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影山啊，”泽村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不会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就改变了对女孩子的称呼吧？”
  ……
  影山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旁的月岛这次虽然没说话，但是已经快把“受不了了为什么我会和这种笨蛋在同一支队伍里”写在脸上了。
  然而缘下还是发现了盲点。
  “等等，有点不对啊……”他说，“我们没发现也就算了，风见学妹自己不可能没发现啊，她没有意见吗？”
  角落里的仁花默默举起了手。
  “那个……我也是听前辈们提起来才发现的，”仁花小声说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风见也称呼影山同学为‘影山’了……”
  ……
  “影山！你这小子！”田中已经坐不住了。
  “龙！放着让我来！”西谷整个人已经跳到了影山身上。
  “喂喂，你们小心点啦！”菅原看着他们耍杂技般的姿势连忙道，“说到底也只是互称姓氏而已，在同级生之间还是很常见的嘛！”
  “不行啊菅学长！”西谷反驳道，“照这么发展下去，说不定哪天他们两个就会互称名字了啊！”
  “就是，必须现在就给这小子点颜色瞧瞧！”田中表示。
  “……这怎么可能！”艰难从学长们手底下逃脱的影山连忙解释着，“我又不是及川学长。”
  此刻身在青叶城西的及川彻：嗯？怎么感觉有人在骂我？
  然而排球部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一片混乱。
  看着这嘈杂喧闹又莫名和谐的一幕，远离战场中心的东峰一边喝水一边感慨道：“真是青春啊！”
  “……你是成年人吗！”菅原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
  吵闹归吵闹，但训练还是不能耽误的。只不过与以往相比，排球部今天的训练结束得要早一些。
  毕竟对于不需要补考的成员来说，今晚他们就要乘坐大巴出发前往东京了。虽然只是两天一夜的短期集训，但必要的行李还是要收拾的。
  嘛……不过影山飞雄并不在这群人当中就是了。
  在回家的路上，影山回想着今天排球部里发生的事，觉得前辈们实在有点大惊小怪了。
  从第一次补习到今天，他和风见也已经正式认识有一个月了，早就到了可以互称彼此姓氏的程度。与这个称呼上的微小变化相比，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另一个事实——
  好像从来没听谁称呼过风见的名字。
  如果不是西谷学长那一句“说不定哪天他们两个就会互称名字了”，自己可能都不会发现这一点。
  风见薰……薰……kaori……
  影山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但还是觉得有点陌生，好像真的从来没有从任何人的口中听到过这个称呼。
  ……真是奇怪，影山心想，明明这个发音还挺可爱的。
  ***
  鉴于补考在明天上午，影山难得地将每天晚上练托球的时间匀了一点用来做题。
  只是——
  影山看着面前既熟悉又陌生的题目，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老老实实回去练托球比较好。
  考前做题总能遇到一些新的知识盲区，这是什么亘古不变的定律吗！
  然而问题已经产生了，他也没法将它从自己的脑海中抹掉，更不可能真的带着这样的疑问去练托球，这样效果肯定很差。事到如今，他大概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影山拿出手机，看着通讯录里那个新添加的号码，心想风见该不会有什么预言方面的天赋吧？
  ***
  电话很快就拨通了。
  “喂？”对面传来风见薰的声音。
  “啊，风见，我是影山。”影山说道，“这么晚还打电话过来真的很抱歉……我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我还没睡呢。”风见笑了笑，“你是学习上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是的，真的让你说中了，幸好我们互留了联系方式。”影山感慨道，“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几道题目还是不太明白。”
  “有的，稍等一下，我取一下我自己的卷子。”
  于是新一轮的补习又开始了。
  影山发誓，他一开始只是想问几个小问题，想着以风见的水平肯定能很快解答出来，所以才冒昧地打了这个电话。
  结果他没想到的是，旧的问题刚解决完，新的问题又出现了。最后的结果就是这通电话越打越久，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而让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是风见那边越来越长的反应时间。
