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终于得了一句“下不为例”，道体的事情总算是过去了。
双修的事他没法解释，好像怎么说都不对，只好放弃，转而说起别的。
“我以前是直接把龙息草给生嚼了的。”
宴九知观察着小师妹的脸色，轻声将前世在这里的事说了一遍。
那些事，他其实并不觉得苦，不过是修行上的一些普通经历罢了。
回想起来也是淡淡。
但小师妹不想被瞒着，他便讲给她听。
那时的他，进入这里并非一帆风顺，在飓风里不停尝试了半个月，弄得鲜血淋漓，骨头都断了好几次。
重伤在身的他，炼丹术并没有炼器术和剑术那么出众，也没有其他辅助灵草，稍稍恢复一些后，就直接把龙息草生嚼了，扛过炼化的痛苦后体质确实提升了一大截。
现在，看着眼睛里有着明显心疼的小师妹，他软下了眉眼。
明明刚刚还又羞又恼，一副根本不想搭理他的模样，现在却在心疼他。
“都过去了，那些苦我也不觉得苦。”他轻声道。
黎昔停顿片刻，将龙息草装进玉盒里，“嗯”了一声，走到他身边，将头歪在他肩窝里，蹭了几下。
头顶柔软细滑的头发像是蹭在了宴九知的心上，让他浑身的气息都柔和了下来。
黎昔突然抬起头，踮着脚，亲了他的下巴一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连酒窝都变深了。
“师兄，这一次你有我。”
这一世你有我，不会再过得那么苦。
宴九知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暖意，扬起笑脸，正欲揽过她，她就欢快地跑走了。
这里有好多灵草，品质都很不错，年份也足，有些甚至都变异了，十分难得。
黎昔拿着小玉铲，挖得十分快乐，之前的不愉快既然已经说清楚了，那她就将之放下，不会一直揪住不放。
至于双修不结道侣想都别想！
只是一瞬间，她就进入了快乐挖宝的状态。
这种遍地是宝的好地方可不多见。
真龙和凤凰一样，早已消失，蛟龙也是极少见的。
她要挖个够！
“我们得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宴九知见她心情不错，也把心放下，挖了几株灵草递给她。
“这条通道通往地底深潭，潭底才是真正的蛟龙巢穴，那里的龙息草品质更高，还有别的灵药。”
黎昔点点头，跟着他沿着蜿蜒的石脊向下走，沿路时不时停下来摘些药草。
这里没什么危险，宴九知并不催她，只陪着她一边摘药草，一边说着话。
越往下，空气中的龙息越发浓郁，四周的紫色莹光也渐渐化作幽蓝，像是大海一样深邃。
走到石脊的尽头，进入新空间时黎昔停住了。
哪怕师兄已经和她说过，她也觉得震撼。
巨大的地底深潭像海一样宽阔，边界并不清晰，潭水表面泛着像鳞片一样的银光。
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从水面逸散。
第501章 黄金竖瞳
深潭边散落着许多朱螣血珀，那是蛟龙的血滴落形成的结晶体，是非常珍贵的血晶，妖兽可以借此提升血脉。
潮湿的岩壁上还长着几株品质绝佳的龙息草，草叶上的龙气比先前采到的几株浓郁数倍，叶片上甚至出现了鳞甲纹路。
“是最顶级的龙息草！”黎昔的眼睛像满月一样亮，心动，但没有行动。
她看向三师兄，“我觉得这里的气息有点奇怪，我们现在去摘龙息草，捡朱螣血珀没问题吗？”
宴九知牵起她的手往龙息草的方向走，笑言：“有什么不可以的？蛟龙早已不在这里，潭底只是它曾经的巢穴，我就是在里面寻到蛟龙鳞的。”
黎昔听完后，心里却并不轻松，连笑都笑不出来。
看到这么多宝贝，她本该是激动又欢喜的，但她此刻的情绪却像是压着一层石板。
她甚至想到了上古战场，有种说不出的悲伤。
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让她不舒服。
宴九知用剑气震开碎石，挑起起一块朱螣血珀，侧首看她，“你觉得这位大妖和上古战场的前辈们一样牺牲了？”
“嗯，它不在了。”黎昔抿着唇，说得很肯定。
蛟龙已死，是他们早就知道的事，但到了这里，感觉又不一样了。
死亡，可能不是单纯的死亡。
师兄前世得到了它的逆鳞，一条蛟龙，怎么可能会舍下逆鳞？
她觉得，它可能和那些前辈一样……不在了。
那么，它的尸骨又在哪里？
宴九知沉默片刻，伸出手，五指一握，一块块散落的朱螣血珀便飞入了盒中。
