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明明青梅成双,却落得如此结局。
怀幸听得眼眶泛红,她没想到有关的细节会这么残忍。
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对那么多的恶言恶语,破局的办法竟然只有结婚这一条。
“怀幸……”楚晚棠嘴唇翕动,“你一岁多的时候,我七岁,我们那时候就见过了。”
“你躲在怀阿姨的身后,喊我姐姐,那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后来,我年年跟着妈妈飞来云城,律所对面那家咖啡店现在已经倒闭了,但当时,那是藏着我和妈妈的地方。”
“闻时微其实说得对,我亲眼看着你长大,我居然还舍得伤害你,我多么可笑。”
说到这里,楚晚棠的眼泪往下掉落,眼泪在阳光下晶莹,她的鼻音又浓郁起来,说:“对不起。”
她望着怀幸,诚恳地再次开口:“当着怀阿姨的墓,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会像以前那样对待你了,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可以。”怀幸紧握着那片树叶,嗓音沉沉,“我没有什么机会可以给你,楚晚棠。”
意料之中的答案也让楚晚棠的心被酸涩泡满。
其它地方有哭声传来,怀幸听了十来秒,才偏过脑袋,看着楚晚棠梨花带雨的一张脸。
眼周和鼻尖都是红的,泪水涟涟。
她在这张脸上,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曾经数次为楚晚棠流泪的自己。
实际上怀幸自己最清楚,她纵然还在意楚晚棠又如何?那只是给她的时间不够多而已,毕竟以前的她喜欢了楚晚棠六年多。
十六岁就心动并带她品尝苦涩-爱情滋味的人,她没有那么快就忘记也是情理之中。
她正视自己的情感,她允许自己的在意。
同时,她也会给自己时间和机会,眼下在楚晚棠这里了解到妈妈们的过去,再听着楚晚棠的道歉,她才觉得自己好像可以彻底跟那段过去道别。
“但今天当着妈妈的墓,我可以不用再否认以前喜欢过你这一点。”怀幸长睫轻颤,只觉得喉间有些艰涩,“曾经一颗心挂在你身上是真,听见你说我是小宠物而伤害自己身体是真,天真地想跟你以那样畸形的关系继续也是真……”
“杏杏……”楚晚棠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她情不自禁地拉住怀幸的手腕,“能不能不是‘以前’不是‘曾经’……”
怀幸没有挣扎,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道:“你不用展现出这样的姿态,因为我是一个人,我不会再回去当你的小宠物,你明白吗?”
“我没有再这样想。”楚晚棠的姿势早已改为跪着,她又一次跪在怀幸面前。
梨涡在这会儿深深地藏了起来,她哽咽了一下:“我早就没有这样想了,是我一直在自我欺骗……”
说到这里,她余下的话却在下一瞬堵在喉咙里。
即使她眼前的景象扭曲又朦胧,其余感知却很清楚,她感受到怀幸空出的一只手抚上她的脖子。
年轻女人当着已故妈妈的面,凑近,温热的嘴唇落在她的眼皮。
随后,一声轻叹响起——
“好甜的眼泪,楚晚棠。”
“五年前我在墓碑前因为担心你知道我对你情意那天,你是不是也想尝尝我的眼泪?”
第76章 她的一切都在怀幸的掌握之中。
墓园的风带着花香,在各处流窜,却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留。
但隔了五年再见一座墓碑前的两个女人,它也会惊觉自己见证了什么——
什么都变了,处于被动位置的人成了楚晚棠。
当年的她看着怀幸那副模样却心猿意马觉得女生的嘴唇会很好亲,而如今,她的眼泪往下滴落,只得到了怀幸的一句“好甜的眼泪”。
-“还是很甜。”
-“什么?”
-“为我流的泪,很甜。”
过去的一幕幕再度在眼前放映,她都来不及细细感受怀幸在她眼皮上落下的亲吻,心脏又迎来新一轮密密麻麻的刺痛。
她的额头往下抵,落在怀幸的肩头,哭得极其压抑。
怀幸的手还在楚晚棠的脖子上没有撤走,她的掌心可以感受到正在上升的温度,和女人哽咽时脖子滚动的幅度。
她垂着眼睑,清晰地闻见了熟悉的木香,低声问:“怎么不回答我?”
