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主任名叫巴巴拉,是土生土长在美和社区的人,这点她倒是没说谎话。
  她说自己当天就在看直播,深知血腥暴君是什么德行的人,广场那边肯定出了大事,然后就是黑子他们浑身是血地逃进了这个社区。
  巴巴拉没有犹豫,让人把他们藏进地下车库,又让人把地上的血清理干净,军部派人进来搜了一圈,没注意到底下还有空间,很快就走了。
  米契以前是医科大学的学生,会一点医疗技术,愣是把中弹的几个小弟从鬼门关里救了回来。
  小弟们醒了以后差点把米契打了,还是巴巴拉出来说明了情况,小弟们才半信半疑地停手。
  “他们的嘴很严,也没跟我说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我是后来看新闻才知道,当天居然就是这群年轻人胆大包天敢去暗杀暴君。后来……又过了一阵子,他们才放下防备,跟我说他们的老大死了,他们要想办法混进军部救自己的同伴,问我有没有办法。”
  “我有什
  么办法呢?我只是一个社区主任……”巴巴拉轻声细语地说,“名义上,是这样。”
  她朝右边的书柜做了个“请”的手势,夏纱野有些戒备地上前打开,不知道巴巴拉按了哪个按钮,只见一个暗格开启,里面弹出一排码得整整齐齐的激光枪。
  枪口在白炽灯下,闪烁着幽冷刺目的光。
  夏纱野几乎要在心里笑出来了。
  “操……”她也确实把心里话说出了口,重新抬头看向这个卖弄疯癫非常娴熟的老太太,“你们这到底……是什么来头?”
  *
  夏纱野和巴巴拉两个老大走后,停车库里的氛围明显放松了很多。
  黑子和卷毛其实算不上跟沈珂很熟,但算算日子也有一个多月没见了,这会儿亲密得就好像看见久别重逢的亲兄弟,要不是ao授受不亲,真要扒人家身上了。
  米契和涂露跟他们也年纪相仿,说话没什么隔阂,沈珂找了个位置坐下后,涂露就凑过来笑嘻嘻地喊他:“你姓沈?沈哥。”
  沈珂淡淡的:“你好。”
  “沈哥,别这么冷淡嘛,我们都是拉过小手的关系了不是吗?虽然是演戏骗你的。”
  沈珂笑了:“你演技一般。”
  “真的假的?”涂露不信,“你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不对的?”
  “你开始痛诉omega出轨的时候吧。”沈珂道,“台词很僵硬,念白没感情,最重要的是……你没有标记米契。这是让我开始怀疑的点。”
  “靠,居然是这个?早知道就不急着用信息素勾引你了。”涂露大失所望道,“还是我哥技高一筹。”
  “也没有,”米契道,“那个alpha可能看出什么了,也可能没有,很遗憾,我直到最后都完全读不出她的任何想法,给我演得没自信了都。”
  他像是回味了一遍和夏纱野的相处,舌尖濡湿了嘴唇,轻轻呸了声:“早知道让涂露和我换了,那个alpha让我不舒服。”
  “哈哈,那怎么行,哥你会装a吗?”
  米契没理他,转头望向沈珂,冷淡的眸子上下打量他一圈,忽然扯起嘴角笑了:“这里面,我最佩服的人应该是你。”
  “什么?”沈珂没听懂。
  “喜欢那种脑子里只剩本能的怪物,你以后会受苦的。”他说,“我保证。”
  第34章
  “你是说沐纱?”沈珂闻言,嘴角轻轻勾起一点散漫的弧度,“怎么会,我不喜欢比我小的。”
  米契没再说话,涂露在旁边歪歪头。
  “小?有多小?她看着比我哥都大啊。”涂露道,“之前在那屋里我想跳起来打她都没敢,我怕她反手打死我。”
  “你猜。”沈珂不告诉她。
  涂露撅起嘴巴:“坏心眼,坏蛋,除非她有九十岁,不然有什么不好说的。”
  “所以你手上和脖子上怎么回事?”沈珂问米契,直接把涂露无视了,涂露这下确信他真的不喜欢比自己小的了。
  “你说这个?”米契撩了撩衣领子,脖子上的勒痕早就消了,手腕上还剩一些,“让涂露帮我勒出来的。”
  “我技术还行吧?其实没用劲儿,那种绳子勒着不痛但很留痕,是特、殊的那种。”涂露冲沈珂眨眼睛。
  沈珂当然知道她说的是哪种,但还是淡淡地无视她:“这么拼?就为了包庇一群通缉犯?”
