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他白羡这辈子见过不少的冤大头,真是没见过尤序秋这样的。
眼前落下一个皮囊。
尤序秋扫
了一眼,推开:“军中不得饮酒。”
白羡没好气的伸手打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我知道,这是羊奶,城中的大夫说了,大补,我特意给你弄来的,喝吧。”
尤序秋有些疑惑的看向那个皮囊,他从两岁多就断奶了,这个时候倒也喝了起来,想着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喝的,也就不做作的打开盖子,灌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尤序秋直接喷了出来,把皮囊拍在白羡的胸膛上,趴在城墙上一阵呕吐。
白羡不知道他的反应会这么大,上前摩挲着他的后背,给人顺了顺:“你这是怎么了?”
尤序秋跑回身后的桌几上,端起茶盏使劲的漱口,呕的他眼含热泪,抱怨道:“什么东西,又腥又膻的,拿远点。”
“羊奶啊。”白羡不明所以的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不膻啊,你嘴膻吧?”
“滚。”
白羡笑了笑,他知道尤序秋素来不爱吃羊肉,只是没想到羊奶也受不了,喝了一口后,他坐在了他的身边,有些感慨道:“阿秋,我要回家修养了。”
几个月前,有些小族蛮人袭击苍风隘周边的边陲小镇,白羡领兵去镇压,一箭入心口险些丧命,这关隘的气候实在是不适合养病,是以白羡的伤越养越差,他大哥白横看不过去,才上书奏请的。
尤序秋看他那副模样,苍风隘的风,将他原本俊朗清秀的模样,吹的沧桑了许多,下巴上也有了些许胡渣,要知道,以前的白羡是最在乎自己的容颜的。
回家会面对谁,他们谁都清楚,白羡来关隘,就是为了躲避那场突如其来的亲事,尤序秋调侃道:“这是认命了?”
将羊奶喝尽了后,白羡的眼眸里布满了晦涩,记忆中的那个小丫头总是会一口一个元弋哥哥的喊,可从御史大狱回来后,她就变了,现在想想,或许是对他失望了吧,毕竟那个时候,他也没能护她周全。
燕熹当时讥讽他的话,还历历在目。
也是,如果她当时真的一头撞死,那自己后来的深情,自然也是无用的。
“我听闻小幺儿中毒了,现在虽然好了,身体还算康健?”
那晚的天灯满城可见,尤辜雪中毒的消息,自然也是人尽皆知,尤序秋想起自家妹妹被毒弄的浑身没三两肉的可怜样,心里还后怕。
“是啊,现在还好,可算是醒来了。”
白羡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在确认一件他不怎么愿意相信的事:“燕熹救的?”
“嗯。”虽然不愿意承认,可尤序秋也清楚,尤辜雪这条命,真是托了燕熹的福,“是他救的。”
所以,自始至终,能护她的人,从来就不是他,连这点也做不到,谈何喜欢?
他与她终究是有缘无份,在苍风隘的这么些年,他也见识到了世事无常,刀剑无眼,生命在这个地方,脆弱的如同一捧沙,风一吹就散了,每当他看着战死将士的尸体时,心里总是无限的悲凉。
可夜晚回了营帐,会不自觉的拿起尤觉夏给他的家书,一封封的看,许是知道他对她无意,所以,尤觉夏在信里,从不言情,只谈些家里的日常生活和趣事,深夜读起来,确实也能带来一股温馨。
于是,他开始了回信,纵使给不了她想要的情意,可是尊重她,与她像从前一样,还把她当妹妹,也不是做不到,他与她也没有什么血海深仇,何苦闹成这样?
白羡长舒一口气,大喊一声:“回家!”