  “风见？风见？”
  影山试着叫了她两声，但是对面毫无反应。
  已经挂断了吗？不，他还能听到风见那边的环境声。但是这次的沉默明显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久，这个发现让影山心里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风见？你能听见吗？”他又问了一遍。
  ……没有回答。
  心里的不安愈演愈烈，影山不自觉地把音量提高了一些——
  “风见？风见！”
  紧接着，一个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称呼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kaori（薰）？！”
  ***
  “诶？！”这是风见。
  “诶？！”这是影山。
  两人同时懵了。
  他刚刚说了什么？风见茫然。
  我刚刚说了什么？影山呆住。
  长达五秒钟的沉默后，率先响起的是影山的道歉——
  “对、对不起！”影山连忙道。
  “啊？怎么了吗？”风见似乎还有些在状况外，“抱歉，我刚刚有点困，好像不小心睡着了……”
  啊，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后面几次提问的时候，要等很久才能等到她的回答。
  不过，幸好只是这样。刚才那一段长时间的沉默让影山差点以为风见那边出了什么事，吓了他一跳。
  “不，没什么……”影山还是没有勇气把刚刚发生的事解释一遍，“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你快去睡吧，我这边剩下的问题我自己解决就好。”
  “这样啊，”风见倒也没有坚持，“那我先挂了哦，明天补考加油！”
  “好的，真的是太感谢了。”
  电话挂断之后，影山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刚刚……她应该没有听到吧？
  真是的，今天排球部的前辈们一直在说什么姓氏啊名字啊之类的，自己也不知不觉被他们影响了。贸然叫女孩子的名字什么的……就算迟钝如他也知道是非常失礼的事情啊！
  但是……为什么自己的心脏会跳得这么快呢？
  影山陷入沉思。
  是紧张吧？他想。
  对，一定是因为紧张。
  ***
  与此同时，风见家中。
  风见薰面色如常地挂断了电话，将试卷重新叠好放回文件袋里，再连同课本一起放回到书包里，最后关掉台灯准备睡觉。
  ……
  两个小时之后，依旧清醒着的风见薰躺在床上，终于想明白自己果然还是不适合当老师。
  理由：被学生叫了名字之后自己会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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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国王
  可喜可贺，在补习小分队的共同努力之下，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一次性通过了补考，终于如愿踏上了东京远征之路。
  为了感谢风见薰这位排球部的幕后功臣，谷地仁花承诺，自己回头一定会把这趟东京之旅的见闻一五一十地分享给她。
  结果到了周日晚上，风见没等来仁花的分享，却等来了她的求救信号——
  「救命！风见！快来第二体育馆！要出人命了！」
  ——发件人：谷地仁花。
  ***
  风见薰几乎是在看到这条消息的同时就披上了外套，然后匆匆跑出了家门。
  在前往学校的巴士上，风见给仁花打了一通电话。通过对方带着哭腔的断断续续的转述，她已经大致了解到发生了什么。
  然而即便如此，当她一路小跑着赶到体育馆，一边喘着气一边看着角落里的影山飞雄时，风见薰还是惊了惊——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那样的影山飞雄。
  仿佛一个瘫坐在一片废墟中的，失落的国王。
  ***
  关于影山飞雄的“球场上的王者”这一称号，风见薰之前就已经有所耳闻。
  一开始，她还以为这个称号是在形容他过人的排球技术，是带有褒奖性质的。但是通过进一步的了解，她很快发现情况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独断专行、蛮横霸道、严重以自我为中心，这才是这个称号的真正含义。
  不过这个说法主要还是在北川第一中学中流传较广，自从影山升入乌野高中后，这样的声音就越来越少了。在看过几次乌野排球部的训练后，风见也愈发确定了这一点。球场上的影山确实实力强悍、意气风发，但他经常会向身边的攻手征询关于托球的意见，并在接下来的练习中按他们的需要进行调整。这么看来，他与传闻中的“国王”形象并不沾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