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李恕并不着急,该着急的另有其人。
天光初现,青石寺门口出现一枚晶石,守卫弟子完全不知是谁将它放在了这里,只见晶石下面压着一张字条,上书有缺亲启,落款为李恕二字。
守卫弟子不敢耽搁,第一时间将其送到有缺面前。虚怀等人仍在青石寺没有离去,众人齐聚禅室,俱是面色凝重。
赵灵运拧着眉头:“这是什么东西?”
“一枚晶石。”
“我当然知道它是晶石,但它是李恕送过来的,难怪扑面而来一股邪气!”
有缺手执晶石,只感受到了充沛的灵气,而且越看越觉得眼熟,忽听沉璧说道:“这是随身阵?”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赵灵运,法阵是赤霞派的专长,他应该最有发言权。赵灵运咳了一声,接过晶石研究半晌,面色隐隐发黑。此物不仅只是个简单的联络阵,还正好出自赤霞派,真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区区小把戏!”赵灵运板着脸拧开晶石,众人面前立刻荡开一圈灵流。
“诸位好啊。”李恕的声音清楚地传了出来,她的背后乃是一片虚幻,看不出身在何处,有缺几人背后的佛像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赵灵运第一个开口:“你既然来了,为何不直接现身,反而鬼鬼祟祟通过法阵与我们联系?”
李恕反问:“赵掌门这么急着见我,又为何不直接去魔界,反而费尽心机要在人界与我谈判?”
赵灵运上来就被李恕的话噎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谁想与你谈判,我在青石寺等你,有胆量你就过来!”
有缺拦住赵灵运,劝他莫要冲动,合掌对李恕道:“魔尊大人,你需要麒麟血,我们需要麒麟,彼此之间并不冲突,若是执意为敌只会两败俱伤。”
李恕对有缺的态度明显温和许多:“大师所言有理,只是赵掌门如此言行实在让我放心不下。”
赵灵运没好气道:“你想怎地?”
李恕转动手中的另一枚晶石:“我要你们与我缔结生死契,我掌生契,你们结死契。契约成立之后,你们体内会有相同的契痕,一旦超过两道契痕同时接近我,契约就会随机抹杀其中一道,诸位觉得如何?”
赵灵运勃然大怒:“你说什么?我们是来谈判的,不是来送死的。”
李恕神情淡漠:“你听不懂人话就闭嘴,换个听得懂的人来跟我谈。”
沉璧听明白了,沉声问道:“你想利用契约避免我们联手与你为敌,那你又要如何保证不会反过来加害我们?”
“沉璧上人这个问题真是奇怪,契约允许你们两人同行还不够吗?总不能两位掌门加在一起也不敢直面我吧?”
赵灵运这会儿反应过来了,初听觉得有理,二对一怎么看也是他们更占优势,然而再想却觉得不服气:“凭什么你说结契就结契?”
“就凭我一个人有四片天书,而你们四个人却只有一片天书。况且你们不动歪心思生死契就不会发作,这般畏首畏尾,很难不让我怀疑你们的诚心。”
有缺对结契之事没有意见,正如李恕所言,双方只要遵照约定即可。
沉璧又问:“事成之后生死契如何解除?”
“半年之后自会散去。契约我已附在晶石之上,几位掌门可以慢慢考虑慢慢研究,我有的是时间。”
李恕掐断了联络,有缺手中的晶石灵流消散,变成一块普通石头,然而上面附的生死契却让它不普通。
赵灵运仍旧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我早说了魔族阴险狡诈,我堂堂一宗之主,断不可能与她签订什么生死契。”
有缺劝道:“李恕的话不无道理,契约只是为合作增添一份保障,并非为了害我们性命。”
“你闭嘴,你的屁股早就歪到李恕那里去了。虚怀道长你来说,你受得了这份屈辱吗?”
虚怀方才一直沉默,如今赵灵运点名要他说话,他斟酌道:“若是验过晶石上的契约确实如李恕所说,未尝不可与其结契。”
“你也闭嘴。”赵灵运没听到想听的话,打断虚怀,转而去问沉璧,“你跟他们不一样,李恕就差骑我们头上了,难道我们还要捏着鼻子跟她合作?”
沉璧面沉如水,没有立刻回答。有缺继续劝道:“仅仅昨日便有三批百姓求到青石寺来,声称遭到了邪秽侵扰,我已派出弟子相助,并匀出内火丹分给他们,却不知还能维持多久。上人当初派付仙师等人前往幽兰古国寻找天书,不正是为了复苏灵气,解百姓之忧吗?”
