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也是。”
“怎么会不是姜期呢?”
高疏颜也愣了,连忙道:“老师,你是不是搞错了,怎么可能是我?”
老张头疼地看了一眼姜期,又看了一眼高疏颜,摸了摸自己的秃脑门,叹息道:“没搞错,评选就是这么选的,奖学金不止看成绩,成绩算一项,另外两项是体育成绩,和其他的竞赛活动。综合对比下来,就是这样一个结果。”
学习成绩方面,高疏颜虽然上课经常偷偷睡觉,但是脑子还算聪明,姜期年级前三,高疏颜也不会出年级前五。
而竞赛活动,高疏颜物理竞赛拿过全市的奖,姜期英语成绩不错,也拿过类似的奖项。
那么就只剩□□育成绩了。
高疏颜体育成绩一直很强,运动会比赛出力不少,而姜期,跑个八百米都经常不及格……
往日里,没人能和姜期竞争前两项,而如今来了高疏颜,不止能竞争前两项,连体育成绩也大大超过姜期。奖学金自然就是她的了。
众人在心里思量了一圈,也算是对这个结果认可了。
班级里陆陆续续响起一片掌声。
高疏颜听着耳边响起的掌声,心里却非常难过。她几乎不敢看姜期了。
她们明明上午还在讨论姜期得了奖学金以后去哪里吃好吃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她总觉得自己抢了人家的东西。
她看得出来姜期不怎么开心。
姜期其实很少开心的笑。她的生活太严肃了,做什么事情,都一板一眼的。
大概只有得奖学金的时候,吃到妈妈包的馄饨的时候,身心才是全然的放松和开心。
而现在,连这种小小的快乐,似乎都要被剥夺。
姜期忍着落寞,对她说:“恭喜你啊。”
高疏颜觉得心脏被狠狠揪痛了。
放学铃响,姜期默默收拾笔袋和课本,放进书包。
高疏颜静静看人收拾,左右为难,手中的笔被她转得快飞出去。
她忽然道:“我请大家吃东西吧,上午不是说好了的,得了奖学金就要请吃东西。”她要请姜期吃好吃的,要吃辣得刚刚好的烧烤,要买很多很多的麻辣锅巴补偿她,反正,她不想看她那么落寞的样子。
张娇悄悄看了一眼姜期,选择了闭嘴没说话。她再怎么想吃东西,也知道姜期心情现在很不好。
康康也没说话。
姜期收拾完书包,故作轻松地笑道:“你们去吧,我不去了,妈妈店里还需要人帮忙,玩得开心。”
说完站起身,往外走。
高疏颜把头摊在了桌子上,宛如一滩烂泥化在了桌子上。
姜期她看起来好难过啊。
她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为什么是她呢?
如果奖学金被别人得了,她还可以安慰姜期,是对方运气好,对方一点不如你,你努努力,明年还是你的,不要伤心了,我请你吃东西,对方可没好吃的吃。她有无数的话去安慰对方,有无数种方法安慰对方。
可眼下,这个得了奖学金的却是自己。
她好像说什么都是错的,她没立场说任何话。
高疏颜发呆了一整个晚自习。仿若游魂一样回了宿舍。默默躺在床上,不洗漱也不动。灯都熄了,她还是静静地躺着不动。
上铺的张娇探出个脑袋,叹口气,看了一眼床下的人,道:“高疏颜,你别往心里去啊,这事本来也不怪你,谁也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往年都是姜期,大家也理所当然以为是她,跟你真的没关系的。”
高疏颜道:“我知道啊妞妞,可是姜期,你知道她,她性子要强惯了,我是怕她难过。”
张娇叹息道:“其实,姜期也并不是输不起,长这么大了,什么没见过啊,你真是太小瞧她了。真正原因是……她家里那边的问题。”张娇说完,看了看宿舍里的其他同学,觉得还是有必要悄悄地说。
于是从上铺咯吱咯吱踩着床栏杆下来了,一屁股挤到高疏颜身边坐下。高疏颜也被迫被人挤得坐了起来。
张娇胖胖的身体挤得高疏颜床显得小了很多。她凑近人,悄悄耳语道:“我不经常去姜期家里吃馄饨,我知道她家里什么情况。姜期家里是单亲,没有爸爸,从小和妈妈相依为命,母女俩就靠着一个馄饨摊生活,姜期妈妈每天辛辛苦苦早早出摊,就是为了给她攒上大学的学费,姜期现在高中的学费,事实上姜期每学期的奖学金换的。”
高疏颜恍然大悟,道:“所以……”
张娇道:“她没那么小气的,并不是因为你比她强她不甘心,她是在为学费发愁,大概不好意思跟妈妈说。”
高疏颜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张娇道:“我怎么跟你说,班里那么多人?让姜期听见,又得怪我多嘴,你知道就行了,保密啊,给我保密,看在我吃了你那么多零食的份上我才跟你说的,打死也别说是我说的,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
第26章
文晋高中。上午。
高疏颜正在讲台上慢慢地擦黑板,黑板被她拿湿布擦得东一下,西一下的,不规则地留下很多水渍和没擦干净的□□笔字。她有些心不在焉。
姜期抱着一摞厚厚的试卷走进了教室,咣当往讲台上一墩。
高疏颜回头,对人笑嘻嘻道:“又发试卷呀?要不要我帮你。”
姜期面若寒霜,看她的表情没了往日的温度,张口就道:“高疏颜,你什么意思?!我说过需要帮助了吗?你为什么要多管我的闲事?!”
