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思绪如同多米诺骨牌,当第一个骨牌倒下后,会撞击下一个骨牌,连续不断直至所有骨牌都倒下。
  贺北峥想到了姜南杉约他吃烤鱼的那天,她说这世界本是不公平的,有权势的人就是能轻轻松松拿捏别人。
  还有她说,让别人丢掉工作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贺北峥眼皮下眸色冷厉,质问道:“你拿什么来威胁南杉跟我分手的?”
  贺远山端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岩着磨说,“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坐下好好聊一聊。”
  “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坐的下来?”贺北峥夺走砚台,狠狠地摔在地上,“啪”地一声,砚台被摔碎成好几块,墨汁四溅在木质地板上。
  “你拿南杉姑姑姑父的工作来威胁她!威胁欺负一个小姑娘,用这么下流的手段,你不觉得自己卑鄙吗?!”
  “那时候你躺在医院,是装给我看的吧?我自始至终都没往你身上想,你把自己撇的倒是清!算准了我不会坐视不管,你连让我接大哥的任都不用开口,就这么把我耍的团团转,好玩吗?!”
  贺远山看向情绪失控的贺北峥,轻叹一口气,“你先冷静下来再说。”
  “我他妈怎么冷静?”贺北峥突然爆吼了一声,火气将他的理智烧为灰烬,他呼吸重重地喘着,额间青筋突起,“你知道我跟南杉分开了多久吗?八年!让你少活八年你愿意吗?!”
  贺远山从来没见过此刻的贺北峥,看他的眼神冷得吓人。
  “我上辈子是杀人还是放火了,这辈子摊上你这么一个爹?”
  “贺远山,就因为你,我跟南杉分开了八年。你知道这八年我在国外是怎么过来的吗?我一边恨着南杉,一边又恨我忘不了她,还担心她身边有了别人,每时每刻都备受煎熬!”
  “南杉比我更惨,她最无辜最委屈,被你逼着跟我分手,又被我误解了那么多年。我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恨她?我最该恨的是你这个罪魁祸首!”
  贺北峥闭上了眼睛,满脑子都是姜南杉那天在他面前落泪的画面。
  他怎么到现在才看懂她为何落泪。
  怎么到现在才知道她有多委屈?
  喉结干涩地滚了滚,贺北峥睁开眼睛,情绪不似刚才那么激动,只是冷漠,特别冷漠地看向贺远山。
  “你什么时候又去找过南杉?又怎么威胁她了?是你让她编造出心理疾病来掩盖当年分手真相的?”
  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字一句地交代清楚,不然的话,我也让自己丢个工作。”
  贺远山神色僵硬片刻,沉着声音交代道:“在得知你跟小姜复合后,我去找过她。不是我威胁她,是她威胁我。以隐瞒当年真相为条件,让我不再反对你俩。”
  顿了几秒后继续说道:“编造心理疾病,是她自己的主意。小姜说要将过去一笔勾销,我也答应她不会再介入你俩的事情。”
  贺北峥心痛到呼吸不畅。
  明明她最委屈最无奈,却为了跟他有长远未来,做出那么多努力。
  他咽下喉间哽咽,冷笑道:“放心,你还是我老子。”
  贺远山后背一震,像是没想到贺北峥会说这句话,他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贺北峥低头看他,眼里除了恨意和冷漠再无多余的情绪,“南杉她为什么咽下所有委屈,要将过去一笔勾销,就是因为她很珍重亲情,不想让我跟你父子关系破裂。”
  他目光落在地上摔碎的砚台上,“但是贺远山,我永远都不可能会原谅你,因为你带给我跟南杉的伤害,尤其是对南杉造成的伤害,永远不可能会被抹平。”
  贺远山愣住,手脚完全僵住,向来云淡风轻的脸上浮现出慌张。
  早在贺北峥跟梁清梅谈起慈善事业的那天,他心里就已经开始慌乱,只是那时还不肯承认。
  贺北峥转身离开,走到书房门口时,碰上了梁清梅。
  梁清梅顿在书房门口,往书房里面瞥了一眼,又看向贺北峥。
  她从来没见过贺北峥这么失魂落魄过,问道:“怎么回事儿?”
  贺北峥神情愤然,“妈,您去问问贺远山,问他都干了什么好事?”
  梁清梅瞪了一眼贺远山,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猜到肯定不是小事儿。
  又问道:“阿峥,你没事儿吧?”
  贺北峥摇了摇头,嗓音艰涩道:“我要去找南杉了。”
  我好想抱抱她。
  第84章 你…都知道了?