第161章 送行官眷出城,是需要同……
官眷出城,是需要同皇帝报备的,这件事,尤辜雪真是大开眼界,这出行严重的受到掣肘,但好在皇帝终究是允了的。
前段日子收到了白羡要回家养伤的消息,尤觉夏便不跟她们一道回下祁,沈诗云也不强求,毕竟她现在是白家的人,只是对于尤辜雪也不回去这一点,她是一百万个不同意,在她的面前哭天抹泪的,实在是没辙了,尤辜雪只能松了一点口,答应送她们一趟,沈诗云这才止住哭。
家里的祖母尤辜雪也算是接触了很久了,老人家从祖父去世后,心情就一直郁郁寡欢,近年来,神智不大清醒,有时候认得清人,有时候认不清,尤辜雪大概率猜的出来,这种情况,八成是老年痴呆。
她原先识不清人时,有时候会无理取闹,直到小富贵的出现,老人家稀罕的不得了,天天抱着它,逗着它玩,情绪居然好的很。
于是乎,这次的远行,小富贵也被带走了。
天刚蒙蒙亮,尤府的马车就套好了,天气寒冷,老夫人的动作迟缓,偏生又抱着狗,废了一番功夫才上去坐好,谢渁驾马在侧,尤辜雪因为起得早,也有些困,便一骨碌钻进马车,在沈诗云的膝盖上,寻了个舒适暖和的地方睡了起来。
沈诗云垂眸,柔软的手掌缓慢的摩挲着她的小脸,上次大病一场后,这浑身上下就没有几两肉了,她抬眸看了看微微打盹的尤惊春,看了看老夫人,再看看怀里的尤辜雪,心里又惆怅了起来。
这一大家子人,还少了好多个啊。
从尤序秋去了边关后,素来不信佛的沈诗云,也在家里供了起来。
为了送人,尤辜雪特意告了两天的假,马车走到城门口时,守城将士按照惯例进行检查,马车停的突然,尤辜雪醒过来探出头去看,以为怎么了,原来是在查验身份,谢渁正在掏那些七七八八的证明。
她刚想缩回去接着睡,守城将士惊讶的一声,吓得她瞌睡全
退。
“尤司执?”那将士笑的憨厚,“既然是尤司执要出城门,我等岂有不应之理?只是问一句,司执大人何时归城?”
官员出城需要告知他们回城时间的,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笑道:“两日内回来。”
那将士拱手应了一句后,挥手让手底下的人放行,待马车走远,身后的额小士兵凑上来:“将军,那就是尤司执?看着太过瘦弱了。”
不满这毛头小子以貌取人,那守城将士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上:“瘦才说明她为官清廉,人家前些日子才中毒痊愈,皇帝陛下也很重视,补品送个不停,我娘子在家里还为尤司执燃了天灯祈福呢。”
小士兵扶了扶头盔,找到了共同话题,赶紧点头:“对对对,我娘也在家里给尤司执燃了天灯,也燃了一盏灯给我弟弟。”
“你弟弟?”
小士兵道:“对啊,我弟弟是读书人,说实话,他原先考几次没过中,都要放弃了,可是宋鹤案的结果出来后,大家伙的心气就高了。”
宋鹤的事情没出来之前,龙生龙凤生凤的言论是普遍的真理,可当宋鹤的冤屈洗清了后,天底下的莘莘学子才知道,普通人也是有机会可以跨越阶级的,几代平民,若是能出一个当官的,也算是祖上冒了青烟了。
冬日的朝阳洒在这座庄严的皇宫里,这片土地上的人,掌握着整个大雎的风向。
燕熹知道太子私放了风灵兕,皇帝必会发怒,果不其然,一回来就把太子叫进了书房一顿训,只是从书房出来后的风灵均,宛如被吸干了魂魄,双目无神,以至于第二日的朝堂上,风灵均一言不发。
看来是被皇帝打击到了。
尤旬意欲辞官的消息在朝臣中已然散播开来,下了早朝的大臣们都在尤旬的耳边恭维,说什么皇帝舍不得尤旬这样的肱骨之臣等等,都是些场面话,听的燕熹想笑,皇帝那是舍不得吗?
那是杀不到才惦记吧?
看来,他之前猜的不错,风灵均越是与尤家亲近,皇帝就越是要动尤家,一介文官世家也不难灭,可是文官的嘴巴会说,笔杆子也可怕,若是以后扰乱帝心,岂不是会将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败掉?
太子太过于重情的话,不排除日后尤家会动摇未来君主的想法,所以,尤家的事还没有结束,文人世家可以重新培养,但是左右太子心性的不能有。
走下踏跺,太子的步伐有些缓慢,终尔驻足,回首望他,等他。
燕熹的脚步丝毫不做停留,经过他时,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倒是风灵均难得的好脾气,主动的跟在他身后,抿了抿唇瓣,声音颇小的来了一句:“燕熹,抱歉。”
这一句忽然的道歉,倒真叫燕熹又些意外,他顿足,扭头看他,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疑惑,他昨日让皇帝骂傻了?
“殿下有话不妨直说,如此这般,倒叫臣惶恐。”
瞅他这一副下巴上扬的架势,哪里有一丝丝的惶恐的样子?
“蜒蛮族使臣会有一部分先行回王庭复命,铁勒刚也在其中,只是,他还是要带走绾绾,明明我……”
“明明你赢了那场比试,却发现只有你遵守约定是吗?”燕熹一口打断他的话,顺带着补充完,而后面露鄙夷,“殿下,这个世道,不是非黑即白的,你要是实在考虑不清楚这一点,还是回去多吃点吧,起码长些肉。”