高疏颜没想到对方是这个反应,怔了怔,道:“姜期……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
门口有别班同学抱着试卷路过,道:“高疏颜,高疏颜,七班的高疏颜在吗?你们班主任叫你去办公室一趟。”
高疏颜来不及解释太多,回头对姜期道:“我回头跟你慢慢说。”
办公室内,日光正盛。
老张的桌子挨着窗户,养了一大盆的吊兰。木桌子上一大杯茶水冒着丝丝白烟。
老张端起大茶杯,滋遛滋遛喝了一口,缓缓放下,叹口气道:“高疏颜,你和姜期关系好,我是知道的,但是老师找她谈过了,她不接受,这也没办法不是?”
今天一早,老张刚到办公室就被高疏颜找到了。说是要放弃自己的奖学金名额,依照第二顺位,给姜期。
高疏颜有些急了,道:“老师,我家里什么样,姜期家里又什么样,哪头急您也看得明白,为什么我不能放弃给她呢?”对她来说,拿了奖学金只是她银行卡上多了一笔可有可无的数字,可对姜期,却足以影响她的生活了。
老张道:“我理解我理解,你先别激动,姜期家里的情况我大概也知道,学校各方面对她多有照顾,但是眼下的问题是,姜期自己不接受,老师再怎么想帮她也是有心无力,你还是亲自和她去说吧。”
高疏颜从办公室出来,风风火火地跑回教室,却没看到姜期。
试卷被放在讲台上没人管,一阵风吹过,吹掉了两张。
康康弯腰捡了起来,看看高疏颜,道:“好像是往操场那个方向去了。”
高疏颜在篮球场的观览区找到了对方。
四周无人打球,也无人看球,只有姜期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高疏颜踩着水泥台阶走上去,坐到人身边。
姜期没理她,没看她,当她完全不存在。
高疏颜道:“姜期,你别生气了,我只是担心你。”
姜期冷笑,目光如电,直直地看向人,道:“你担心我?你到底是担心我还是可怜我?我的人生就看起来那么不堪吗?就这么不值得吗?就这么需要人处处帮衬才配活着吗?”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啊,为什么要这样?就连她最好的朋友,都要用这种方式去伤害她,去伤害她那仅有的自尊心。
高疏颜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不不不,我完全不是那个意思,那些奖学金我要了,只是堆在我的账户里,只是多几件衣服,多玩几次游戏,可是如果是你,却可以让你生活过得好一点,为什么不要呢?”
姜期委屈的几乎想哭,她的眼眶已经湿润了,却倔强着让眼泪不掉下来,哽咽着道:“高疏颜,你为什么总是这么高高在上又自以为是?你还说你不是在可怜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我要什么东西,我自己去争取,不需要任何人让给我,施舍给我!”
她说完,站起身沿着水泥台阶匆匆跑远。
高疏颜望着人远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她真的只是希望姜期不要过得那么辛苦,她不该那么活着。
她多希望姜期没生在这样的家庭,她多希望姜期是个漂亮的小公主,她想把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对方,她希望她快乐幸福,而不是一个人默默掉眼泪。
我能给你的,就这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