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想了想,又拿起夏听婵的口红,用棉签沾了点,在旁边画了个紧贴着的爱心。
画完那两颗心,陆痕钦一瞬不瞬地盯着镜子看了许久都没有挪开眼。
他的眼皮仿佛在克制什么似的薄薄地压下来,睫毛因为兴奋而小幅度地颤动着,几分钟后,他屏住呼吸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镜面上的痕迹,而后才缓慢地舒了口气,眼尾一点点挑起来,明显是爽到了。
简直像是结婚证标准拍照格式一样。
他把口红仔仔细细拧回原位,又拿出手机,对着那交叠的爱心前前后后拍了好几张。镜头里的血色与玫瑰红色晕在一块儿,此中有彼,水乳交融一般分也分不清。
玫瑰本来就是血色啊
门外夏听婵在催了,他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装模装样地用碘酒消了毒,出去后蹙着眉说:小婵我手有点痛。
活该!夏听婵骂回去。
我刚才不小心碰倒了你的口红,我明天给你新买一根可以吗?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夏听婵拉过他的手,眉头拧成一团,满脑子都是这伤口要不要去医院。
没关系,陆痕钦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头软得一塌糊涂,我问问白昊英有没有时间。
按照惯例,白昊英要是听到他又莫名其妙受了些不明不白的伤肯定在电话里就要破口大骂,但今天一个电话过去,那头只利落回了句马上来,便匆匆挂了线。
陆痕钦扬眉,心知肚明大约是家庭医生也知道他的病人脑子有病,这才对于自己格外宽容。
他琢磨片刻,又给白昊英私发了一条:【能不能让伤口好得慢一点?最好是每天都要换药看起来比较可怜的那种,小婵会心疼我。】
对面一直没回,不知道是觉得他说的简直不是人话还是在开车没看见。
过了不到十分钟,主入口的可视门铃就响了起来,白昊英进门时,手里还捏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是陆痕钦发的那句话。
他眉心皱得能夹死蚊子,看向陆痕钦的眼神带着点审视,一开口就问:你又碰阿托品了?
陆痕钦顿时皱起眉,往前一步把人拦在玄关,还朝着身后示意了一眼,压低声音说:没用,我今天撑了好几个小时幻觉才消失,你以后也别提起,被小婵知道了我吃不了兜着走。
白昊英僵在原地,一股凉意悄无声息爬上脊背:你没吃药但是夏听婵在?
陆痕钦点头,脸上掠过一丝歉意:抱歉,瞒了你这么久。她眼下确实不方便露面,等大选过了就好了。我们打算在这儿定居,结了婚就把奶奶也接过来。
白昊英沉默了几秒,缓缓点头。他习惯性地想拍一拍好兄弟的肩膀,手抬到半空却顿了顿,终究还是轻轻放了下去,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嗯,幸福就行。
那是当然。笑意从陆痕钦的眼尾漾开,欢欣几乎要漫溢出来,他完全是陷入热恋的状态,我们当然会很幸福。
夜风穿过门廊,吹动白昊英的衣角。
他沉默地看着好友转身时自然侧过身子的动作,那是个标准的为他人让出空间的姿态,仿佛真有什么人正从他身边走过。
可玄关柜上的装饰品倒映出他身后空荡的客厅,一片虚无。
先处理伤口。白昊英低声说。
伤口划口还算整齐,像是做过简单处理,不算太深,只是东一道西一道的,数量实在不少。保险起见,白昊英还是建议缝几针。
怎么弄伤的?
陆痕钦思索了片刻,摇头:记不清了。
但还好,他轻轻蹙起的眉毛又松开,心有余悸,小婵没伤到,她刚才爬梯子上去拆吊灯,不小心整个砸下来了,真的好危险,要是砸到人怎么办?以后我还是应该多看着点她。
白昊英抿着唇没接话,只仔仔细细地检查创口里有没有碎玻璃嵌入。
陆痕钦对痛向来耐受力强,缝针时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只是频频朝着二楼走廊望去,偶尔会仰着脸轻笑一声,好像楼上正有个人趴在护栏上跟他说话似的。
白昊英预备缝针前,陆痕钦终于舍得分出几分心思给身边的人,可说出来的话却依旧离谱:缝的时候能不能尽量对齐?
