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楚晚棠把她揽进怀里,用自己的额头去贴了贴她的,一颗心不免悬着。
  “怎么越来越烫……”想去拿体温计过来,但下一秒被怀里的人抱得很紧。
  楚晚棠一怔,拍拍她的背:“杏杏,你现在烧得厉害,先松……”
  “姐姐……”怀幸的泪水夺眶而出,鼻音在这一刻浓郁到极点。
  楚晚棠心脏被攥了下,她继续轻拍着女生的背,低声应着:“我在。”又禁不住困惑,“怎么突然就发烧了,吹风着凉了?”
  怀幸听着楚晚棠一如往常柔和的声线,呼吸都像是被按了暂停。
  晚风的力度怎么会够,是她回来特地洗了冷水澡,她需要身体上的疼痛来转移一下注意力,却不想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她的世界崩塌,再难重建。
  而此刻,面对眼前人的关心,有些问题到嘴边又咽下去,因为毫无意义,可是,这些关心都是假的吗?过去的关心也都是假的吗?楚晚棠。
  她问不出口,因为明确的回答早就在这几个小时里狠狠扎进她的血肉,让她千疮百孔。
  她亲耳听见的效果就是有如此杀伤力,让她一想到肩膀就有些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从喉间挤出来。
  不是为楚晚棠流的泪,而是为自己。
  滚烫泪水逐渐打湿楚晚棠的睡衣,烧着女人肌肤。
  怀幸闭着眼,什么也看不见。
  “好痛……”她努力翕唇,声音听上去脆弱万分,“肚子痛,头也痛,哪哪儿都痛。”
  跟怀幸相处几年下来,楚晚棠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痛成这样。
  人往后撤了些,看着她满脸泪水,连忙用手去擦她的泪,但她哭得越发失控,怎么也擦不干净,抽噎声变得急促又破碎,睫毛凝着水光,像暴雨中沾湿翅膀的蝶。
  “怀幸。”楚晚棠很自然地凑近,一边抚着她的脸,一边吻去她的泪水,眉眼间是自己察觉不到的心疼,“等药效起作用,很快就会不疼了。”
  温热呼吸落在脸上,关心嗓音响在耳畔。
  怀幸头昏脑涨地回忆起楚晚棠说过的话——
  “为我流的泪,很甜。”
  “好甜的眼泪。”
  我的眼泪在你尝来当真那么甜吗?
  其实那些时候就该察觉到的对不对?这世上谁会觉得在意的人流下的眼泪很甜?
  好悲哀,怀幸。
  你沦陷在楚晚棠的占有欲和温柔里,你以为楚晚棠有口难言,对自己也是喜欢。
  实际上依旧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你只是不愿意相信。
  电梯上行的那二十秒里,你在因为她不想跟你同乘电梯而心碎,你在担心她察觉到你的喜欢而进退两难。
  她却觉得你的眼泪好甜,让她再次体会到折磨你的快意。
  她对你忽冷忽热忽远忽近的一切行为,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浑浑噩噩想着这些,整个人陷入混沌的漩涡。
  怀幸身体不自觉地又开始发冷、发抖。
  楚晚棠明显感觉到她更加虚弱的状态,更慌乱地擦她脸上的泪:“你现在状态很不好,我们去医院。”
  “姐姐。”怀幸眼前模糊一片,她呼出的气息像烧红的炭,鼻腔黏膜也燎得很疼,还是坚持着道,“生理期免疫力低下,生病很正常,等药效来了就不会这样了。”
  她扇动两下眼睫,说话有气无力:“我只是突然好累,好想好好睡一觉。”
  “好,我守着你。”
  楚晚棠爱怜地贴了贴她的脸,说话的嗓音里竟然夹杂着些鼻音:“等你退烧了我再睡。”
  怀幸扬起唇角:“谢谢楚楚,有你在真好。”
  她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唇,想要在一片泪光里看清楚晚棠的脸,只是一切都是徒劳,能看见的是夜灯的暖色调散光。
  过去这些年,她对楚晚棠从来也没有看真切过,就如同她曾经做的那个在大雾里寻楚晚棠的梦一样。
  并不是梦啊……
  可她多希望,她所经历的这一切只是一个梦,这样等到醒来就不会这么痛了。
  失去意识前,怀幸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楚晚棠,你的演技真的很好,但我再也、再也不会被你骗到了。
  第40章 来车里。
  这一夜两个人都没睡好,怀幸人一直昏昏沉沉,高烧过了好久才退,楚晚棠也秉着承诺那样等到她退烧后才敢合眼,却也睡得不太安生,一度怕她再烧起来,起夜过好几次,听着她均匀的呼吸才逐渐放心。
  天还没亮,京城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等白昼来临,窗外可见的是灰蒙蒙一片。
  楚晚棠先睁眼,她脑仁有些发疼,缓了缓给陈阿姨发消息,自己来到浴室洗澡。
  她身上有不少怀幸的眼泪,时间过去这么久,早就不黏了,可她却觉得这一块肌肤尤有滚烫的感觉。
  从浴室出来时,陈阿姨已经在厨房忙碌。
  她穿着另一套睡衣裤来到次卧,凑巧,病号也刚醒,正在床上发懵。
  看见她,怀幸反应慢半拍地开口:“姐姐。”
  “现在还有很难受吗?”楚晚棠来到床边弯下腰,去摸女生的发顶。
  怀幸的黑色瞳仁没什么光亮,唇色也还有些泛白,说:“想洗澡,昨晚出了好多汗。”
  楚晚棠轻蹙秀眉,回绝她的想法:“不行,你现在还很虚弱,洗澡我怕加重感冒。”见她一张脸垮下来,无奈地笑了笑,“可以好好擦一擦,等到明天症状减轻了再洗,好吗?”
