻子的医药费，女儿的学费以及自己欠下的一堆债务。
其实他原本的生活也不算糟，至少两年前是这样的。自从他脱离组织之后他就携家带口到外地去了，在一家大公司做保安，薪水也还过得去，日子虽然拮据可是一家三口也算和睦幸福。他和妻子一直很相爱，女儿很乖，学习也很努力，这一切完全就是他理想中的生活。他曾经以为，自己也许能够跟过去的一切都划清界限，就这样一直幸福到老。
然而这一切却猝不及防的，被一个敲门声给打破了。
冯大壮很意外，因为来人是已经有十四五年没有联系过的张文涛。
与记忆中意气风发的那个人截然不同，眼前的张文涛此时面容苍老的如同一块枯木，眼底青紫眼眶深陷，神色黯淡，灰白的发丝张牙舞爪的盘踞在两鬓。惊讶之余冯大壮心中还生出一丝不安，当初请求对方帮自己脱离组织时曾经约定过只要自己帮他完成那项任务，从此以后就不再有任何交集，如今这人却打破了约定来找他实在没办法让人往好的方面想。
“我也不饶弯子了，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你还记得十五年前你绑来的那个小女孩吗？”
虽然已经有了点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对方会一上来就提那件他最不愿意回想起来的事。
十五年前，组织里捉到了一个叛徒，由于当时处于非常时期，想要不留痕迹的处理掉一个大活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于是这项任务就落到了身份特殊的张文涛肩上。恰逢他找到张文涛帮忙，张文涛便将他纳进了自己的计划里。
计划不是很复杂，他去绑架一个孩子，然后通知那孩子的家人交赎金，接着让人把那个叛徒带到藏匿小孩的现场，待张文涛带着警察赶到的时候将叛徒用枪打死，伪装成绑架犯企图袭击警察反被警察打死的假象。因为是绑架案，行动不宜惊动绑匪所以出动的警察不会一下子来很多，再加上有张文涛这个内应，整个计划实施起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阻力，而且绑架的对象也是张文涛经过种种考量后选的……冯大壮当时并不十分清楚对方的家世背景，但是看到照片上那孩子纯真的笑脸，他竟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痛。
“那个孩子……我怎么可能忘得了……她怎么了吗？”他觉得自己拿着水壶的手有些发颤。
“她来市局实习了。”
“她……成了警察？”冯大壮手一抖差点把茶水洒到地上。
他把茶杯放到张文涛面前的茶几上，张文涛端起茶杯，望着杯子里荡起涟漪的水面，沉默了片刻道：“你说，她那个时候是不是并没有晕过去，而且还看到我拿枪指着老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