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在这之前,她到底该怎么做……
  她要怎么样才能挽回自己的爱人。
  无力感像涨潮的海水,即将漫过理智的堤坝,她咬着自己的胳膊,疼痛让她淹没在黑暗里,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黑暗吞噬了她的身影,也吞噬了她的情绪,空气都变得很沉重,而她早已喘不过气。
  她回想着和怀幸最近的甜蜜回忆,而每一个片段都似锋利的刀片,在她的心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血肉模糊,她还是只能独自舔舐伤口,与这暗夜融为一体。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回到床上,重新把怀幸搂进怀里。
  拜托你,不要再随风飞走了。
  怀幸。
  -
  楚晚棠的姥姥叫叶莺,自从当年白发人送黑发人后,身体每况愈下。
  老太太年过八十,头发早已雪白,像落了一层未化的霜,皮肤松弛下垂,眼神透着温和与慈祥。
  如今撑了这么些年,现在情况不太乐观。
  怀幸在病床边坐下,老太太布满褐色老年斑的手拉过她的,念叨起她的家人:“千兰是个好人,阿卓也是好人,小章、小路、小昭、也都是好人……”
  老太太悲从中来,泪水从浑浊眼里流出:“怎么怀家这么多好人,只剩下小怀你一个……”
  怀幸也跟着红了眼眶:“叶姥姥,我不会忘记她们的,您好好听医生的话,别让她们担心。”
  楚晚棠看着这一幕,有些受不了地来到房间之外,姥姥的那番话又在提醒着她曾经对怀幸的所作所为。
  真的一个家人都没有的,只有怀幸。
  楚家也住在庄园,环境很好。
  楚逸明正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着发呆,
  楚晚棠走过去,人刚坐下,楚逸明看向她,问:“你姥姥就想在走之前看你结婚,棠棠,已经不指望看你有孩子了。”
  “集团培养的那些才俊你找时间挑一挑,我有两个印象还不错的……”
  “姥爷。”
  楚晚棠淡声询问:“妈妈跟怀昭阿姨相爱这件事,你们心里门儿清,是不是?但你们不但不帮助自己的女儿,还成为共犯,甚至是,主谋。”她扯起唇角,“太可笑了,姥爷,你们活活逼死了她和怀昭阿姨,现在又在这冠冕堂皇演什么……?”
  第109章 喜欢。
  像是一颗石头砸进深井,井水咕噜咕噜翻涌的声响不停往外冒。
  平静的水面被撞碎,正在疯狂震颤。
  楚逸明泛白的眉头压着,沉声:“令仪跟小昭只是朋友。”他望着自己的孙女,对方的眉眼跟已故多年的女儿很相像,就连此刻生气的样子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问:“你是从哪儿听说的莫须有的事情?这个谣言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当年害得我们楚家……”
  “到现在您还坚持认为这是谣言吗?”楚晚棠直盯着老人家的眼睛,“1991年,妈妈和怀昭阿姨被人爆出是女同性恋,流言四起,各方围剿。许直勋找上门来,让你把妈妈嫁给他,才能平息这次风波……是不是?”
  楚逸明盘核桃的动作暂停,年纪摆在这,他的嘴唇干瘪,嘴角往下压着。
  听着楚晚棠的话,他紧握着手里的核桃,转过头,望向前方的湖面,想起自己的女儿,默然。
  楚晚棠悲痛地问:“姥爷,妈妈当年没有向您和姥姥求助过吗?她当时才二十出头,才刚大学毕业。”
  “是她咎由自取!她不能是同性恋!”楚逸明气得人都在发抖,“我和阿莺只有她一个孩子,精心培养她,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她身上,集团还要由她来继承……她怎么可以是同性恋?”
  他再次看向在旁边的孙女,怒目而视:“她是来找过我们,希望我们可以成全她和怀昭。简直不可理喻、痴心妄想!她真是疯了!”
  “怀家搬去云城有你们的手笔吗?”楚晚棠眼里含泪,又问起来,“光是妈妈被迫跟许直勋结婚还不够,还要让怀家举家搬去别的城市,让她们再难见上一面?”
