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
丘依依一下子哑火了,她瘪了瘪嘴,泪水不受控的顺着脸颊流下。
半晌,慕含秋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去休息吧,药吃完妖力也就恢复了。”她看着那苍白的唇色终究心有不忍。
“哦...嗯。那我下去了。”
丘依依蔫头巴脑的离开了房间。
随着屋门被轻轻关上,慕含秋走向那书柜,指尖摩挲着某一本厚厚的书册。
刚刚在小蚯蚓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祖父的影子,那人也是这样的性格。不论是妖怪还是人类,不论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只要是有人需要他的帮助,他就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都奉献给别人。
“含秋啊。”年幼的慕含秋看着老者对她道:“照亮他人的同时,也会温暖自己。”
可结果呢?呵。
慕含秋重重的叹了口气,指尖推开窗户,透过缝隙看到失魂落魄的丘依依坐在药圃边,身侧的白鼬在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深夜时分,灰小啾披着月光冲到药馆,稳稳的落在二楼窗台。
楼梯传来响动,两小只妖叩响了她的房门,慕含秋坐在桌前,指尖轻动,把纸条推到她们面前。
“怎么会...”
丘依依不可置信的颤抖出声。
白鼬更是呆滞在原地,眸子通红。
——妖案司扑了个空。
两人的脸色,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愈发苍白,长明城的黑夜比想象中还要漫长。
万贯坊的动作异常迅速,在陆扬他们闯入肉铺前就把那鸵鸟妖怪的尸体处理了,任由他们如何搜寻都再找不到线索,关键证据不翼而飞,即便是证实有密道的存在,也动不了那地底的拍卖会。
不过好在,虐待白冬的“蟾蜍”富商已被辑妖使捉拿了,就在他要对新买的妖怪施虐时。
小剧场:
“慕大夫,这药为什么是甜的?坏啦?”
“...你味觉失灵。”
第 31 章
两只小妖失魂落魄的走下木梯。
往日那抹张扬的赤红,在暗夜的压迫下失去了那份鲜活。
白冬看着那失神的眼眸,抿了抿唇扯起一个笑容说道:“姐姐,这样已经很好了。”
走在后院中的身影顿了顿,随后从那雪白的发丝中传出一声闷闷的回应。
片刻后那道身影像是重新点燃的火把一般,淡金色的眸子熠熠生辉,在寂静无声的夜色中朗声说道:“我们做所的并非徒劳!起码...”
丘依依转过头看着月下的少女,有些犹豫的开口:“他被陆大人关在地牢了。你...要去看看吗?”
淡淡的薄荷味随着微风从药圃处吹来,少女的白色衣袍和发丝在风中轻动,她扬起小脸望着那犹如皎月的眼眸,过了半晌,轻轻摇了下头,扬起了释怀的笑容。
丘依依看着这场景,心中一动,目光望着少女那轻快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挫败感顿时淡化了几分。
是啊。
即便幕后黑手现在还没伏法,可也决不能说这次行动是失败的。
至少...
他们至少还为一人讨回了应有的公道。
慕含秋透过二楼窗台,凝视着两只小妖刚刚站立过的地方,片刻后抬头遥望天际,天边的光亮正逐渐吞没暮色,泛起一片橙色的海。
次日清晨,不同于往日的叫卖声,东市的街巷被一阵嘈杂的交谈声所唤醒。
一处宅邸被看热闹的人群围的水泄不通。
“我说,这不是那张老板的宅邸吗?”
“是啊是啊,前些日子那贩卖猛禽的苍老板暴毙,接连铺子和宅邸都被查封了,现如今这胭脂铺的东家也遭封了”那人神神叨叨的说着:“我看这地界指定是有点说法,以后可不能在东市做买卖。”
“瞧你这话说的,东市的铺子什么价,岂是咱们能肖想的?再者说了,你没看那都是妖案司的差役吗?”
“啧啧啧,还真是,现如今这妖案司还真是威风啊,不去管妖怪还抓上人了,以后见了它们可得小心,保不齐哪天就被逮了,随便扣上个名头就够咱们吃一壶咯。”
“嘿,我说你这人什么意思?”人群中的一名妖怪听不下去:“什么帽子都敢乱扣?要是他没犯事,会落到妖差手上?”