  “那我现在就去。”
  楚晚棠很自然地问:“需要我帮忙吗?”
  “不要不要。”怀幸摆手拒绝,脸颊上浮着一层薄红,“我自己来就可以。”
  她说着掀起被子,只是人没什么力气,有些站不稳。
  楚晚棠立马扶住她,而后搂过腰,看着她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莞尔:“确定不需要我帮忙?”
  又清了清嗓,带着些揶揄地问:“又不是没有一起洗过澡,害羞什么?”
  “那不一样……”怀幸的耳朵也开始染上粉色。
  楚晚棠也不再坚持:“那你刷牙的时候,我给你接水。”她捏捏怀幸的手,“你现在也没有什么力气。”
  “谢……”
  “不要再谢我了。”
  楚晚棠截断她到唇边的话,抬手捋着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嗓音里有些责怪的意味:“昨晚你已经谢过了,更何况我们的关系很陌生吗?我生病的时候你也会照顾我,我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杏杏。”
  怀幸听着她这一连串的话,小幅度地勾起唇:“我知道了,姐姐。”
  等怀幸回到餐厅,饭桌上摆着陈阿姨做的早餐,长辈面对生病的晚辈,总是会再过多关怀一番,忍不住问:“怀小姐怎么也生病了?”又叹息,“前阵子楚小姐病才刚好。”
  楚晚棠失笑:“陈阿姨,我生病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
  “一年四季总有感冒的时候,陈阿姨。”怀幸拿着勺子,也礼貌地笑着答。
  “你们现在年轻人工作太累了,身体就容易不好,之后可得要多注意啊。”陈阿姨进说完进厨房收拾。
  “会的。”
  楚晚棠坐在怀幸对面,她搅着碗里的白粥,不动声色地问:“昨天怎么聚会到那么晚?”
  “聚会早就结束了,姐姐。”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十点?”
  “没太注意,我翻翻我的打车记录。”怀幸拿过手机解锁,徐徐说着,“忻忻她不是怀孕了吗?孕妇有点敏感,她吃着吃着就吐了,又说肚子疼,桓远就把人带去医院,留下我们这些朋友在那吃饭。本来后续还有别的环节,但忻忻人在医院,我们就提前散场了,连合照都没来得及拍。”
  “后来我就去医院看她这个准妈妈……哦,十点五分我到的家,姐姐。”
  她眨眨眼,把手机推向女人,露出一个笑容:“我在外面聚会一直都很自觉,不会回来很晚。”
  楚晚棠很相信怀幸的模样:“我知道。”
  她没看,把手机推回去,唇边梨涡出现,顺着问:“那小忻的状况怎么样?”
  “没什么事,她和桓远在这方面是新手上路,没有经验,很容易紧张。”
  怀幸舀起一勺粥,嗓音有些哑地感慨:“真不容易。”
  楚晚棠睨着她的神色,确认她说的话不造假后,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转而道:“快吃饭,吃完饭好好吃药。”
  “好的!”
  吃过药后怀幸回到房间,她的床上四件套被陈阿姨换过,上面的味道很清新,没再有汗味。
  窗外的细雨从铅色云层垂落,怀幸靠着床头,垂下眼睫。
  她还有些痛经,身体也不是很舒服,但没什么困意,昨晚听见的那些话和楚晚棠在她面前的行为,让她觉得很割裂。
  可她清楚那些都不是幻听,在她面前对她关爱有加的女人的确有让人看不透的两幅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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