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店里同样站着一排人偶,白纱遮面身姿挺拔,傀儡师稍感安慰,还好没把人偶全带出去,最好的几个都留在了店里。
不对,傀儡师眉头一皱,她很清楚自己的人偶数量,店里的人偶多了一个,角落里的那个有问题。
傀儡师放轻脚步,慢慢移动过去猛地扯掉白纱。
“啊!”傀儡师面上飞起两团红晕,心口砰砰直跳,“这真的是我做的吗?他也太好看了。”
面前的人偶也闭着眼,眉目极尽温柔,长睫垂落犹如蝶翼,下半张脸却扣着一副银白色的犬牙面具,硬生生在温和中插入几分狠戾,使得这幅面容格外勾魂夺目。
正在犹疑之际,人偶忽然睁开眼睛,看向傀儡师身后。傀儡师大惊,却听耳边传来似笑非笑的声音:“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人偶。”
“你们是谁?”傀儡师如临大敌,摸出腰间利刃,随即又反应过来,“那个蠢货要找的人是你们?”
“谢了。”李恕并不多做停留,扬手抛过去一只储物袋,携着暗河飞出窗外。
储物袋鼓鼓囊囊,入手颇沉,傀儡师虽然紧惕,但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将其打开,瞬间受到了更大的冲击:可恶的有钱人!这里面竟然全是晶石,少说也有上千块了。
甩开扫兴的杀手,两人继续在城里闲逛。待到晚间,李恕沿着长坻观赏夜景,原来今日还有灯会,遂买了两盏河灯放入水中。
暗河目送着河灯缠缠绵绵漂远,在李恕身边坐下:“你许愿了吗?”
“许什么愿?”
“方才买灯的时候那位老伯说可以许愿。”
“没有。”李恕盯着水面,一盏又一盏河灯从眼前飘过,河中浮起明明灭灭的光,“我不许愿。”
暗河颇为认同地点头:“无欲则无求。”
李恕哼笑一声,反问暗河:“是什么让你对我有了这种错觉?”
“……你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不许愿是因为求神不如求己。”
暗河想了想,还是很认同李恕的观点,又引
来李恕一阵笑。等她笑够,暗河说起白天的事:“那名杀手行事狠辣,不知是何来头?”
“这有什么难猜的,想想我们才得罪了谁。”
“……罗源泽?”
李恕乐不可支:“我们把影像直接投在店铺门口,他看见的时候一定快气死了。”
暗河心头沉重:“果然还是被你猜中了,即便我们当众揭穿了罗源泽,他还是会想方设法掩盖错误,甚至派杀手追杀我们,实在是……”
“实在是厚颜无耻,道德败坏,对吧?”暗河不善骂人,李恕替他说了出来。
暗河默认了李恕的话:“希望他不会再继续欺瞒百姓。”
“估计暂时不敢了,以后怎么样不好说。”李恕把手探入水中,轻轻推了一只被绊住的河灯,助它继续漂流。
河灯摇摇晃晃,也许是因为进了水,飘得十分艰难,好不容易才到河流正中,马上就可以顺流而下了,谁知一道激流逆向而来,水面上的河灯登时七零八落摔在地上。
那个杀手居然又追来了。
“阴魂不散。”李恕耐心耗尽,准备解决这只烦人的臭虫。暗河白天领教过杀手的作风,知道他不会顾及路人安危,不想与他动手。瞥见河岸上游那座七八层高的宝塔,暗河灵光一闪:“看那里。”
李恕早看见了,不过她既没有秒懂暗河的默契,也没有什么都不问就跟着暗河走的想法。情况紧急,暗河没法明说,拉住李恕飞向高塔。
高塔沿河而立,已经过了对外开放的时间,每一层都门窗紧闭。两人像是一黑一白两只飞鸟,踩着翘起的屋檐层层向上,很快就到了顶层。杀手穷追不舍,追到塔上。
李恕问暗河:“你做什么?”
“逃跑。”
“是吗?”
“是的。”
李恕不说话了,比起教训杀手,她现在更想知道暗河如何逃跑。
人在廊下行动不便,又或许是暗河故意放慢了脚步,杀手越追越近。暗河避过雷符,一掌劈开身侧房门,直奔对面窗户。
窗外就是河面,因为此处没人放灯所以漆黑一片,夜风呼啸而过,吹得暗河的声音愈发低沉:“跳下去!”
李恕额角抽了抽:“这就是你逃跑的方法?”
