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然后每次赶不上,又匆匆求助?
  如果没有姜期呢,不认识姜期以前她怎么办的?孩子怎么办,天黑了扔在学校不管吗?
  姜期心里忍不住起了一连串的抱怨。
  又想起上次接豆豆回来,被迫去人家里吃了顿不太愉快的饭,本能地就想拒绝,道:“梅姨,实在对不起,我这边……”
  梅姨打断人道:“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行吗?小姜,孩子放学天黑没人管,我不放心,阿姨求求你了。”
  孤独的幼儿园门口,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背着小书包的小孩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口……
  姜期不由自主脑补了一下,心软了,无奈道:“好吧。”只要她不去隔壁吃饭就好了,这次坚决不去隔壁吃饭了,坚决不“被相亲”了!
  梅姨欢天喜地挂了电话,姜期这边愁云惨淡。
  幼儿园门口聚集了一堆接孩子放学的家长,大多数都是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之类的,姜期一身职业装,站在人群里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豆豆从门口走了出来,姜期接过人的书包,道:“奶奶有事忙,叫我来接你。”
  豆豆点点头,道:“知道,奶奶打电话过来了。”
  姜期微笑,牵着人的小手,往停车区走,迎面却忽然跑来了一个人。
  对方喘着气,背着一个硕大的黑色双肩包,带着眼镜,五官无论看多少次,姜期都依然感到有点面目模糊。
  袁安道:“对不起,对不起,小叔叔来晚了,豆豆。”随即又貌似诧异地看了姜期一眼,道:“哦,姜小姐,你也在啊。”
  “……”
  说好的让她来接,不接孩子没法放学,结果袁安来了,这什么意思还看不懂吗?
  姜期现在什么心情呢,用不符合她本人性格的一句话来说——“又他妈的被套路了!”
  老年人的套路为什么那么多!
  虽然内心已经万马奔腾了,姜期面上却只是有些麻木地苦笑了一下,她有些心不在焉地跟人打招呼:“嗯,是啊。”
  袁安见她态度有些冷淡,抓了抓头发,解释一般道:“我本来要加班的,结果我们导师临时取消了,我就过来了。”
  姜期面色看不出喜怒,内心只想呵呵。
  豆豆扯了扯她的手,道:“阿姨,我想去吃肯德基,去吃肯德基……”
  姜期想了想,道:“那些东西对小孩子不健康,你奶奶让你吃吗?还是回家吧。”
  豆豆抱着她的腿不松手,整个小身体的重量全部栖到了她的腿上,道:“去,就要去,就要去。”
  袁安道:“让他去吧,我手里也没姑姑家钥匙,回去了也是给你添麻烦。”
  姜期想到了不太好的事情,一大一小要是都没钥匙,那不得都到自己家里去?
  想想就头疼,于是还是点头答应了。
  肯德基。
  餐厅内很温暖,四处飘散着食物的香气。
  袁安点了一桌子的吃的,和豆豆一大一小,俩人正儿八经开始吃了起来。
  姜期傻呆呆地陪着俩人坐着,琢磨着要不要找个借口溜了算了。但是一想回去孩子也没钥匙,又觉得不太道德。
  袁安看她发愣,道:“姜小姐,别客气,一起吃吧。”
  姜期摇摇头,微笑道:“谢谢。”
  她现在觉得有点上火,自己跟自己上火,一方面明知道被套路了,一方面又忍着不翻脸,导致自己内心极度憋闷,喉咙难受。
  她起身,去窗口点了杯冰可乐回来。
  袁安见了,咬汉堡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他慢慢把食物咽下去,抬头,有些严肃道:“姜小姐,喝冰可乐对身体不好,以后还是少喝,你们女人本来身体就容易寒凉,吃太多冰,可能影响生孩子。”
  姜期:“?!”
  她拧着眉毛看了袁安一会,发现对方居然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那语气宛如一个对她有权力的家长。
  她想起高疏颜说,你这个邻居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现在看来,确实是有的。
  她生不生孩子和他有关系吗?他为什么要管那么多。
  不过她忽然想到自己生理期快到了,为了避免痛经,还是把可乐拿远了一点。
  袁安见了,眉目舒展,似乎很是欣慰,道:“这样就对了。”
  ……
  虽然说不出哪里冒犯,但是对方似乎无论哪句话都一直让她感觉是在冒犯。
  姜期干脆把目光望向窗外,不理人了。
  袁安吃了一会,见她一直不说话,又没话找话道:“姜小姐,平时加班吗?工作忙吗?”