“对不起……”楚晚棠维持着这个姿势,还抬起手来抓住怀幸的腰,声音很闷,吐字也尽量清晰。
天气较热,怀幸今天穿的是一件圆领针织背心,一大半肩膀都露在外面,而楚晚棠的眼泪一点点下落,浸湿她肩头这块的布料和在外面的肌肤。
陌生的路人遥遥看过去,可能还会以为其中一个人悲痛大哭,而另一个在安慰。
阳光有些发烫,楚晚棠的眼泪也在发烫,灼得怀幸闭上眼睛。
楚晚棠见她没挣扎,忽略掉膝盖的疼痛,断断续续地坦白:“我曾经看你流泪是会觉得很畅快,因为想让你过着跟我一样的生活,但……不知不觉间,我看着你的眼泪会感到心疼,我不想再看你流泪了,杏杏。”她没有抬头,一点点用手臂圈住怀幸的腰,“如果现在的你看我哭会觉得畅快的话,我可以……”
“不需要了。”怀幸能感觉到环着自己腰的力度在逐步收紧,她也没有推开眼前的人。
“什么都不需要了,楚晚棠,我今天跟你见面,只是想把过去清算一番。你以前把我的喜欢当做随手取用的氧气,呼吸间都觉得理所当然,但我并不想这样对待你……而且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你对我并不是爱情,只是出于愧疚?你企求我的原谅,是为了让自己可以过得好一点,那没有问题,我原谅你了,真的。”
怀幸笑笑:“不同于京城那晚说的原谅,我现在真的原谅你了,当着妈妈的面,我可以不去计较过去了。”
楚晚棠听着这话,彻底慌了,她抬起脑袋,泪眼朦胧地应着:“不要原谅我,怀幸。”
“是我伤害了你,我求得你的原谅不是为了可以过得更好一点,而是想要跟你重新在一起。我承认我对你有愧疚,但我承认不了你说的不是爱情……”
怀幸刚刚的这番话明明说得很平静,内容也透着一股释然,却刺激着楚晚棠的大脑皮层。
因为她闻出了彻底结束的味道。
但如果怀幸就这样原谅了她,那她们之间还剩下什么呢?什么都没有了。
她不想跟怀幸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怀幸凝着她,放在她脖子上的指腹悄然摩挲两下。
双唇轻闭,说不出什么话来。
“求你……”楚晚棠感受着她的沉默,呼吸都分外艰难,也没有力气扇动眼睫,她腾出一只手来盖在怀幸的手背上,感受着怀幸的体温。
出口的语气又近乎祈求:“不要跟我彻底了断,好不好。”
“你觉得我说这些话对你而言是种打扰的话,我以后不会在你面前提这些了。”
怀幸指节缓缓松开,也不回答,只是很沉着地说:“不要再跪着了。”
再跪下去,她怕楚晚棠膝盖会很疼。
“……可以做朋友吗?”楚晚棠又问。
“等你起来我再给你答案。”怀幸说着自己先站起来,再扶着楚晚棠的手臂,把人拉起来站好。
楚晚棠穿的黑色休闲裤,这边清理得再干净,膝盖那里还是沾了一些灰。
怀幸想了想,还是弯下腰去,为楚晚棠轻拍上面的灰尘,感受到楚晚棠的膝盖不受控制闪躲了下,禁不住问:“疼不疼?”
“不疼。”楚晚棠鼻音浓重地回。
她说的是实话,过去几年,她在怀昭和楚令仪的墓前跪过许多次,这种程度的疼痛对她来说早已习惯了。
而这一次,竟然还有怀幸问她跪得疼不疼,她心里酸涩的同时又添了一点满足。
拍差不多了,怀幸站起来。
她转过头朝照片里的妈妈露出一个笑容,轻松地道:“妈妈,我相信你和楚阿姨一定不愿意看见我们这样……”她又看向楚晚棠我见犹怜的模样,顿了好几秒,“你们放心,我和晚棠姐姐以后可以当朋友,对不对?”
晚棠姐姐……
楚晚棠听着这个称呼只觉得刺耳,从来都是别人这样称呼她,比如涂朝雨那几个人。
怀幸要么喊她“姐姐”或“楚楚”,要么直呼其名。
没想过有朝一日怀幸会这样叫她,可现阶段的她难道还有挑选的空间吗?
现实摆在眼前,她没得选。
眼泪止住,苦涩却在蔓延。
楚晚棠没有办法,目前的她太需要这个朋友的位置,她只好配合着怀幸,朝着墓碑点点头,往外困难地吐出一个字:“是……”
“妈妈。”怀幸弯下腰再去抚了抚妈妈的照片,“那我们就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楚晚棠深深鞠了一躬,跟上怀幸的步伐。
她脸上的泪痕犹在,没走出多远,旁边递来一方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