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陆痕钦在白昊英的碎碎叨叨中看完了报告,还专门要了一份新药的毒理学研究,斟酌再三后忽然问了句:
白昊英,有什么药无色无味,但是可以让让动物死去的?
白昊英正在查看陆痕钦的检查结果,很不错,各项指标都有所好转,当下心里踏实了不少,说话都耐心了几分:什么动物?蟑螂蜘蛛还是老鼠?
哺乳动物,陆痕钦关闭手机,最好见效快,死相好看一点,不要太痛苦。
白昊英皱了下眉,放下手里的检查报告:剂量一般跟体重有关。
体重大概72。
72什么?
陆痕钦:72kg。
哈哈!白昊英眼神都死了,把检查报告往他身上一扔,就差跟着一起疯了,那只哺乳动物不会身高还是189cm吧我他大爷的刚还想夸你一句这两天精气神明显不错了许多,连专心公司事务时眼里也有光了,你又给我搞这出??滚你个王八蛋!
他四处寻找可疑的瓶瓶罐罐,一眼锁定了床头柜的阿托品。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白昊英一把夺走药瓶,拿到手里的瞬间悚然发觉一瓶药已经几乎见底。
他不可置信地举到耳边摇一摇,里面零星剩下两粒,跟打发叫花子似的。
白昊英的嗓子瞬间尖锐起来,人都快昏厥:这药怎么回事??你当糖吃吗??
陆痕钦心平气和:盖盖子的时候没拿稳,不小心掉地上撒了一地,我就丢了。
白昊英扶着额头直喘气,怀疑的眼神在陆痕钦面上上下打量了几圈,决定保险起见将药收回去,凶神恶煞:你已经不用吃药了。
闻言,陆痕钦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戒断反应。
他无所谓地点点头,说:好的,忘了刚才哺乳动物的事吧,我只是开个玩笑。
第10章
白昊英离开后,陆痕钦才重新回到楼上。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俯身打开床头柜的最底层,枪支旁边放着一小瓶白色的维生素,他拿起来旋开盖子,从里面倒出两片。
平平无奇的普通白色药片,无论装进什么瓶子里都看不出区别,可以是vc,可以是vb,也可以是感冒药,陆痕钦神色平静地放入口中,就着温水灌了下去。
静等了一会儿,他才拿起手机去了夏听婵的房间。
夏听婵应该真是无聊了,她一个人滚在被子里睡得好香,陆痕钦将房门轻轻掩上,觉得应该给她换一个有电视机的房间。
或者搞个投影吧,他面无表情地想着,跟墨水屏有异曲同工之妙,护眼么,谁不行似的。
她的手机放在枕头边,陆痕钦走过去浅浅地坐在她床沿,将她的手机拿起来,在手心里转了几圈后还是没有解锁打开,只将它放在床头。
她的手也伸在外面,保持着玩手机后发困了倒头就睡的姿势,陆痕钦轻轻地握住她手指,指尖冰冷无比,他被这种温度刺得轻微一颤,张开手将她整只手都包了进去。
空调温度稍稍打高了一些,被子也被他仔细掖好,陆痕
钦埋下头,耐心地等待她的手指恢复活人应有的体温。
他凑得近了,鼻腔里微弱地传来清浅的香气,视野范围内瞧见她那件一直当做睡衣的宽大棉t堆叠在一旁,这件衣服在国内的时候就被丢在他家,也不知道怎么的,被他收拾行李时漂洋过海一起带了过来。
明明塞在地下室的储物间里,怎么就被她翻出来了?