  贺北峥离开后,梁清梅迈步走进了书房,目光扫了一眼碎在地上的砚台,又看向坐在书桌前的贺远山,“你去找过南杉?”
  贺远山叹了口气。
  “我还没见过阿峥发过这么大脾气。”梁清梅皱了下眉,“你不都同意两个孩子交往了吗?还去找南杉干什么?”
  贺远山将书桌上铺好的宣纸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是之前找过小姜。”
  梁清梅问道:“之前是什么时候?”
  贺远山:“你妹妹妹夫离开申城之后。”
  梁清梅刚想问他去找姜南杉的目的,就听他继续说道,“八年前也去找过一次小姜。”
  听到这话,梁清梅神情惊讶,“八年前?”
  不等贺远山解释,她就猜测道:“当初阿峥跟南杉分手,该不会是你一手促成的吧?”
  贺远山似是难以启齿,又是一声叹气,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想要叫人把书房打扫一下。
  梁清梅知道他这算是默认了,追问道:“八年前你做了什么?给南杉一笔钱让她离开阿峥?我觉得南杉这孩子不像是会因为你两句话就跟阿峥分手。”
  贺远山没应声,迈步往书房门口走。
  梁清梅叫住他,“这时候你装什么哑巴?敢做不敢当?你要是还想阿峥认你这个爸,你得跟我讲清楚啊,不然我怎么知道怎么调和你们父子之间的矛盾?”
  贺远山默了片刻,开口说道:“小姜是被她姑姑带到申城上学的,她姑姑一家是工薪家庭。”
  梁清梅神情更为震惊,“你拿南杉姑姑一家来威胁她跟阿峥分手?”
  贺远山:“以后集团得交给他手上,跟他家世背景适配的对象那么多,我哪儿知道他就认准了小姜?当时你不也不看好他跟小姜?”
  “你少拉我下水。”梁清梅说,“我就算不看好,也不会像你一样去拆散两个孩子。”
  贺远山:“我没有拉你下水,我是就事论事。”
  “你这事儿做的确实太过分,我帮不到你,也不想帮你。你应该也瞧出来了阿峥跟小姜的感情有多深,他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能原谅你才怪。”
  梁清梅把话说完,转身离开了书房。
  *
  在花店待到了夕阳时分,姜南杉牵着八月回家,怀里还抱着两束鲜花。
  一束洋桔梗,是苗岁佳送给她的,另一束无尽夏,是她送给贺北峥的。
  输入密码进门,姜南杉将两束花先放到了置物台上,在换鞋凳上坐下,拿出洁足泡沫给八月擦四只爪子。
  八月不太配合,姜南杉连拉带拽地给它擦干净爪子,又拿出湿巾给它擦脸和身上的毛。
  被强制清洁干净的八月,一溜烟跑到了客厅。
  姜南杉去卫生间洗了手,将两束花拿到客厅桌上,去储物柜翻花瓶。
  门口响起声音时,姜南杉正要将洋桔梗放进花瓶里。
  她转过头去看,见是贺北峥走了进来,神情诧异一瞬,问道:“回来了?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室内没有开灯,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照了进来,洒满整个客厅,也将两个人都包围进温暖的橘黄色里。
  十几步之外的距离,颀长高大的身影立在原地,他黑发些许凌乱地搭在额前,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带着无穷尽的自责和疼惜。
  “怎么了?”姜南杉察觉到他情绪好像不太对,把手里的洋桔梗放在桌上,正要朝他迈步走过去,只见他快步走过去,将她紧紧拥抱进怀里。
  姜南杉有些怔然,抬手环住他的腰,轻声问道:“怎么了?我感觉你好像有点不高兴。”
  贺北峥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他有太多想要说的话,但是将她拥进怀里的那刻,却似乎丧失了表达的能力。
  心疼又内疚的情绪将他整个人淹没,他默默地将她拥得更紧了些,喉咙沙哑地说道:“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对不起……”
  听着他重复说对不起,姜南杉身形一僵,默了片刻后,不太确定地问道:“你…都知道了?”
  “嗯。”贺北峥喉头颤动,强忍住眼泪。
  “我知道贺远山去找过你了,知道他用姑姑姑父来威胁你跟我分手,也知道你心理没有出现问题,之所以那么说是为了维护我跟贺远山的父子关系,也是为了让我相信你始终爱我,更怕我知道事情真相后会自责。”
  姜南杉难以置信,怀疑耳朵自动篡改了贺北峥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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