邪秽的事众人有目共睹,并非有缺夸大其词,听他说完沉璧眉宇间明显有了松动之色,有缺趁势道:“诸位若是对生死契不放心,贫僧愿意亲身试验。”
沉璧微微叹气,面容又恢复了平日惯有的冷淡:“结契之后,我们中只有两人能去见李恕,既然天书在我手中,所以我一定会去,另一人诸位可商量后自行决定。”
没想到沉璧也同意了李恕的条件,赵灵运无法接受,一甩袖子走了:“你们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有缺赞同沉璧的话,同时表示:“我会再去劝劝赵掌门的,届时也愿与上人同往。”
虚怀忖道:“由我去吧,我与李恕交手过数次,对她也算略有了解,倘若合作不成至少能与沉璧上人联手脱身。”
有缺合掌:“如此甚好。”
李恕是契主,即便相隔万里,缔结契约之后她也会有感应。有缺言出必行,率先握住晶石,不消多时,他的金丹上慢慢现出一道红痕。有缺运转金丹调息灵力,果然没有任何影响。
很快,这枚晶石又出现在虚怀、沉璧手中,同样鲜红的契痕也印在了他们的金丹上。
几天之后,赵灵运铁青着脸把有缺等人扫视一遍,重重哼了一声,伸手握住晶石。
四位掌门,全都缔结契约完毕。
第117章 镜影你知道我能看见你吗?
李恕并未留在捕星司,玄隐门知道她和晏时萋私下有交,所以捕星司并不安全,她想到了一个新去处。时隔数年,此地一如从前,老板痛快地答应了李恕暂住,勒令谁都不许上去打扰她。
李恕独住二楼,关上房门催动水镜,不多时那边出现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灵犀顶着满头泡沫叫了声阿娘。任流白手还湿着,调整了一下水镜的角度:“我在给灵犀沐发,她的头发又长长了。”
灵犀颈上围着布巾,脸上也干干净净没沾水渍,反倒是任流白的衣服上有些湿痕。李恕回他:“需要剪短些么,问问罗刹该去哪里。”
任流白按揉灵犀发顶的动作温柔细致:“我可以自己来。”
“你连这个都会?”
“嗯。”
无名村与世隔绝,村里只有寥寥几人,一切生活需求全靠自己动手解决。暂居养伤期间,任流白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只有灵犀的事需要格外上心,一方面由虚怀送来的婴孩用品救急,一方面只能由他自己学着做了。
“我第一次给灵犀剪发,怕伤到她,所以特别小心,但是最后剪完实在……参差不齐,不忍卒看,好在灵犀那时尚且年幼,不辨美丑。”
说起当初的事,任流白哑然失笑。从前他总是刻意避免自己回想起来,如今竟也能自然而然说给李恕听了。
灵犀仰起头,脆生生地蹦出一句:“不要。”
任流白指尖都是泡沫,点了一下她的额心:“你不想剪发吗?”
“嗯。”
任流白窘迫,为自己解释:
“我现在学会怎么剪了。”
灵犀还是摇头,用手比划:“我要像阿娘一样。”
她现在会有意识模仿身边的人,有时是说话做事,有时则是穿衣打扮。任流白顺着她的意愿答了声好,继续给她沐发,灵犀则开心地给李恕分享:“阿爹教我写‘李’,我会。”
任流白补充,灵犀就是因为练字弄的脸上身上都是墨汁,不得不整个人梳洗一番。
李恕想起一物:“把那支白玉雕成的笔给她用吧,蘸水即可显色。”
任流白本想说好,然而转念一想又默默改了口:“不碍事,我以后教她写字小心一些。”
收拾干净后灵犀自己出去玩了,她对磷墟充满了好奇,李恕又把飞羽豹留给了她,她每天都玩得不亦乐乎。任流白顺手收好梳洗用品,返回寝宫:“稍等,我换身衣服。”
他把灵犀照顾的很好,自己的衣服却被打湿了。镜面微微一晃,是任流白把水镜搁在了桌上。不过水镜没有倒下,而是背靠茶盏,正好照着床榻。
任流白解了腰带除去外裳和中衣,露出一片雪白肩背,上面零星落着几点红痕。李恕目光扫过,慢慢回想起来那些红痕是如何烙上去的,已经有几天了,居然还没彻底褪去。
床边的人仿若未觉,又把手放在腰上往下。
“任流白。”李恕忽然叫他的名字,摩挲水镜边缘,“你知道我能看见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