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桥头上的两人,说说笑笑的,开心的很,大冷风吹着,也没有吹散他们谈话的兴趣!
  “过来。”
  这声命令,能听得出其中包含的怒意,尤辜雪自觉没有做错任何事,却也知道这是皇宫,二人不对盘,万一起争执不太好,也就顺从的向他走去。
  她的步伐实在是慢的很,就这点路,让她走出了十万八千里的感觉,像极了舍不得身后这人一样。
  燕熹的眸色一凛,在她快靠近时,伸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把人扯了过来,尤辜雪脚步不稳的往前踉跄了一下,扑在他的怀里,抬头就是他冷如冰窖的双眸。
  白羡见状,不禁倒吸一口气,忍不住伸手,唤了一句:“小幺儿!”
  “白小将军!”这声小幺儿刺的他耳膜生疼,燕熹冷声打断,“方才白夫人在席间寻你,没寻到,你还是快些去看看吧,眼睛生在前面,不是为了盯着别人的东西看的。”
  这话醋意横生,也听的尤辜雪十分不悦,她不喜欢这种被物化的感觉,抬头怒瞪:“我不是东西。”
  燕熹低眸,眯起眼眸,话语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唤她的名字时,像是把她碾在齿间撕咬:“尤辜雪,你确实挺不是东西的。”
  一面跟他说什么平安守岁的温言软语,一面又劝白羡认清形势,小心谨慎一点,这些话她可从未对自己说过,而且说一句就笑一下,眼睛都笑成了月牙了,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那两人低头说话的样子,明显比他离开的时候更加亲和,白羡心中的不甘在此刻爆发,他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燕大人,我与小幺儿自幼熟识,我二人行得正坐得端,这十几年的情谊也不是说散就散的,别说在这里谈话,就是邀她去我府上一聚,也是说得过去的。”
  “再者,你与她并无婚约,她也不是你的人。”话及此处,白羡看向尤辜雪的眼神也柔和了起来,“燕熹,你的手段太强硬,太龌龊,你不适合她,小幺儿需要的是一个敬她懂她的人,不是你。”
  一口一个小幺儿,听的燕熹恶心极了,袖中手忽而握拳,手上的肌肉紧绷,他嗤笑一声,讥讽道:“我龌龊?白羡,当初与我打赌的人是你,出尔反尔的人也是你,尤旬窝囊,三个女儿任你白家挑选,你要一个还不够,怎么?还想要两个?”
  一说到当时的赌约,白羡就一肚子火,谁知道这个混账不要命的会拿命去赌?
  “那是你使诈!”白羡冷笑道,“燕熹,你最好不要自作多情,小幺儿心善,自小可是救了不少的阿猫阿狗。”
  也就是说,那场赌约,只要是条命,尤辜雪都会去救,无关乎是谁。
  尤辜雪能很明显的感受到,白羡的话一说完,燕熹身上的杀气翻了个倍,他的杀人的场景自己虽未直接见过,可那满地的断肢残骸她还是有印象的。
  燕熹怒气反笑,从前能说会道的嘴一下子词穷了,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剁了他。
  眼见他要动手的感觉,尤辜雪慌忙的把人拦住,有些抱怨的看了眼身后的白羡,一言不发,只是扯着燕熹的胳膊,把人带离这里,这两人对话夹枪带棒的,万一真的打起来,她一个人也没本事拉开。
  燕熹看着她拉着自己往前走,一路上一点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心里的火气更旺,双脚立住,不再挪动一步。
  他的身形颀长,看起来不如那些武将的威武,但其实块头也不小,和她站在一起,就能明显感觉到差距,所以,在燕熹不愿意配合她的情况下,尤辜雪根本不能撼动他分毫,拖了半天没有反应,她竟然突然间觉得,自己拉的不是人,像极了一只闹别扭的大型犬。
  她无奈的回头,对上他满是烦躁的眼眸,好笑道:“有这么生气吗?”
  她在桥上和白羡说的话,他都听的一清二楚,也知道她的目的,是为了让白羡断了执念,安心一些,可是他就是哪哪都不舒爽,凭什么一个出了事只会躲的世家公子哥,还能得到她的宽慰和引导。
  且白羡的那番话,确实也撕开了他心中的不确信,尤辜雪对他,是不是只有怜悯,可话到嘴边,他又问不出口。
  尤辜雪不论怎么看他,他都扭开头,眼神始终不与她对视,瞥见他紧绷的下颌线,也知道这人现在是有火,只是不舍得撒。
  “阿雪,白羡不是傻子,他回家后,家中情况如何,朝中局势又如何,用不着你给他提醒。”
  绕开心中的恐惧,燕熹将话题引向了别的地方。
  “可他不是刚回来嘛,而且,我二姐毕竟是他的妻子,白家若是出事,我又怎能安心?”