“那可说不好是因为什么。”
“你!”妖怪眼看就要动手,身边的同伴忙按住他,指了指前方穿官袍的妖差。
“呀,光天化日下,妖怪要打人了,妖案司的辑妖使大人管不管啊。”
那妖怪瞬间偃旗息鼓,恨恨的咬了咬牙,转身离开这片喧闹。
采买路过的丘依依听到这些流言忍不住皱了皱眉,她拉着白冬快步远离。
后者似乎也不愿再听到有关于那人的任何消息,对这处一个眼神都欠奉,乖乖的跟在身后。
自从这次事件过后,以往从未注意过的细节就像被暴雨冲刷过的土地,腐殖层彻底被翻出,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这座人妖共存的城市中,并非像表面上的那样和睦。
二人刚到药馆门口时,一道温润的声音传出:“慕大夫还真是年轻有为,短短几年就能重振药馆的兴盛,医术更是有口皆碑。”
“赵老板,谬赞。”慕含秋透过赵爻的肩头看向门外两人。
两只小妖向来客行了个礼,走到屋内把油纸包放下,规矩的站在药柜两侧。
赵爻把玩着折扇,撇了眼那白发赤衣的身影,而后收回视线淡淡开口:“最近总感觉身子骨不如从前,不知慕大夫有没有兴趣做我的私人药师。”
说罢他手中折扇轻点,目光在药馆内扫视一圈。
“别的不敢说,比起开铺子可是要轻松百倍。”
慕含秋闻言挑了挑眉,自顾自端起茶盏,象征性沾了沾唇又放回桌案,开口道:“我这人散漫惯了,见谅。”
“唰”的一声折扇收起,随着动作起身:“好说,日后改变想法随时找我,赵某告辞。”
“送客。”
说罢一主一仆相继离开药馆,丘依依看着那仆从的背影,心头掠过一丝不安,有股熟悉的妖力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她在脑中搜寻了一圈没有找到匹配的面貌,一时间竟想不起来。
慕含秋幽幽的品了一口清茶,视线望向那白衣少女,顿了顿问道:“白冬,日后有什么打算吗?”
后者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呆呆的开口:“慕大夫,我想...”说到这看了眼身旁的丘依依,继而坚定的抬眸:“我想留在药馆做工,还上诊金。”
“我这不招小工了。”慕含秋拒绝的果断。
“我可以帮您打杂,而且也学会了识药...没有月钱也可以的!做工抵诊金!”白冬慌忙出声。
或许是习惯了药馆的生活,亦或许是刚从那“牢笼”中走出来,她在药馆的这段日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全感。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猛然想起了什么,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小兔子似的眼巴巴盯着慕含秋看。
丘依依与白冬年纪相仿,都刚化形没多久,两人又聊得来,想到日后不在一处做活了,一时难以接受,忍不住开口道:“白冬手脚挺勤快的,也聪明。而且您不也挺喜欢她的吗,为何...”
“明日去西市找山猫妖,他教你采药。”说罢慕含秋直接起身,想了想又回头道:“如果你觉得不适合,可以去分妖所碰碰运气。”
丘依依望着那缓步上楼的背影,感觉一股疏离感笼罩在那青色衣衫上,仿佛没有什么人或事情能真正走入她的心中一般。
平日里的温柔和此刻的冷漠,让丘依依分不清到底那一面才是真正的她。就连那晚拥抱的触感也在脑海中逐渐消散,变的模糊不清。
两只小妖相顾无言。
第二日丘依依顶着个熊猫眼,敲开了白冬的房门,屋内空空如也,只有桌案上摆放着两件物品,指尖摩挲着那木质小梳子,看着空旷的房间,鼻尖一酸默默的退了出去——她还没学会如何处理分别。
慕含秋下楼时,自家伙计正坐在药圃前发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敞开的木门。
她看了半晌,扭头走向前厅,铺开诊案册子,伸手取笔的时候怔住了——一只鼬毫笔孤零零的躺在桌案上,那笔毫跟少女的衣衫一样雪白,指尖在空中顿了顿最终还是将它挂入了笔架。
身后传来响动,她听到那人略带谨慎的问:“慕大夫...为什么不愿意留下白冬。”
研墨的动作未停:“能力不适合。”
“可是,相处这么久了...而且她学的很认真...”丘依依上前接过那乌黑的墨锭。
“去更适合她的地方不好吗?”她拿起狼毫笔,蘸了蘸墨水提笔处理积压的诊案。
丘依依听着慕含秋那平静的仿佛只是谈论早点一般的语气,心中不禁开始闷胀,她研好墨没在接话,沉默的背过身去打扫房间。
两人中间似乎隔着条湍急的河流一般,看到听到但是无法靠近彼此,仿佛这才是掌柜和伙计之间该有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