  米契道:“你没听过一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帝国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
  ——美利斯小队,一支反暴君的民间地下革命组织。
  起源于美和社区,成员基本都是美和社区的原住民,当年被帝国夺走了农田和水源,被赶出家门沦为乞丐,最后又重新聚集在美和社区这块被帝国当成擦脚布但被他们视若珍宝的家乡土地上。
  领头人就是这个社区的主任,巴巴拉。
  他们把这里当作据点,暗暗在地下进行着活动。
  调配装备、吸纳成员、分析各方势力……
  那场庆典的变故,突如其来的小弟们,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场惊天意外,但……是坏事吗?这或许并不算坏事。
  巴巴拉他们拥有天然的地理优势,所以可以调配到许多装备,可以窝藏很多人,可他们这里大多是老弱病残,年轻人就那些,而且原来都只是学生,他们最缺乏的,就是能成为战力的人。
  ——合作。
  从巴巴拉的办公室里出来,天上开始下雨,本就深黑的天空似乎一下子变得更暗了。
  夏纱野仰起头,一颗雨珠落到她鼻尖上,头顶伸过来一把伞将她遮住。
  “聊完了?”沈珂撑着伞站在她身边。
  夏纱野张张嘴,发出一个“啊”的单音。
  “我也跟他们聊了会儿,卷毛受伤了,被你一脚踹的,刚才都回去休息了。”
  现在是深夜,已经接近五点了。
  “回去睡觉?”沈珂问,“睡醒了再说。”
  夏纱野慢慢收回视线,点头,伸手要接他的伞,沈珂提前把伞柄抓握的那部分让出来给她。
  夏纱野盯了那伞柄片刻,道:“你哪一部分是真的?哪一部分是演的?”
  这话有点没头没尾,沈珂“嗯?”了声,轻道:“什么?”
  “……”夏纱野道,“从哪一部分开始是演的?那天晚上回来以后才是,还是白天在篮球场时就是了?”
  沈珂一愣,一时没出声。
  夏纱野的性格里有一种漠然的态度,这是沈珂认为的。她不在意他人,也不怎么在意自己,所以很多时候她也不会去深究一些问题。
  比如米契和涂露,沈珂会问他们手腕上的勒痕怎么来的,为什么愿意演这么离谱的戏……
  但夏纱野不会。
  她始终对旁人保持着一种漠不关心的态度,被那对兄妹骗了——她只要知道这个最终事实,至于其他的她不在意,也没有任何的好奇心。
  就像别人终究只是别人,而她和别人之间横着一道巨大而坚实的墙。
  别人要在那面墙对面跳舞、唱歌、交.配还是干别的什么,她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可现在,她把一个问题拆开,重复了两遍来问沈珂。
  她想要得到一种什么答案?
  沈珂知道什么答案可以让她开心,就像以前他对池宴礼那样,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讨好,习惯了说些有口无心的好话来维护自己的利益——比如,体面、一点点尊严、不那么沉重的氛围,或者别的什么。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沈珂想了想,给了她一个选项,“假话可以让你开心,可以把一些事当做没发生过,但真话……也许会让你难受。”
  可夏纱野几乎没犹豫:“假话我听得多了,有什么用?我要听真话。”
  “真话……”沈珂道,“真话就是……”
  雨砸得伞面啪嗒啪嗒地响,夏纱野看见沈珂的嘴唇张开好几次又闭上,他一深一浅地呼吸,好像仅仅说出来都需要鼓起勇气。
  “你就告诉我,篮球场你躲我那个反应是真的还是假的。”于是夏纱野先开了头。
  沈珂抿着嘴唇,道:“真的。但……”
  “不用‘但’。”夏纱野迈步开始往前,她走得不快,“不需要你跟我但来但去。”
  沈珂就不说话了。
  低着头,跟着她的步子一步一步慢慢往前,那样子都不知道谁才是年纪大的那个人了。
  雨还在下,洗刷着这座仿佛
  被所有人都遗忘在帝都角落里的废墟之城。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走上三楼,夏纱野插钥匙开门,沈珂忽然在后面揪了下她的衣角:“我觉得我缓过来了……你试试牵我一下。”
  夏纱野还没把伞收起来,雨水像串珠一样滴落在瓷砖上,她回头看他:“你确定?”
  沈珂下定决心似地点头。
  夏纱野:“……倒也不用搞得这么隆重。”
  夏纱野松开钥匙,把它留在门锁里,然后转身抓住沈珂朝自己伸出来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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