他转身望向小师妹时，目光停留在她轻颤的睫毛上，那里藏了一片低落的浅淡阴影。
他将盒子递到她面前。
盒子内刻有空间阵法，哪怕装了那么多，也仍然没有满。
玄青色的朱螣血珀很通透，内里流转着细碎的金辉，将他的轮廓也印上了暖色。
“昔昔。”他垂下眼睑，认真看着她：“你被这里残留的执念影响了。”
“那些情绪大多不是你自己的，是这条蛟龙的。”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安抚人心的柔软。
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盘旋在整个龙蜕渊。
在这里，在这深潭边，尤其明显。
他早已习惯抵御各种压抑又邪恶的负面能量，所以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黎昔拿起一块朱螣血珀看了一会儿，放下后将脸转到了一边。
望着幽深的潭水，她叹了一口气，“我知道的，但是心里还是沉甸甸的。”
“这位蛟龙前辈的执念好大，影响到我了。”
她神魂强大，也并非多愁善感之人，未曾想也会被影响。
甚至，她只是闭上眼，整个深潭都变得不一样了。
水雾无声漫起，不是寻常的白汽，而是带着一股奇特腥味的青灰色浓雾，算不上臭，是她从未闻过的陌生味道。
潭水似乎在剧烈翻涌，她看不清，只听到巨大的水声，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破水而出的声响。
浓厚的雾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她竭力想要想要看得更清楚，却一无所获。
黎昔下意识外放神识，却在刹那间对上了一双金黄色的竖瞳——冰冷、漠然，毫无感情。
那一瞬，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攀上头顶，令她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恐怖的威压碾得她几乎窒息，刺骨的森冷渗入骨髓，直逼灵魂……她猛然睁开了眼！
额心的银纹突然亮起，黎昔踉跄着倒退两步，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抱紧了双臂，剧烈喘息着，冷汗顺着脸颊慢慢滴落。
“昔昔！你怎么了？！”
好一会儿，黎昔的眼睛才聚了焦，对上师兄担心的视线，她愣了半晌，呼出一口长气，道:“我看到了。”
“师兄你看到了吗？”她目光定定的，里面没有害怕，只有疑惑。
宴九知有些担忧，又有些不解，“我什么也没看到。”
他只看到小师妹闭上眼，突然就开始发抖。
时间很短，不过才几息而已。
黎昔再次闭上眼，又缓缓睁开，如此反复了几次，却再也没有看到之前的画面了。
她只好牵住师兄的手，通过凤羽把自己刚刚恍惚间看到的画面和感觉传递给他。
宴九知看完后眉头轻轻皱起，思索片刻后道：“这不太像是普通的幻觉，但信息太少，我们一会儿潜下水，进入真正的巢穴后你再看看？”
难道是他前世探漏了什么吗？
除了觉得这里是宝地外，他其实……没有小师妹的感触深，也没有和执念产生共鸣……
不，其实也不是没有！
岸上没有，但……水下，是有的！
这条早已不复存在的蛟龙，没有留下残魂，也没有留下妖念。
只有深重的执念，以及被执念所影响的龙息残存在此罢了。
但这些都是没有恶意的。
不管是执念还是龙息，都没有刻意伤人。
就连外面的龙雾也是如此，它只是在山涧和天际盘旋，不由自主吞噬遇到的东西，并没有戾气和怨气。
“你不要沉浸进去，执念就算是没有主动伤人，也并非无害。”宴九知沉吟片刻，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昔昔，你的神魂很强大，保护神魂的法宝和功法你也不缺，但万万不可因此大意。”
“若是太过沉浸，很可能会陷入执念循环，影响心境。”
甚至有可能会产生心魔。
黎昔揉了揉眉心，“嗯，我知道了，我刚刚看到的应该就是这里曾经的主人，那条蛟龙。
它没有伤我，只是看了我一眼。
是我修为太低，才会承受不住。”
不然她也不会只是被吓出一身冷汗了。
人家没伤人，是她自己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