他将侧脸贴在柔软的布料上,深吸了一口气,发觉衣物上的气息更加浓郁了一些,是她来了之后将衣物扔进洗衣机时,偶尔会用沐浴露洗一些真丝织物,她以前说过这是生活小妙招,但他觉得应该是她洗完澡后经常穿着这件衣服,才会沾染上这些气息。
陆痕钦闭着眼,被子底下,他的掌心还握着她的手腕,拇指上下沿着腕骨细细地抚摸时带来微妙的饥饿感,他有一点想咬她,或者其他更能满足饱腹感的事。
分手之前的那段时间,他们做得很凶。
他很容易回想起那段时间,一段在此后注定了椿梦和噩梦里都是她的脸的时光。
陆文成很少关心自己儿子的生活,但他知道夏听婵,并提醒过两次。
他说:你那个小女朋友小时候待过的阳光福利院,背后似乎是钟理群。
完全料想不到的消息,在此之前,陆痕钦从未把两者联系起来过。
父亲生性多疑,刻板不通人情,陆痕钦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如何跟父亲打交道。
他脸上半点错愕的神色都没显露,面前的调查材料递过来,他用两指夹住纸张边缘,兴致缺缺地翻了翻,直到最后一页被指尖挑过去才轻轻一弹指,将调查材料往桌子对面一送。
纸张滑过光滑的桌面,刚好被推到离桌沿几厘米的位置,他撒谎道:我知道,小婵一开始就告诉我了。
父亲鹰隼般探寻的眼神在他面上睃巡,这句话不足以说服他。
陆痕钦好整以暇地迎着陆成文的审视:钟理群做慈善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是个福利院往上扒个几代都跟他有远方亲戚的关系,难道他会在这么多希望小学敬老院福利院里认识一个孤女?
您会记住在我们昭泰医疗就诊过的一个普通患者么?
他太镇定自若,父亲将信将疑地放过了他。
后来想想,他真是擅长替她圆谎,他跟夏听婵之间几乎没有吵过架,因为每一次有矛盾的时候,哪怕是她的错,他也会在心里预先替她想好说辞和借口,然后在她开口之前就那么自我洗脑般原谅了她。
朋友打趣说他一碰到夏听婵的事就没有原则,他说是啊,天大地大,女朋友最大。
她把他训得太好了,温顺得像一只只知道围着她转的狗。
这个小插曲他甚至没有拿出来去质问夏听婵,他对她充满信心,狂妄地笃定这只是父亲无理的猜忌罢了。
陆文成也确实没有那么多精力能花在这种小事上。
因为国选党的颓势已经有了预兆。
陆文成很早就在国外铺了线,狡兔三窟,他得为自己和家人留好后路。
那段时间父亲变得更忙,来往的人连陆痕钦自己都很少有机会能看到,陆文成通常一个电话就离开,像是地底下来去无踪的鼹鼠。
听说党派在会上又争执起来,针对环保事项进行了专项组介入调查,久居国外的母亲中途回了一次国,购入大量奢侈品用以到国外后快速变现,家里安排将他提前送出国,这就意味着他要跟夏听婵失约了。
陆痕钦不想出国,手机上的日历记录着小婵出差回家倒计时,他都快熬出头了,现在告诉他不用等了,直接异国。
开什么玩笑。
他给夏听婵打去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对面挂了,他以为是她暂时有事,还没来得及留言,夏听婵就发来一张照片。
是高速公路,但没有拍到具体的路标。
再发来一张,是高架桥,她拍摄得太糊,照片又被一辆再普通不过的轿车占据了大半。
第三张是车水马龙的红绿灯,第四张是拐进内部道路的抓拍。
那是她家附近。
我提前回来啦。
意外惊喜,陆痕钦当即推掉了跟好友的球赛,开车去她家找她。
每次去找她,他都要经过那条300米的隧道,那是整个行程的最后一节。
驶入黑暗的瞬间就像黎明的前夜,隧道顶的照明灯一盏一盏掠过,在挡风玻璃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所有他难以平复的紧张、期待、欢欣,全都揉碎在这短短的半分钟里。
然后,出口的光亮骤然逼近,温暖的日光如潮水般漫进车厢,一寸寸镀亮他的指节、袖口、侧脸。
他知道穿过隧道意味着什么。
隧道尽头是她。
夏听婵说提前回来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她问他是不是要出国了。
那段时间风声鹤唳,就连她都敏锐地意识到了,财阀支撑政党,本来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家里催了几次,但陆痕钦都拖拖拉拉的,前后几张机票都被他以各种理由错过航班,他想着是否有更好的办法,比如能带她一起走。
他的未来理所当然地应该有她,陆痕钦打算先问过她的意思再论,只要她愿意出国,他可以安排好一切。
但那天直到最后,他还是没有问出这个问题,因为他敏锐地察觉到夏听婵有些轻度焦虑。
她无意识地在剥指甲,不管是说话还是吃饭的时候,空出来的那只手一直在慢频率地抠挖指甲。
他发现她的指甲上已经有了轻微的分层。
怎么了?陆痕钦捏住她的手指,把她的手包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