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他是白雪灵贵族将军，她是他抓捕的对象，他却在这儿和她分享消息。
  她知道的，白雪灵死亡后并非真正消亡。
  灵魂会融入雪花精灵中，和伴生精灵合二为一，在许多年后重塑灵体复活。
  到那时，他们将打破所有凡俗桎梏，成为超脱天地规则的存在。
  黑雪灵为何不被承认是雪灵族？
  皆因黑雪灵死亡后无法复生，灵魂会被永远困在雪花精灵中，慢慢消亡。
  所有人都相信，这是来自雪神的厌弃。
  “也就是说，这个谣言是说雪灵族在慢慢从灵族转化为人族？”
  宴九知缓缓点头，“是的，这是一个流传不广的谣言。”
  “现在经由大祭司下发的命令，黑雪灵被定性灾厄，必将迎来一次血腥大清洗……”
  “我……应该也快要接到命令了。”
  这次不是剿匪，而是……抓捕所有黑雪灵，送他们去死。
  他声音很低，激烈情绪在心中沸腾。
  “押赴神殿祭坛，以净世罪，以息神怒”的意思不就是要以黑雪灵祭天吗？
  这个命令荒谬又无耻。
  有些白雪灵，连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都要怪自己做梦梦到了黑雪灵。
  历史上也曾盛行过在出生时就溺死黑雪灵。
  没有质疑，没有愧疚，只有麻木的理所当然。
  何其荒谬！
  安玉拼命在旁边打眼色：策反他！策反他！策反他！
  黎昔根本没看她，而是拉了拉身边人的袖子，抬起头极认真地看着他：“那你就去吧，你去的话，他们不会遭那么多罪。”
  他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对待黑雪灵。
  而她，想去听无妄大和尚念造反经。
  这压在身上让人窒息的大雪山，她想一整个掀翻，生也好，死也罢。
  她要拼尽一切活个恣意痛快！
  宴九知呼吸一窒，喉头艰难滚动，她拉着他袖子的手都是坚定，她已在一瞬间下了决心。
  再相见，会是战场上兵戎相见吗？
  或者，这一次的分别，就是两人的永别……
  不，他不要！
  越来越清晰的情愫他无法压制，也不想压制。
  “西昔姑娘，我喜欢你。”
  喜欢到无法克制。
  喜欢到只是想象你经受那些苦难，就心痛难耐。
  喜欢到害怕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你。
  “很喜欢。”他尾音上扬，说得坚定，眼睛里唯有心上人的倒影。
  黎昔被这话震懵了，傻傻地看着他。
  天色已渐渐明亮，映衬得眼前人比破晓晨辉还要耀眼，眼底的情绪直白到烫人。
  他说……喜欢？
  在这种时候，说……喜欢？
  “我想和你结为道侣。”宴九知继续说着，心跳声密集如阵前击鼓，声音大得他都快听不见自己说了什么了。
  但他的心意想让她知道。
  黎昔有些晕眩，脑子里有烟花在一朵朵炸响。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看看简小姐，和安军师结契之后都变成黑雪灵了，到现在还在被简家追杀。
  他……
  白雪灵贵族的身份不要了吗？
  将军也不做了吗？
  他知道她说让他去执行命令是什么意思吗？
  那是她……看似洒脱的卑鄙。
  “知道的，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就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不分开。”
  宴九知怎会不知？她给了他选择的权利。
  那么现在，他就告诉她，他的唯一选择。
  黎昔眼睛像是蒙了层雾气，眼前的人都变得模糊起来。
  第一次见面，那个在风雪中让她移不开眼的小将军，骑着雪兽，只是轻轻抬头，就让天光失色。
  生长在锦绣水晶宫殿里的人，却选择跟她回土匪窝。
  哦，她现在连土匪窝都没了，以后得四处流浪，造反……
  但是心，好烫啊。
  怎么办，她有点喘不过气。
  心跳得很快，已经听不见风雪的呼啸声了。
  他喜欢她，那么她呢？
  不带任何目的，她喜欢他吗？
  低下头，双手捂住耳朵，很烫，雪风都吹不散的烫。
  所有那些在他面前的理直气壮和理所当然，皆因……她沉浸在他的喜欢里。
  也是同样的喜欢。
  但……
  “我无法现在回答你。”
  清浅的语气像是气音，被呼啸的雪风吹得稀碎，却被面前的人全部听到了。