嗯?白昊英还当他担心留疤,宽慰道,伤口不深,没伤着肌肉,不用这么讲究对齐。
不是这个,陆痕钦迟疑了下,屈起无名指轻轻点了点掌心,声音压得很低,我是说姻缘线。你小心点,别给我缝断了,尽量对对齐,缝好看点。
白昊英:
陆痕钦感叹:之前的枪伤那么严重,也完全避开了感情线,一定是天意所以你缝好一点。
白昊英面无表情地在这位难搞病人的监督下处理完伤口,趁陆痕钦的心思又飘回夏听婵身上时,才开口打听情况:最近有什么打算?
陆痕钦分神瞥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甜:过两天跟小婵去挑灯。
要出去啊白昊英憋了半天,疯狂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哥们,为哥们两肋插刀是他白昊英义气,他的语气都带了点试探的磕巴:就你们俩?旁人能掺和吗?比如,比如我
陆痕钦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个没开窍的傻子:我们情侣出门约会,带你这个电灯泡算怎么回事?白昊英你加班有怨气我可以多付你工资的,别说出这种匪夷所思的话。
哈哈,跟妄想症说什么呢?
白昊英手上用纱布狠狠一勒,见陆痕钦下意识蜷了下手指,才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包扎。
但该叮嘱的还是得说,他收了玩笑的心思,严肃道:别自己开车,出门都让司机送,安全第一。
你说买灯?陆痕钦失笑,我们坐州际列车,小婵没有坐过全玻璃穹顶的车厢,我们一起去,可以看到雪山与红色峡谷。
他的面上都是甜蜜的憧憬,眼底细碎的亮像落了星光,客厅里奢华的吊灯洒下暖融融的光,在他的轮廓上镀了层柔焦,那些尚未干涸的血迹都成了玫瑰金的装饰。
如果是以前,听说陆痕钦要出门散心白昊英当然是一万个满意,可今时不同往日,左右为难后,他只干瘪地说了句:我说平时通勤。
啊陆痕钦点了点头,笑意微微,好的,我知道了。
第二天,陆痕钦给乔蒂发了条短信,只有简短的谢谢两个字,私下又让人送去了份礼物当作谢礼。
乔蒂很快打来回访电话。陆痕钦正忙着,却还是抬手示意秘书孙文远稍等,抽出身接了起来。
事务缠身,他主动将第一次停药后的情形简略说了说,话里话外,是对乔蒂再三的感激。
乔蒂耐心地听他讲完,说:很好,恭喜,其实夏小姐才是你的药对不对?你根本不需要其他任何药物辅助。
她话锋微转,语气里带了点认真:不过以后还是尽量不要让自己受伤,不要让伤痕变成你的镇定剂。
陆痕钦下意识朝着自己左手看了一眼,他确实有考虑用激光烧掉疤痕,并且已经付诸行动看过医生,上午做完第一次后,激光祛疤仪的冷感还若有若无地残余在皮肤上。
从前这疤痕在身上,他从不遮掩,可现在不一样了。
夏听婵以前总夸他长得好看,那身上留疤算什么呢?
陆痕钦第一次戴上了护腕。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腕间的布料,低声应了乔蒂的话,心里却全是夏听婵看到他伤口时蹙起的眉。
到了下班时间,陆痕钦手头的事其实还没了结,却还是准时收了工。
为了这趟远门,他把接下来大半个月的工作日程都排得满满当当,但今天还是要早点下班。
晚上要跟小婵一起包饺子吃。
谁知归心似箭地赶回来,饺子还没吃上,孙文远的电话就追了过来,说有文件得他过目。
彼时陆痕钦和夏听婵已经包了三十多个饺子。他以前捏的褶子总稀稀拉拉的,夏听婵站在旁边手把手教了许久,最后实在忍无可忍:
陆痕钦,你真不会假不会?
陆痕钦敛下眼,镇定道:听是听懂了,但上手似乎又没感觉了,小婵你握着我的手带我包几个我找找感觉?
夏听婵扯了下嘴角干巴巴地哈哈两声: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我已经带着你的手包了十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