杀手的脚步声近在咫尺,只见两道暗影一前一后扑向窗外,紧接着便是“扑通”两声入水的声音。
杀手想也不想,跟着跳了下去。
不速之客相继离开,宝塔终于恢复安静。片刻后李恕从房梁上跳下来,看着仍在微微震颤的纸窗,笑得快要打跌。
刚才他们根本没有跳河,只是随手抄了两只花瓶扔下去。杀手抓人心切,也没细看就跟着扎进河里,这会儿估计正在水里摸鱼吧哈哈哈哈哈!
暗河同样面带笑意,李恕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满是戏谑:“没看出来,你还挺坏心眼。”
“我是觉得他下手虽狠,但为人死板,所以想了这个办法,既不伤人又能把他甩开。”
“没事,我夸你呢。”
李恕心情愉悦,等到杀手反应过来,她和暗河早出城了。
第10章 野店不是有病,就是有鬼。
城外清净,但也有不好之处,比如现在李恕不得不考虑露宿荒野。
暗河温声安慰她:“我们不是买了露营阵吗?正好可以拿来用。”
李恕并没有被安慰到:“我想睡床。柔软的床。舒适的床。”
她是大户人家出身,露宿荒野确实太为难了。暗河想把外袍脱了给李恕垫在身下,没想到两人穿过树林之后,面前竟然现出一座两层客栈,孤零零地蹲在夜色中,门口一点微弱的灯光表明这店是开着的。
李恕一下子来了精神:“谁会在这种地方开客栈?不是有病,就是有鬼。走,过去看看。”
敲门之后,门内很快有人应了一声:“谁呀?”
“赶路的,想住店。”
过了一会儿店门才开,一个女人站在门后,半张脸被提灯照亮,半张脸藏在黑暗中:“不好意思,小店已经住满了。”
这种地方,这种客栈,这种条件,竟然会有那么多人住?
看出来李恕不相信自己的话,老板赶紧对她解释:“今天店里来了一群和尚,每人都要了两间房,真的没空房了。”
一个人住两间?有趣。
李恕微微一笑:“那能不能让我们进去喝杯茶暖暖身子?夜里好冷。”
老板似乎不太情愿,不过到底没有拒绝,侧身让两人进去了。客栈里面更黑,只靠老板手里的提灯根本无法照亮。
李恕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搓了个火花点燃烛台,发现桌子上依稀有些水迹,散发出淡淡的腥味。没等她再看,烛火晃了两下灭了。
老板干笑两声抢到桌边:“不好意思,蜡烛受潮了,你们用这个吧。”说着老板把提灯放到桌上,顺手抹去那片水迹。
“谢谢。”李恕只当没看见,把手伸向茶壶,一摸,都凉透了,“换一壶吧。”
老板擦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呃,后厨没有热水,小店就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李恕表示理解:“我可以自己去烧吗?”
“不能!不不不,是不用,我去就行,我现在就去,两位坐好千万别乱跑啊。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楼上的客人都睡了,我怕吵到他们。”
“好的。”老板下去之后,李恕冲着暗河抬了抬下巴,“你怎么看。”
“从客人到老板都很不正常,方才桌上还有血水。”
“恭喜,我们进黑店了,你猜后厨会不会藏着尸体?”
“可我觉得老板并不想对我们下手。”
灯火昏暗,暗河的脸上仿佛遮了一层朦胧面纱,愈发美得不真实,李恕觉得无论这家店想谋财还是劫色,都不该放过暗河才对。
很快老板提着水壶回来了:“不好意思,来,客官快喝吧。”
开水倒进杯中,袅袅水汽随之浮起,老板看起来比两人更急,将杯子推到李恕面前:“喝吧喝吧。”
李恕道了谢,端起水杯慢慢送到唇边。老板大气也不敢出,死死盯住李恕,恨不得直接上手喂她。
终于,李恕张开了嘴,可是她的手一歪,茶水全都泼到了桌上。
“这是什么?”李恕指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是从杯子里泼出来的。
老板定睛一看,竟是一团头发,顿时破口骂道:“这个死小鬼,叫他打个水都做不好!”
李恕咦了一声:“你不是说店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是、是啊。”老板假笑许久的脸裂了一瞬,硬撑着道,“我说的是我儿子,我儿子,哈哈。头发也是我的,我最近脱发有点严重。”
李恕若有所思:“可是打水的是你儿子,你的头发怎么会掉进去。”
“......”客栈里的气氛沉默得快要滴出水来,老板看起来已经编不下去了,直到楼梯口有人笑了一声打破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