  那一瞬间，她都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气息变得极低迷。
  连带的，她的心也沉了下去。
  雾气渐浓，眼睛吃了一整颗柠檬。
  脸上，有什么东西一滴滴掉落。
  她突然无声落泪，让宴九知本就慌乱的心更加慌乱，“你别哭。”
  他无措地捧着她的脸，不停擦去滴落的晶莹。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意，没有一定要你的答案。”
  她眼睛里像是盛着一片小小的湖泊，他的身影很模糊。
  但那又如何？
  他的答案不会变。
  “我觉得这里是我挣脱不开的古怪幻境，危机感太浓，我无法安心。”黎昔的声音带着颤，还有些委屈。
  “所以，我现在不能回答你，你也不要说喜欢。”
  她对这里越来越排斥，却没有办法打破那层束缚着她的大网。
  宴九知愣了一下，眼中的星光微亮。
  她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才会无法给他答案。
  “好，等我们挣脱幻境后再说。”他轻笑了声，捧着她的脸，替她擦去泪水。
  天光湛湛，照得他心上的姑娘像是阳光下最璀璨的美玉，娇美又倔强。
  “别哭了。”
  等我们都挣脱束缚，再以我不变的真心，向你表白。
  第414章 燃烧的赤雪军令
  两人沉浸在只有彼此的世界中，都忘记了，身边还有一大群人。
  个个耳朵竖得老高，硬是全程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假装自己只是万千风雪中的一粒，呼吸都不起白雾了，屏住了。
  果不其然听到了一场表白。
  其他亲兵的心情有些复杂，他家完美无缺、比仙人还好看，让王都雪灵族少女疯狂的将军被拒绝了啊！！
  和安玉一起喝过酒的副将和亲兵眼睛很亮，凑在一起看得津津有味。
  就是那啥？
  挣脱不开的幻境是什么意思？
  见将军小心哄着人，西昔姑娘终于不哭了之后，何义才手肘向左捅了捅安玉，以极低的气音问道：
  “她说的是什么幻境？”
  安玉拍着他的肩，语重心长，“仔细听西昔姑娘说的话。”
  她说的话，他们也听不到啊。
  只能这么着。
  一群人：……听什么？听她如何拒绝将军吗？
  简枫宵抽了下嘴角，“她没拒绝。”
  一群人：好像是哦，没拒绝，也没答应。
  所以，幻境到底是什么？
  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他们也有。
  几人顿时陷入了沉思，自己悄悄跑到一边去试着破除幻境。
  安玉听着那一声声“破、破、破”头都大了。
  真假参半的幻境实在难搞，让人头疼。
  就在这时，一道火红的流光自天际疾驰而来，像流星一般穿过风雪，在宴九知身边飞旋两圈，最终悬停在他面前，化作一枚燃烧的六棱雪花。
  雪花上，赤色符文如火般灼热，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这是最紧急的赤雪军令。
  他皱了眉，下意识看向面前的姑娘。
  她眼眶还泛着红，睫毛上挂着细碎的小冰晶，此刻正愕然地望着那不断旋转的火红雪花。
  宴九知无声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抬起手，指尖聚起灵光，轻轻一点，六棱雪花形态变化，飞落他掌心凝成一道赤色军令。
  “是什么军令？”还带着鼻音的声音问道。
  宴九知没有瞒她，指尖掐诀布下隔音结界，声音轻如飞絮：“抓捕所有黑雪灵送入王殿，要活口。”
  果然如此。
  黎昔呼吸窒了窒，闭了闭眼，终是睁开眼望着他，声音轻软又坚定，“你去吧，我会来找你的。”
  找你一起造反啊。
  宴九知笑出了声，“好，你不要直接进王都，联系我，我带你进去。”
  王都的阵法不是普通城市能比拟的，王殿更是禁制重重，戒备森严。
  他怕她一头撞进去，他连救她的机会都没有。
  黎昔一一应下，迎着他专注的目光，不闪不避。
  原来离别是苦的……连雪风都吹不散的苦，酸酸胀胀哽在心口。
  “我要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别逞强。”宴九知舍不得走，但不得不走，有些事，必须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