  姜期道:“不加的。”她早年刚毕业那会倒是很拼,后来事业稳固了,都是按时下班的。
  袁安道:“按时下班好,按时下班好,以后有时间陪孩子陪家人,女人不能一心都放在事业上,得兼顾家庭。”
  “……”
  “……”
  “……”
  姜期感觉自己要疯掉了,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有毒的人,说的每一句话,是每一句,都在时时刻刻膈应人呢?
  她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高疏颜发了个信息:“救命……现在在和邻居阿姨的侄子吃饭,要窒息了……”
  第21章
  高疏颜正在开会接到了信息。
  她的老破小公司管理层总共七个人,围在一张破旧的木桌上。
  她看了信息一眼,手里的签字笔被她在木桌上划出一道道痕迹,已经斑斑驳驳,根本不差这一条划痕。
  她忽然站起身,大手一挥,道:“散会。”
  叶经理拿着文件,苦着脸道:“可是高总,还有细节没讨论呢?”
  高疏颜合上笔记本,道:“改天,我走了,你们忙,早点下班,byebye!”
  为了伪装贫穷,高疏颜没开自己的车,自己打车过来的。
  姜期透过窗外看到她来了,像是看到了活菩萨。
  她估计梅姨也快回来了,于是站起身道:“既然豆豆也接到了,那我也不打扰你们了,我和朋友还有事,就先走了。”
  袁安抬手,似乎想阻止,道:“怎么不多坐一会。”
  姜期恨不得立马从人眼前消失,一边走一边道:“不了,再见。”
  袁安跟着起身,追出了门外。
  高疏颜见姜期脸色很不好看,自己上了驾驶位。姜期坐到了副驾驶。
  袁安看姜期上了车,似乎很不甘心,他恋恋不舍道:“那再见了,改天见。”
  姜期微笑,道:“再见。”
  车上了路,姜期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
  高疏颜哼了一声,道:“好了,现在没人了,骂吧。”
  姜期就在这个只有两个人的小小空间里,开始疯狂咆哮——
  “他他妈以为他是谁?他以为他是我爹吗?凭什么管我?!”
  “管我吃不吃冰?!管我生不生孩子?!管我照不照顾家庭?!”
  “跟他有个屁关系啊!才见几面的陌生人,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啊!”
  “气死我了,是不是有病!有了大病了!去死!恶心!”
  “%¥%&*#¥%#@#¥”
  ……
  高疏颜等人骂完了,怜爱地看了一眼已经要气炸的姜期一样。
  她把车停在了路边,伸手摸了人的头发一把,乌黑柔亮顺滑,还和当年一样。
  高疏颜叹息道:“要不咱们搬家吧。”
  她说的是“咱们搬家吧”,而不是“你搬家吧”,这样听着,就好像她们是一起的一样。
  姜期心里后知后觉,感到一丝温暖。
  在过去的很多很多漫长的岁月里,姜期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我们”。
  那时候她独自一个人在美国留学,太穷了,留学拿的都是公费名额,她一边上学一边打工,打工的钱不够她租到环境很好的房子。
  她租的地方治安特别差,经常发生枪击和打架。
  有一天晚上,一个喝醉酒的流浪汉猛拍她公寓的窗户,拍了半宿。
  姜期一个人,手里拿着水果刀,孤零零地躲在房间的衣柜里,瑟瑟发抖。
  那个时候,没有“我们”,没有高疏颜,没有可以随时发信息求助的人,姜期就只有她自己。
  姜期忽然觉得委屈。
  明知道不能依赖,可是眼前的人,总是让她一次次陷进去。
  高疏颜搂住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搬家吧。”
  姜期梗着脖子,心里置气,道:“不搬,凭什么?我又没做错什么?以后再也不搭理这一家人就好了。”
  高疏颜道:“好好好,不搬,但是生气的时候别忍着,给我打电话。”
  才不要打。姜期心里默默地想。
  高疏颜像是一种野草,哪怕只落下一颗种子,都会在她心里疯狂的生根发芽,最后变成草原。
  她爱不起它,又烧不尽它,只是徒增折磨罢了。
  高疏颜见姜期心情真的不好,开车到了一家火锅店,请人吃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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