  楚逸明冷哼:“她们是两个误入歧途的孩子,只有她们彻底分开,谣言才会彻底停止。”
  楚晚棠的眼泪往下滴落,她微低着头,胸腔闷得好似有淤泥堵住。
  楚逸明看着她这样,伸出苍老的手,拍拍她的背:“棠棠,你不能跟你妈妈一样,你妈妈就是太倔了,当初她要是不要那么倔,她不会离开得那样早……”说起这件事他也有些泪目,他拭去自己的眼泪,“我们活了这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去找她了。”
  楚晚棠嘲讽地笑起来:“她跟怀昭阿姨在天上会很幸福,姥爷。”
  “她们彼此相爱没有错,错的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自诩拯救她们的人,就是你们让她们心里郁结难消,她们只活到四十七岁,都是因为你们……”
  “啪”的一声,楚晚棠挨了结实的一巴掌。
  她偏过头,看着青绿色草地,脸颊像是被烧红的铁板拍中,无数细密的针从皮肤下钻出来似的,刺着她的脸。
  楚逸明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漠地道:“楚令仪当年也说过她们相爱没有错,我也给了她一耳光。你好好清醒下,楚晚棠。”
  “别忘了你姓楚。”
  楚晚棠脸上的指印比五年前在许家挨的那次深很多,她仰头看着楚逸明,也冷冷地说:“以后我不会再踏进楚家半步。”
  她勾起唇:“幸运的是我遗传了妈妈的性取向,我的爱人也姓怀,就是怀幸……姥爷,家里连着出了两个同性恋,您要不要去看看祖坟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怀幸刚安抚好老太太睡着,就见楚家管家匆匆忙忙进来,见老太太合着眼,只能按下焦急的神情。
  转而对刚出来的怀幸压低声音,说:“怀小姐,劳烦您去看看大小姐,不知道大小姐跟老爷聊了什么,老爷被气得倒下了,大小姐她的情况也不太好……”
  怀幸的心提起来,点点头:“谢谢。”
  穿过走道,她看见不远处坐在椅子上的楚晚棠。
  楚晚棠垂着脑袋,散落的头发将侧脸挡了一部分,不知道在想什么。
  似是感应到她的目光,楚晚棠慢慢转过头来,朝她笑了笑。
  怀幸看着女人脸上的指痕,双唇抿得很紧。
  她屏住呼吸,慢慢走到楚晚棠的身前蹲下来,试探着伸出手,却不敢触碰楚晚棠被扇的这半边脸,眼里的关心盖过这世间的一切。
  楚晚棠抓着她的手,另一边脸贴上她的掌心,安慰着:“不痛,我没事。”
  “我们回家。”怀幸抚了抚她的脸。
  楚晚棠:“好,我们回家。”
  “我们”和“家”这个词组,再次跟她有了关联。
  她忽略掉心里那些不安,站起来,还牵着怀幸的手,两人踩着草地,温暖阳光照在她们身上。
  她看了眼楚家的庄园,轻声说:“以后不会再来了。”
  怀幸牵紧了她的手:“好。”
  “不问我为什么吗?”
  “不问。”
  怀幸很笃定地说:“不会是你的问题。”
  楚晚棠听她这么信任自己,想露出一个笑容,但因为脸疼,只能“嘶”了声。
  怀幸看着她这样,担心起来:“我去找管家要点冰,先冰敷……”
  “回家再敷,我不想在这里。”
  ……
  回到她们曾经的家,楚晚棠规矩地靠坐在沙发上。
  在小区门口的药房她们买了药、冰袋回来,尤其是冰袋,家里一向没有这个东西。
  冰袋用毛巾裹着,怀幸岔开腿跪坐在楚晚棠的大腿上,她握着冰袋给楚晚棠敷着脸。
  楚晚棠看着她表情严峻,满脸的不开心,摸摸她的腰,轻松地道:“看来下次你的工作vlog我要戴口罩出镜了。”
  “但不用担心,在大秀开始之前应该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怀幸拧着眉:“嗯。”
  冰敷是有效果的,没有那么火辣辣的灼烧感。
  楚晚棠的手从怀幸的衣摆伸进去,贴着怀幸腰间的肌肤,指尖在上面滑动,继续调节着氛围:“还可以亲我另一边脸。”
  怀幸依言,凑过去亲亲她另一边脸。
  楚晚棠扣住她的手腕,把毛巾和冰块夺下来,低声:“药店的人说一次敷十到十五分钟,现在差不多到时间了,杏杏。”
  说完衔住怀*幸的嘴唇。
  但由于脸颊有伤,怀幸都不敢跟她吻得太狠,只是轻轻地唇舌来往,共享这难得的静谧和安宁。
  温柔的一个吻结束后,怀幸坐在她的怀里。
  楚晚棠闻着她的发香,怕她下一秒就消散一样,将她抱得很紧。
  窗外晴空万里,楚晚棠亲了亲怀幸的脸,提议:“要不要去拿平板?”她笑的时候脸还是有些扯着的疼意,“网友说的‘新饭’我们还没看呢。”
  “什么新饭,那是我的工作vlog。”话是这么说,但怀幸还是起身去取了平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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