  “说一千道一万,你还是担心他?”燕熹单手掌住她的下巴,往上抬,语气满是醋意,“阿雪,这些话你可从未对我说过。”
  尤辜雪眨巴眨巴眼睛,脱口而出:“可我跟元弋哥哥说的,都是先前你告诉我的,不然我也想不到这些,而且,这些东西,你自己都知道,我还有必要再说一遍嘛?”
  她说的还不一定有他知道的全。
  “住口!”
  元弋哥哥四个字,精准的踩在了他的雷区,是个公的就叫哥哥,一点不避讳,最可恶的是,她拿自己的谆谆教诲去说给白羡听,人蠢就会得到更多的关照,怪他太聪明了,不需要这些是吗?
  还真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尤辜雪闭上嘴,从未见过他这么生气的,那人气的双手叉腰,来回踱步,也不知道他的脑袋翻江倒海的想什么,原本铁青的脸色,忽而笑了一下,咬着后槽牙,眯眼瞪她。
  “尤辜雪啊尤辜雪,你真是好极了!”
  第173章 免死金牌正旦节后,长乐……
  正旦节后,长乐寺的香火依旧不断,那毕竟是大雎朝的皇寺,自是非同凡响。
  风有川在主持的带领下,走进了后院的一处禅房中,这处院子格外宽敞,它的后面被青山环抱,与这红色的院墙相得益彰,院中有一棵参天的银杏树,只是眼下冬季还未过,树叶也未生长出来。
  进了禅房后,屏退了跟随的人,他们关上门,禅房中立刻陷入一片寂静,香炉上的白烟缕缕升起,萦绕在这周围。
  正前方的佛像前,跪着一个人,看身形是一个身形佝偻的女人,只是那人一身素衫,头发早已白尽了,枯槁的手上捻着一颗颗的佛珠,嘴巴里念念有词。
  风有川走到她的身后,一向高傲的皇帝,再见到她的那一刻,浑身的肃杀之气,尽数散了,他皱着眉头,似乎脆弱了不少。
  双膝跪在她身边的垫子上,风有川的声音苍老的声音苦涩道:“母亲,孩儿来看你了。”
  钱惜文捻佛珠的手指一顿,面上无任何的表情,看都不曾看他一眼,闭上眼重新开始无声的诵经,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下来,檀香的白烟也就着光茫,缓缓而上,映在她苍白,且布满皱纹的脸上,宛如一圈圈的年轮。
  自他夺位成功的那一日起,他的母亲就已经三十多年不曾与他说过一句话,如今这太后之位上坐着的,是他风家的主母,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因为她不要。
  她觉得杀孽深重,坐的不安心。
  他为她争取来的天下女人中,最尊贵的地位,她不要。
  正旦节前的那场天火,撕开了他不怕死的恐惧,也自那晚之后,他就频繁的做梦,梦里全是和萧文祯的往事,有欢有笑,还有那大火之中,他对自己失望的眼神,怎么都忘不掉。
  是不是人老了,就会特别的怕死?
  风有川承认,他不如年轻时那样的无畏了。
  他对着自己的母亲,诉说的儿时的点点滴滴,也说着自己受的苦难,还有母亲的谆谆教诲,钱惜文从头到尾,还是一言不发,轻微的呼吸声在雅静的禅房里响着,却还是可以给风有川带来前所未有的安心。
  即使钱惜文不理他,他也自顾自的说了两个时辰,不是忏悔,只是诉说。
  夕阳西下,风有川起身,对着钱惜文的背影恭敬的行了个礼,转身就离开了,关门前,还恋恋不舍的看着她的背影,才退出去。
  眼看离崔仲儒的行刑之日愈来愈近,加之近来,萧文祯的面容在他的脑海里愈发清晰,倒叫他无端端的开始缅怀,崔仲儒小时候,他也只见过几面,后来他用药物老化自己的面容后,自己也从未注意过他的样貌。
  回宫时,钱福海说崔仲儒想见见他,风有川一时间心间怅然,便去了趟狱中,想要再看看这个人。
  狱卒没想过皇帝真的会亲自前来,一时间有些惶恐,给他整理来整理去的,最后才把被折磨的快没有生息的崔仲儒,带到皇帝的面前,那人的样貌依然是憔悴的不像个活人,哪还有曾经身为右相的风光。
  现在想想,也是他自己蠢了点,当年娶端妃的时候,问过她家里可有什么亲戚,是她自己说没有的,后来又冒出来一个哥哥,为了防止他起疑心,居然愿意用药老化自己的容颜,实在是……让人敬佩。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